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球场回来后,孙世杰每日心情很好,对待吴月红也温柔了许多。吴月红守着厨房,以肥大黄梅蒸熟去核,净肉一斤,加炒盐三钱,干姜末一钱半,干紫苏二两,甘草、檀香末随意,加糖蒸熟,在这秋高气爽的秋日,最增精气。她端着一盅刚刚熬好的黄梅汤,边走边吹,兴奋的刚刚踏进书房,却见孙世杰一身金绣锦缎宝蓝色长袍着身,金玉网巾将黑发整齐地束起,整个人容光焕发地走了出来……

  吴月红一怔,忍不住赞道:“爷这是要上哪儿去?瞧瞧这一身打扮,倒比咱们成亲的时候还体面!”

  孙世杰心中惦念着桃夭,应和道:“哦,友人邀我去铜雀园赋诗。”吴月红上上下下打量着孙世杰,“赋诗?赋诗穿得这么光鲜做什么?爷今儿气色真好,可是有什么喜事?”孙世杰心中有鬼,极其不自然,一眼瞅见了吴月红手中的汤,笑道:“因为……因为你的汤呀!”说罢,孙世杰拿过吴月红手中的汤盅,一饮而尽。黄梅汤还未凉,孙世杰被烫的拱起鼻子,眯眼睛,“好喝好喝。”吴月红愣了愣,“不……不烫吗?”孙世杰将汤盅递给了吴月红,连忙道:“不烫不烫,外头人在等我呢,我先走了。”说罢,孙世杰转身匆匆离去。吴月红望着孙世杰远去的背影,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终究喃喃道:“不就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背诗嘛,等我会了,我也去!”

  林少春从院外走来,身后跟着小翠,看到了一切,“大嫂子看什么呢?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吴月红扭头看到了林少春,莞尔一笑,“哎呀,四奶奶,我得好好谢谢你,自那打了马球之后,大爷对我好多了,还有你教我炖的那些汤,大爷都极爱喝的。近来他对我说话轻声细语的,也愿意跟我亲近了。”

  林少春上前拉住了吴月红的手,“真的吗?恭喜大嫂子了。”吴月红皱了皱眉,“是呀,想是心境开阔了,胃口也好,只是有一点奇怪。”“怎么了?”吴月红心头隐约着不安,“老爷上回停了他的差事,这两日他倒比上职还忙,天天早出晚归,每次出门都要沐浴更衣,不是说去饮酒赋诗,就是去弹琴下棋。还有,他总说自己睡不好,夜夜都在书房过夜,这么下去太太又要说我留不住爷们儿了。你可有什么勾魂儿汤,能让他在房里过夜的?”m.xiumb.com

  林少春心中一震,她刚刚在院子中就看到了孙世杰的样子,那明明就是一幅急匆匆去赴约的神情。

  吴月红继续问道:“有没有吗?”在孙家,对吴月红林少春是真心喜欢的,因为她直率、没有心机,为人坦诚,这样的人应该值得夫君疼爱的,可是孙世杰……她思索着尴尬地一笑,看着吴月红摇了摇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林少春坐在桌前,拨着算盘记账,可脑海中依旧是吴月红那哀怜的模样,她心头越来越不平,算盘拨到一半,林少春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才刚听算盘珠拨得脆响,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想什么呢?”一旁的孙玉楼走到了林少春旁边坐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微凉,不由得嘱托道:“虽说未到冬日,可是这深秋也凉,你怎么就不多穿些……”

  林少春似乎还深陷在自己的思索中,“你有没有发现,大爷近来有些古怪?”孙玉楼想着将她搂进了怀中,“哪里古怪?”林少春想了想,“我问你,你在什么情况下出门前会沐浴,每日换不同的衣裳?胃口变得很好,心情也很好,有时魂不守舍,每每想着要出门?”孙玉楼凑近了林少春,不由得亲了亲她的脸颊,笑道:“恋上你后就是这样。”林少春推开了孙玉楼的头,一双盈盈眉目皱了皱,“啧,别闹,我和你说正经的。”孙玉楼靠在了林少春的肩上,摩挲着她的手指,“我没有不正经,想当初我为你牵肠挂肚,就是你说的这样。原本爷们儿不像姑娘,哪里在意那许多,可为了见你,我回回都把自己收拾干净才出门。和你见过面后满心欢喜,自然胃口大开,这有什么奇怪的?”

  林少春的心似乎一下子亮了,她转向孙玉楼,“好啦,我是说大哥哥呢,近来大爷就是这个模样,你猜他外头可是有了人?”

  孙玉楼从林少春的肩膀上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都在林少春的身上,随意道:“倘或大哥哥真有了喜欢的女人,禀明老爷太太,接进府里封个姨娘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

  林少春突然一闪而过那天桃夭的脸,不由得心中越来越沉,喃喃道:“封姨娘倒是无妨,怕只怕人家不足意儿,要当正头奶奶呢。”想着想着,她猛地抬起头,眯起了双眼,伸手捏住了孙玉楼的脸,黑气脸说道:“原来这种事情对你们男人来说就无所谓,在外面有了女人接近府来封姨娘就好?是吗?”

  “当然不是!”孙玉楼立刻坐正了身子,随着林少春捏地越来越痛,不由得歪起了脸,痛叫道,“那些泼皮三的才会那样,我孙玉楼是正人君子,岂会如此?”随着孙玉楼的叫声,屋子里传来了林少春的笑声,那笑声回荡在孙府之中,宛若这深秋中最动人的旋律。

  林少春差人查了孙世杰的行踪,果不出所料,这几日,孙世杰都在长东街燕回巷一处曲艺馆。林少春知道那处曲艺馆是师姐桃夭的住所。

  燕回巷中,林少春看着桃夭情意绵绵地送走了孙世杰。

  “师姐!”她立于桃夭身后。桃夭一回头,看见了林少春,冷笑了一声,“”哪阵风把师妹吹到我这儿来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少春向前一步,拦住了桃夭。桃夭柳眉一挑,心中越来越恼,“妹妹说的是什么,我竟不明白。”林少春冷着一张脸,望着桃夭虚假的样子,“师姐当真不明白吗?那么大个幌子才从你屋子里出来,何必装样儿呢。我家大奶奶得罪过你吗,你要这样破坏她与大爷的感情?”桃夭猛地笑了,心头却如同针刺过一般,又痛又麻,“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同你家大奶奶无冤无仇,妹妹这么说可就过了。再说我与你家大爷,本就是你情我愿,何谈破坏?妹妹,你我是同门,师傅的教诲我也受过,难不成师傅只教出你这么个好人,我就偏是坏人不成?”

  林少春盯着桃夭没肝没肺的样子,心中堵了一口气,“两情相悦无可厚非,但不能伤害别人,大哥哥与大嫂成婚在前,你该劝劝大哥哥,顾及家中妻子,不要因你,弄得家宅不宁。”

  桃夭嘴一撇,“是啊,我怎么没劝呢?拿去给师妹看看……”颂莲望了桃夭一眼,越来越佩服她家姑娘,这封写给孙世杰的诀别信本是桃夭的苦肉计,刚刚故意喝醉酒的桃夭将诀别信给了孙世杰,换来了孙世杰与桃夭的锦帐风流,孙世杰的死心塌地。她心想着,将这封诀别信递给了林少春。

  林少春看着这封信,眉头皱紧了。桃夭摇曳着身姿,媚眼轻抛,一副楚楚动人样子,“诀别信我都写了,奈何世杰偏要强留我,我有什么法子!”林少春对桃夭这种媚骨恒生的女子心中本就不喜欢,一封诀别信,明明就是桃夭的一场好戏,她盯着桃夭,郑重道:“既然你们情投意合,我也没道理置喙,不过师姐若要入孙家,恐怕要先得大奶奶首肯才好。”

  桃夭扶着颂莲的手,望了一眼长长的街道,眯起了双眼,“妹妹多虑了,我从未想过进孙家。古来妻妾之争常有,我若进府当了姨娘,你家大奶奶必定视我如眼中钉,这又何苦呢!莫如我就留在我的听桃小筑,只求他得闲常来瞧瞧我,也就足了。”

  那双眼明明奢求的不止那么点,林少春心知肚明,这桃夭就是一个喂不饱的饕餮,“师姐要是愿意安分当个外室,那是最好。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爱管闲事,我自会彻查你的底细,若查出你另有目的,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桃夭眯着双眸,冷冷的眸光落在了林少春的身上,手中的帕子几乎搅成了一团。

  回到孙府的林少春思索着桃夭与孙世杰的事情,越来越觉得闹心。“怎么了?这几日愁眉不展的,连你最爱的玫瑰酥都不受待见了?”孙玉楼偷偷地从身后环抱住了林少春,耳鬓厮磨地说道。林少春抬手推开了孙玉楼,站起身,静静地瞅着孙玉楼,“我在问自己,若遇到你之前,你有喜欢的人,我还该不该爱你?万一两年之后你移情别恋了,我又该如何自处?”他的小娇妻一本正经地立在他的面前,就好像真的当场捉奸了一般,孙玉楼有些无奈,“为什么要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好些事情,等发生了才怨怪先前怎么没想到,可是于事无补了。我这也算未雨绸缪,今日不知明日事,明日若真有个外头的红颜知己找上门来,我该怎么处置才好呢?”林少春的振振有词让孙玉楼气得笑了起来,“对,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说着,孙玉楼拿出两个玫瑰酥摆在了林少春的眼前,颇有耐心说道:“你看,这两块玫瑰酥本是一对,他们情投意合,恩爱有加……”孙玉楼将两块玫瑰酥叠在了一起,拿出了一块茯苓糕,“如今来了一块茯苓糕,硬要挤在中间,可是格格不入?依我的意思,只要这两块玫瑰酥不离不弃,便没有人能分开它们。倘或当真让茯苓糕挤进来,必是一方害怕了,腾出了地方,才让外人有可乘之机。”

  林少春抬眸,望见了近在咫尺的他,眼光清澈动人,她有一丝贪恋,“我什么都不怕。”孙玉楼握紧了她的手,拉着林少春坐了下来,瞧见了她一脸坚韧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宠溺,“可是我怕呀……”林少春脸色一变,看着孙玉楼。

  孙玉楼讨巧宠溺地抓住了林少春的手,将玫瑰酥递到了林少春的嘴边,“我怕娘子饿,怕娘子受委屈,怕娘子辛苦,更怕娘子喜欢上别人。咱们要像那二块玫瑰酥似的,如胶似漆,永不分离。”

  林少春缓缓咬住了玫瑰酥,“可如今你大哥哥和大嫂子做不成玫瑰酥了,大哥哥喜欢茯苓糕,他同我师姐桃夭在一起了。”

  “什么?”孙玉楼心中也一惊。林少春点点头,“我还没告诉大嫂子,怕激怒了大嫂子,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大哥哥和桃夭不知道有几分真心,我若从中作梗,又对不起大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孙玉楼也没有料到孙世杰竟真的恋上了外室得女子,“桃夭的为人你可了解?”

  林少春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我入师门时那年十二岁,桃夭已经离开了百戏门,桃夭离开的时候十六岁,这六年中,我只有师傅的寿宴上见过她一次,看样子子师父对她很失望。”

  孙玉楼思索着,猛地抬头,说道:“这样,你先别着急下定论,我让姚滴珠去忘忧客栈查一下你师姐的底细,再做打算……”

  “姚滴珠?”林少春猛然盯着孙玉楼,开口的话一阵玩味。孙玉楼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我找姚滴珠姚妹妹帮帮忙,你……吃醋吗?”林少春盯着孙玉楼孩子气的脸,故意哼了一声,说道:“我不吃醋,我成全你,你把我休了,正好可以去找姚滴珠……”“你……”孙玉楼一下子犟红了脸,气得拿起桌上的茯苓糕大口咬了下去,用力地咀嚼。林少春扑哧一声笑了。

  孙玉楼做事立竿见影,隔了二日,姚滴珠便亲自上门来找林少春。四奶奶的院子中,林少春遣了下人,和姚滴珠坐在书房中。“四爷托我查桃夭的底细,全在这上头了,这个桃夭真不是一般的人啊,你瞧瞧吧……”

  姚滴珠将说着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了林少春,“这个桃夭姑娘以前可是百戏班的人,在百戏班只待了四年,离开了百戏班,你这个师姐可真是不简单,坑蒙拐骗做了个遍……”

  林少春接过卷宗,看着,越看脸色越难看,不由得喃喃道:“原来当初离开百戏班,是工部所正曹三公子带走了她……”

  “是啊,这个曹三公子也够惨的,后来河堤出事,他被罢官了,桃夭骗光了他的家当,便又和张员外的儿子张德新厮混在一起,这些年她一直在做行骗的经营,不是个正经女子。”姚滴珠查看了桃夭的经历,也被惊到了,这世间竟有如此险恶的女子。

  “曹三后来死了……”林少春越看越惊心,“桃夭竟然在曹三出殡当日,披麻戴孝扶灵哭丧,所有人都说她有情有义……”

  姚滴珠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这个师姐真是厉害,所有被她骗过的男子都对她情根深种,没有一个埋怨她的。”

  “她真把师父戏台上的功夫都用到了台下……”林少春最后合上了卷宗,“看来,这个桃夭一点也不简单。”

  姚滴珠望着林少春,不解地问道:“你查桃夭做什么?”

  “我怕她招惹孙家少爷啊……”林少春故意睁大了双眼夸张道。

  “算了吧……”姚滴珠不以为然地笑了,“算计谁也算计不到你头上,我得了消息,就去找四爷复命,可他倒好,偏要我来找你,可见他有多怕你。”

  林少春无奈地笑了笑,“你别多心,只因事关我师门,他才让你直接来见我的。这回我真该谢谢你才是,帮了我大忙。不过我瞧你气色不好,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姚滴珠听到林少春的话,脸色沉了沉,嘴上却将着,“你不知道,我近来高兴着呢,夜夜笙歌到天明,就算爹娘逼我早日成亲,也奈何不了我。”

  林少春关心地握住了姚滴珠的手,“就算不想成亲,也犯不着这么折磨自己。”姚滴珠笑了,笑得有一丝吊儿郎当,“你不明白我的苦处,家里老爷太太总在我耳边念叨,提亲的人又踏破门槛,我有什么法子!越性儿弄出个放浪形骸的名声来,京城这些公子哥儿自然断了念想,就不来提亲了。”

  “你这么闹,万一吓退了有缘人,那可怎么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姚滴珠的双眼一下子亮了,“倘或这人真和我有缘,别说我吃酒混闹,就算我是个铁蒺藜,他自然也爱我。当初你同四爷不就是这样么,你使了那么多的手段,可把他吓退了?你们这么好,真叫人羡慕呀!”

  林少春笑着拍了拍姚滴珠的手,“你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姚滴珠双眉一挑,樱桃嘴甜甜地笑了,“那是自然的,我在姑娘堆儿里也算拔尖,怎么可能样样都输给你,赶明儿我一定找个好的,把孙玉楼给比下去。”林少春望着姚滴珠,心中感慨姚滴珠,也希望姚滴珠遇见命中之人,她是个好姑娘,值得相托。

  林少春看了桃夭的卷宗,又想起师父的话。那年在师父的寿宴中,林少春第一次见到桃夭,师父对桃夭似乎颇有成见,林少春看到师父不喜桃夭,问了一嘴,师父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你桃夭师姐做事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想起来,才明白的师父的深意,这桃夭和孙世杰的事情的确很伤脑筋。

  晚上,林少春将桃夭的卷宗给孙玉楼看了,孙玉楼也惊了,猜到桃夭有问题,却没有料到这桃夭竟然恶劣斑斑。

  “这桃夭的确是精怪一般害人的女子。”孙玉楼坐在桌子前,摇了摇头。“可世上还有大嫂子这么糊涂的人,爷们儿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竟一点儿都察觉不出来,拼了命地讨好大哥,我看着就着急。长痛不如短痛,越性儿告诉她实情得了。”林少春立在孙玉楼身旁,被孙玉楼一把拉住了手,“你别莽撞,人活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有的人愿意糊涂着过,糊涂未必不是好事。你如今去告诉她,无非让她锥心罢了,又能改变什么?”

  林少春缓缓坐在了孙玉楼的身旁,沉思着,“也是,我一定要想个法子,让桃夭原形毕露……”

  “好了好了,别人的事这么上心,倒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孙玉楼从桌子上拿起了自己刚刚买回来的酥糕,“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油腻,南城新开的酥糕店,这酥糕很不错,我买回来给你尝尝……”

  林少春就着孙玉楼的手轻启朱唇,尝了尝酥糕,点了点头,明亮的眼望着孙玉楼,“玉楼,既然我嫁了你,我会尽我所能维护孙家,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孙玉楼盯着林少春美若春光的眸子,情不自禁得将她拉近了自己得怀中,滚烫的唇落在了她沾满酥糕的双唇之上,轻声道:“我知道啊,所以往后你照看孙家,我照看你,咱们也算各司其职……”他抬起头,将她搂在怀中,心中一片踏实,林少春靠在他的心口之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微微地闭上了双眼,孙玉楼动人的声音缓缓落进了她的心中,“少春,我们只有相濡以沫,不负前期。等将来老了,你也不会放开我的手,咱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便没有白来世上一遭,多谢上苍,让我遇见你……”

  屋子里的檀香屋子里的檀香轻轻环绕,两个人的心跳融化在林少春喃喃自语中。“愿如梁前燕,岁岁常相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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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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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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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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