此刻见他神色如此不悦,她心里羞恼之极,却也不敢造次,故意忽略他幽冷的眼神,何知夏迈着莲步,弱柳扶风的走了过来,看了一床凌乱的衣服,掩嘴轻笑,“大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呢?要开裁缝铺不成?”
“没事。”若是以往,被她这一揶揄,他只会羞窘的脸红,心里却是开心的,而今,却只剩下无聊。
他将其他衣服全部抱了起来,直接扔到了柜子里,随后,挑眼看她,“你怎么来了?”
“我?”何知夏被他冷沉的脸色给噎的说不出话来,上午的时候,她还以为会有转机了呢,想不到这下,又对自己这般冷漠起来?
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打开,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来。
“大表哥,你还没吃晚饭吧?这鸡汤可是夏儿亲自熬的,你闻闻,香吧?”她温婉的笑着,一袭桃红色的衣衫衬的她肌肤如雪,眼眸灵动,一扫上午时的狼狈与憔悴。
陈奕飞皱了皱眉,只道,“不用了,喝不下。”
“唔——”何知夏有些失望,双唇微微嘟起,“就喝一口好不好?夏儿熬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熬好的呢。”她软着声音撒起娇来,眸中满是可怜兮兮的哀求,过后,眉头一紧,眼露丝丝幽怨,她忽地伸出一双柔嫩的小手,摊在他跟前“你瞧,夏儿的手还被烫起了水泡呢。”
“大表哥,看在夏儿这么用心的份上,你好歹喝一口了,就喝一口还不行吗?”
她就那么哀求的望着她,眼里的晶莹氤氲闪烁,似乎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就会立刻滚落下来。
不仅是因为她熬的,而是因为他真的没味口。
“你先放在这儿吧,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等会回来再喝。”瞅了一眼那香浓的鸡汤,他说。
何知夏心口一疼,眼角的泪瞬间哗哗而下,她已经这样放下身段,哀求讨好于他,他也丝毫不为所动吗?
“好,好……”泪光之中,她看着陈奕飞逐渐沉下去的神色,不禁心下哀戚,却还强笑着,哽咽道,“大表哥有什么事只管忙去吧,夏儿先等在这里,夏儿想亲眼看着大表哥喝汤。”
知道她性子拗的很,这些年,自己从没在什么事情拒绝过他,她怕是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的拒绝吧?
陈奕飞心下一声叹息,但想到她都已经退到这种地步了,自己也不好直接将她赶出去,所以,尽管不愿,他还是客气的说,“那好,我去去就来。”
“哦。”何知夏哼了声,有些站不稳的跌坐到了椅子上。
“你没事吧?”陈奕飞本能的问了声。
何知夏脸色很差,一手揉着脑门,她道,“没事,大表哥,你去忙吧,记得,忙完了早点回来,夏儿等着你。”
“我?”看她神色凄楚,那样期盼可怜的望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是哀求他留下。
但是,一想到顾清兮,他本是打算去找她的。
“大表哥。”看出他眼底的挣扎,何知夏心头一亮,面上越发凄楚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没事,真的,许是下午熬鸡汤的时候,站的时间太久了,这会子倒有些头晕了。呵呵,坐一下就没事了,你去忙吧。”
“以后这等事还是让丫环们坐吧。”陈奕飞深深的看她一眼,说,其实,他并希望她为自己做这些,明明说好了不再有任何关系,而且就在他已经狠下心肠的时候,她却一转身又找了过来,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真的不舒服。
“丫鬟们?”听陈奕飞如此说,何知夏苦涩一笑,“现在还有谁愿意为我这一个落魄倒霉的小姐做事?哼,不指望我去伺候她们也就罢了,哪里敢使唤她们了?一个个的恨不得欺到我的头上,夏儿哪里敢再招惹她们了。”
她自顾自的自嘲着,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快速抬头看着陈奕飞,忙道,“说了这些话,倒耽误大表哥办事了。大表哥,你若有事,就赶紧去吧,夏儿等一会没事的。”
“好吧。”不管她的大度是真心还是伪装,陈奕飞已经决定不想再猜了,“我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你若等的急,就先回去吧,这鸡汤……还是你自己喝吧,别浪费了。”
他声音冷漠,语气多少带点敷衍的味道,说罢,便急忙转身朝门外走去。
“大……”盯着他冷峻的背影,何知夏的脸陡然间绿了。
他刚才那挣扎的神情,让她以为,他是会留下来的。
可最终,他还是走了,没有丝毫留恋的走了。
何知夏站起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方压下心口的愤懑。
抬眼,望向那衣柜,柜门没有关好,有几件袍子从里滑落到了地上。
她缓步走了过去,将地上的袍子一件一件的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人却怔了。
她与陈奕飞相识多年,对他的脾气秉性知之甚深,他是个性情冷峻之人,除了在自己面前,他一向表现的格外沉稳,甚至可以说有些刻板。
他对物质从未过多要求,穿衣吃食,一贯以来要求的不多,基本上靠下人打理。
可,刚才她进来时,瞧见了什么?
他竟然在对着一床的衣服,在选衣服?
呵,陈奕飞竟然有一天会突然爱美起来,还会对着一床的衣服挑来挑去?
这对何知夏来说,不亚于知道他对自己变心来的惊讶与错愕。
果然,心变了,连脾性也不一样了吗?
曾经,在她及笄之礼那一日,她一袭嫩黄色的衣裙,美丽若仙,为了让他配上自己,也特意为他准备了一套明黄色的长袍,还挑选了配饰美玉……xǐυmь.℃òm
可最终呢,他嫌那个颜色太亮,又不习惯佩戴饰物,哪怕是被她百般哀求,他到底还是硬着心肠拒绝了。
可今天,那一床的衣物饰物,还有他从未穿过的宝蓝色衣服。
呵,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身上的那件袍子亦是她买的,当年他一直嫌那款式太夸张,就那么收在箱子底,从未穿过一次。
刚才,从门缝里瞥见他竟然穿在身上的时候,她还当他是回心转意了,穿着她送的衣服来示好呢?
可是——从他最后的反应来看,分明不是。
他是……
从一个女人敏感的直觉来看,他是将自己打扮好了去见别的女人吧?
顾清兮吗?
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掐着那些衣服,恨不得将其全部撕碎。
陈奕飞,你好,你很好,曾经那般的海誓山盟,如今,他一转身就投到顾清兮那边去了。
你真是对得起我何知夏呢!
一把将衣服扔到地上,她气的抬脚就要踩上去,但是,鞋子刚要落到衣服上时,她却猛然顿了下来。
她已经不是曾经的何知夏了,无论身份地位都大不如前了。
眼下,还不是与陈奕飞置气耍脾气的时候。
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恨意,她却又缓缓的蹲下、身子,将那些衣服一件件的又捡了起来,并且全部又抱到了床上,将那些腰带配饰也全部拿了出来。
之后,每一件衣服搭配着腰带饰物,重新叠好。
如此,陈奕飞下次穿衣,就不用那么费心的去搭配了。
做好这些事后,何知夏出了一身的汗,但心底却松快许多,嘴角更是噙起一抹阴测测的笑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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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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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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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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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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