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月一大早刚睁眼,薛莹就抱来一叠衣服问她要穿什么。她昨夜睡的很晚,早起只感觉浑身无力,抬了抬眼只淡淡地瞥了瞥道:“随便吧。”
“这怎么能随便?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别人都穿的喜气洋洋,咱家格格可不能输给别人!”薛莹一边说一边挑着衣服,她拿起一件粉色的海棠宫装,看了看道:“要不这件?这是你最喜欢的……哎呀不行!这件不够艳丽,还是这件吧,看着喜庆!”她说完,又拿了一件大红色的金丝绣花旗装在冰月眼前晃了晃。
几个伺候洗漱的宫女早已等候在门口多时了,冰月刚穿好中衣,薛莹便招呼她们进来。就在这时,小夕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嘴里喊着:“来了来了!格格,来了!”
冰月正在漱口,听小夕这么一喊,急得被水一呛,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格格,您瞧是谁来了?”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绛紫色朝服,剑眉星目,笑颜和煦。冰月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收,道:“成扬,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琇書蛧
薛莹迎上去给成扬见了礼,“王爷您还是先请往偏殿等候,公主这就好了。”
成扬这才发现冰月还没有洗漱好,自己站在这里确实有些失礼,尴尬地点了点头就出去了,薛莹又吩咐小夕准备一些茶点招待。
冰月坐在象牙铜镜前,薄施粉黛,一张小脸还是那么的美。眸子虽暗淡,却依旧是那般水灵,清澈如一汪清水,让人琢磨不透。薛莹边梳头边说:“听说太皇太后今儿个要先去前朝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然后才去慈宁宫,皇上恐怕一大早就不得空。”
“我知道,皇上总是有正事要忙的。”
薛莹见冰月终于有了反应,便想打个趣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便道:“前些日子听格格念诗,道是‘云髻花颜金步摇’,想着要替格格换换发式,可惜不知道这‘云髻’是什么样子。”
冰月微微一笑道:“随便什么发式吧,今天毕竟是太皇太后的寿辰。”
薛莹便开始着手,一边打开匣子自作主张地挑了一支点翠嵌珠的步摇、一对掐丝镶嵌的银铃、另有梅花金钿等细心地贴在冰月发髻上。梳好头发后,便有宫女递上毛巾,旋开装着羊脂球的盒盖子,用棉花蘸着绵羊油让冰月擦拭嘴唇,又启开一匣口脂,这方是点唇的胭脂。薛莹蘸了一点粉嫩嫩的“露珠儿”,轻轻擦在冰月的唇上,又细细描了描眉。
梳妆完毕后,小夕也抱来了那件绣好的锦帐,在冰月面前摊开道:“格格,您说的贺礼就是这件么?会不会……还没有绣完耶?”
冰月与薛莹相视一笑,说:“你跟我一起去慈宁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今天都有什么人来?”冰月问成扬。
“各位福晋、命妇、诰命夫人都会来。”成扬答道:“还有一些出嫁的格格们,若是不远也会回来。”
冰月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低头绰约看见脚下一双软缎绣花鞋。极浅的烟霞色夹金丝线,鞋尖上绣着蝴蝶,蝶翅上缀有细小的银珠,款步行来微有铃铃声,步步生莲。成扬的手就在她的手边,两人行走时总会有些摩擦,她能感觉到成扬的手有一点点暖,抬头正碰上成扬温和如星的眼眸。
慈宁宫外张灯结彩,宫女和太监们都井井有条地忙活着。刚进慈宁宫大门,冰月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她,回头一看竟是玉芳。
玉芳今天打扮的格外漂亮,一身苏红绣花镶边旗装,头上戴着明晃晃的牡丹金步摇,走起路来随风摆动着。冰月见她这样明艳照人,低头瞧了瞧临走时执意换上的那件淡黄色衣服,自觉自己黯然失色了起来。
玉芳先是给成扬见了礼,然后亲切地挽着冰月的手道:“妹妹怎么也这么晚?我还以为只有我晚到了呢!”
“姐姐今天可真是漂亮极了。”冰月说的是实话。玉芳本就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明眸皓齿,樱桃小口。今天又明显地装扮了一番,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
“妹妹快别寒碜我了,你瞧你这粉嫩嫩的样子,活脱脱是画里走出来的呢!倒是我这衣裳,有点太张扬了些。”
两个人闲话起来似乎就没完没了,站在一旁的成扬忍不住插嘴道:“还是先进去请安的好,别让太皇太后久等了。”
玉芳掩口一笑,“瞧咱们都忘记正经事儿了!”说罢挽着冰月的胳膊,两人翩翩地进了慈宁宫。
孝庄今天穿着一件暗红色金凤百寿绣袍,头发梳成高高的堕马髻,被一支凤簪挽起,垂下几股蓝色流苏汇集于脑后,悬着一颗璀璨的东珠。玄烨也是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正襟危坐于一旁,下面依次坐着宁太妃,各位福晋及诰命夫人。她们一个个都身着隆重的宫服,喜气洋洋地说着吉祥的话。
他们三人进来后,成扬先上前请了安,然后便坐到一边。接下来就是冰月了,她上前恭敬地作揖道:“冰月向皇祖母请安,祝皇祖母蓬壶春不老,金萱映日荣。”
玉芳也上前一步,盈盈拜倒,声音如出谷黄莺,“玉芳祝太皇太后瑶池春不老,寿域比天长。”
孝庄笑着点头,“好好,都起来吧。”
冰月起身,冲小夕使了个眼色,小夕很快便递上了那个锦帐。冰月道:“冰月手拙,绣了幅锦帐希望皇祖母笑纳。”
“哦?快打开让我们大伙都开开眼界!”宁太妃似乎兴致颇高。如今的她一身简雅的素净,自从佟妃“死”后,她就躲在寿安宫里吃斋念佛,平日里若不是什么大日子,就很少出门。
冰月应下,与小夕一起双手各执锦帐一角缓缓拉开,随着绣帐的展开,一棵老松树出现在众人眼前,傲骨苍翠,绿色如同泼墨一般。然而很快,问题也就出现了,毕竟宫中稀奇之物见多了,绣品虽精但也算不上是见所未见,而且整个图里单有一棵松树!这一点莫说宁太妃等人,连孝庄见了也不禁微微蹙眉。
有个声音道:“这幅绣品的绣工确实不错,只是单绣了这棵松树未免过于单调,不知这幅图叫什么?”
欣格格斜飞了一眼,语带讽刺道:“就为了绣这么个东西,咱们公主真是有心了哦!”
冰月这才循声望去,只见欣格格身着一袭水红色缕金蔷薇纹宫装,脖间系一条火红色的水晶菊纹项链,耳垂金镶东珠耳坠,目光倩倩,透着冷漠和不可一世的骄傲。冰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笑着回答了适才的问话,“这幅图名为‘松鹤延年’,是……”可话音未落,又听见欣格格嗤笑一声,“松鹤延年?公主不是说笑吧?松树我倒是见了,那鹤在哪里,还飞了不成?”
不止欣格格,其他在座的也都笑了起来,唯有玉芳在看见冰月嘴角那抹胸有成竹的淡笑后,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静待着后面的事。
玄烨不愿见冰月于众人前难堪,但也不好睁眼说瞎话,只好打起马虎眼道:“朕瞧着这棵松树就绣的挺好,何需点缀?难得冰月有如此孝心,皇祖母您以为如何?”
孝庄和玄烨也是同样的心思,含笑点头表示赞许。
成扬也拱手笑道:“公主一个女儿家就有如此苍劲的手笔,成扬真是佩服!”
冰月与小夕对视一眼,便吩咐一旁的宫女端来一盆水。在水端上来后,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冰月,只见她将那盆水朝那幅锦帐上一泼,隔了少许的功夫,便见原本空白的地方出现了一只昂首挺立的丹顶鹤,如凭空作画一般!尤其是那鹤眼更是炯炯有神,和那棵苍翠的松树相得益彰!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被这奇异的景象给看愣了眼,甚至玄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好几下眼,当发现这只丹顶鹤确实是出现在锦帐上时才相信。孝庄离座走下阶台来到锦帐前,满脸不敢置信地道:“太神奇了!哀家从未见过有这样的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不等冰月开口,就见明硕福晋在成扬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惊喜地看着冰月道:“这可是扬州的隐水绣?”
冰月微微一笑,“福晋好眼光,正是。”
“这隐水绣的技巧不是已经失传了么?”明硕福晋的眼睛里俱是惊异的神色,“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这下轮到孝庄不解了,“你们在说什么?哀家怎么不明白?”
明硕福晋笑着解释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其实这隐水绣说穿了并没有什么,譬如这幅绣物,松树是用普通的线绣成的,而那丹顶鹤便是用泡过药水变成白色的线绣成,因为与锦缎颜色一致,所以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当这些线浸过水后,便会褪去药水的伪装,显露出原本的颜色。”
孝庄恍然大悟,笑问冰月,“天下竟有这样奇特的技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身边的薛姑姑教我的。”
“薛莹?”孝庄微微思量了一番,“她不是你从海宁王府带来的么?”
“薛姑姑祖籍扬州,有幸知道这隐水绣的技巧,今日在皇祖母面前献丑了。”
众人皆是一脸神往,不住地赞叹着这隐水绣的神奇,唯有欣格格面露不屑,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后又将茶杯重重地搁在一旁的木桌上,低声骂道:“贱人,就知道搞那些噱头!”
她的咒怨被湮没在一片笑声中,却唯独落入了坐在她身旁的宁太妃的耳朵里,可宁太妃只是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唇角,缄口不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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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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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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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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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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