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说水贵妃来请安,陆离不想见,让人打发她走,水贵妃说她有东西要亲自送给太后,让宫人再为她通传一次。
陆离被她扰的不胜其烦,让她进来。
水贵妃进到内室向太后请安,时至夏日,她穿的很轻薄,一袭水色衣衫绣着天青色蔷薇纹,肩际还披了件珍珠小云肩,头上梳着简单的流云髻,以银饰珠饰为主做点缀,淡妆拂面眉眼舒朗,本身是个美人,于衣着打扮上又很有心得,陆离也不得不承认,她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是心旷神怡的。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愿您诸事顺遂。”
陆离淡淡叫起,问她有什么东西要送,水贵妃道:“臣妾在娘家时常用的首饰店开到京城来了,给臣妾送了下季新品,臣妾瞧着有几件极衬太后娘娘,特来献宝。”
她这一句话已经处处点毛陆离了,水贵妃入宫以来不用尚宫局的衣饰,只用她娘家给她准备的东西,她娘家远在姑苏,就要让人远隔千里给她送来,虽然水家管盐运,有财力有人力,但陆离不喜她这样骄奢,这也就是水氏出身高贵才貌双全却只能为妃的原因,德行不佳。
她说的那家店,陆离也知道,就是昨日才惹她不快的远岱馆,宫妃和商户官员过多往来本就不合礼制,她此举有收受贿赂之嫌,陆离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仗着皇帝宠爱明知故犯。
“什么好东西,还要你巴巴送来。”
献宝?陆离倒要看看是什么绝世珍宝,是她身为太后都没见识过的。
水贵妃将带来的锦盒呈给陆离,宫人打开给陆离看,是一对萤石环佩,打磨的温润圆滑,可一分为二,外层是环,内层是佩,再日光下发出萤萤微光,好看是好看,可也不是什么稀罕用料,陆离有多少玉质环佩,不比这贵重多了。
陆离看着水贵妃,示意她说出个四五六来,水贵妃让人打盆清水来,她将玉佩沉浸水底,在日光下水波熠熠,水贵妃又从袖中拿出把镜子,水波日光从镜中折射到寿康宫的墙上,显出四个字来:锦明瑶光。
陆离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瑶光是外祖母为她取的字,但是甚少有人叫过,就连她自己,不是刻意也不会想起,而锦明……
“阿离,你为我取个字吧,父皇说我的名已经极好了,不必再取字,可我想取个字,和你的字凑一对。”
当时新婚的他们还爱意缠绵,做什么都想一起,甚至让裁缝给他们做颜色图案相呼应的衣裳,同款的发冠发钗,恨不能将爱情刻在脑门上。
陆离为了哄他,就随口给他取了一个字:“我叫瑶光,你就叫锦明吧,也挺般配是不是?”
确实是,但她叫惯了阿锦,他也叫惯了阿离,这两个字也没有用上,除了他们两人,没人知道萧锦麟还有这个字。wWW.ΧìǔΜЬ.CǒΜ
这是巧合吗?
陆离让人把玉佩拿给她,她仔细摸索,没发现玉佩上有字,那就是镜子的问题了,让水贵妃拿过来,可她看了半天,镜子上也没字。
陆离看着小聪明摆在脸上的水贵妃,问她:“这字从哪儿来的?”
水贵妃说:“臣妾也不明白,这是玉佩的设计者赋予的巧思,臣妾笨拙……”
“设计者是谁?”
“远岱馆的东家,顾流春。”
陆离愣住,问是哪几个字,水贵妃解释道:“相顾无言,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顾流春。”
陆离神色大惊,她立刻起身去侧殿,阿锦还在摆弄绣球,绣球旁放着张小纸条,陆离拿起一看,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倒在床榻上,这是……
太后宣召了一个商户,远岱馆的老板顾流春奉命进宫拜见太后,才到寿康宫门口,便看到院子里一只白猫在晒太阳,他不先去见太后,却跑去逗猫:“小白,醒醒,今天有没有吃小鱼干?”
白露被扰了清梦,异色瞳孔眯起,慵懒看人,但是看清眼前人后,竟然兴奋得要往他身上跳,顾流春一把抱住它托到怀里,抚摸它的背脊,白露发出满意的咕噜声。
白露已经十四岁了,换算成人的年龄,它已经很老了,年轻时身手矫健活泼爱动,如今整日里就是躺着晒太阳,吃的也不多,陆离很关心它,每天都要陪它说会儿话,给它梳梳毛,这是她的另一个孩子,甚至在很多时候比阿锦还要让她心疼。
“你怎么知道它叫小白?”
它叫白露,陆离叫它露露,宫人要么喊它白露,要么喊露露,要么喊猫主儿,只有一个人会叫它小白。
顾流春看着手里的白猫,他很难不知道它叫小白啊。
“顾某见过夫人。”
他抱着猫向陆离鞠了一礼,陆离仔细打量他,依旧是一身紫衣,衣身上绣着曼陀罗,一个男子穿成这样似乎太轻浮了,可是有一个人,他穿紫衣风流华贵,她再也没见过有人穿紫色衣衫比那人更好看。
“你在这儿看到我,还不知我的身份?”
顾流春笑道:“顾某知道。”但那句太后,他实在叫不出口。
这人说话也太讨嫌了,陆离对着白露招手:“露露,过来!来娘这儿。”
白露张着嘴巴喊了一声,因早年伤了舌头,没法再发声了,因此平日里连嘴都不张,今日难得张嘴,却是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顾流春对白露无声的呼唤一点都不诧异,他抱着白露递给陆离,陆离去接的时候,两人胳膊碰到了,让她身感异样,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金桔味,清新沁人,和以前一模一样。
陆离把白露带进里屋了,让顾流春在正殿等她,没过多久陆离出来,拿着纸条和玉佩,放到顾流春跟前,“这两样东西都是你的杰作?”
顾流春稳如泰山:“是。”
“你意欲何为?”
“夫人先说说你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陆离被他绕了几个圈子,几乎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躁动难安:“这纸条上的字是你写的?你再当着我的面写一遍!”
宫人把笔墨纸砚拿上来,顾流春挽袖执笔挥墨,写了五个字:萧锦麟、陆离。
陆离胸口起伏浑身发抖,又惊又气,声音都带着颤抖:“这是本宫和先帝的名字,你怎敢亵渎!”
顾流春丝毫不惧,坦然问道:“先帝仙逝已十年,你为何还不肯自称哀家?”
因为她始终不愿意相信他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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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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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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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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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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