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出兵勤王乃是传统和各个州郡郡王的职责。但是以李嗣这般多疑的性格,自然是心中极为不安的。毕竟虽然长安还有十万龙诏军镇守,即便这完颜洪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那想冲破长安的城墙那也至少得花上些时日。
但是十万大军守城有余,不过要真真击退完颜洪的四十万骑兵部队,想必还得依靠各个州郡所统领的援兵才行。这样一来李嗣就已经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了其他人,这般做法自然是不符合李嗣的性格的。
故而李嗣才会借着举办大祭的借口,将各个州郡王招来长安。不过按照以往的礼仪,想必各个州郡派来的应该都是郡王的世子才是。
不过来的人是谁对于李嗣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来者的身份,这些世子便是藩王的下一任继承人。只要李嗣将这些人控制在了长安,此后如果长安被围。便是这长安的皇帝不颁布勤王诏令,想必这些藩王郡王也会快马加鞭的带领军队前来救驾。
楚长文和贾岚见着李嗣所出的这一招棋,便是明白这北燕是无论如何都需要在日后出兵前往长安了。因为同其他州郡不同,北燕王府当下便只有李俊这一个继承人。而想来这长安大祭便也只能是由李俊前往,而如果长安此后被围,李俊被困于城中。
万一李俊遭遇不测,那么即便这北燕王府得到了再多的好处,这日后北燕王一死,只怕这北燕王府群龙无首也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这种事情两位谋士自然是不允许它发生的。
况且这两人之所以连哄带骗的让南絮进入北书斋学习,为的也是让南絮能够继承他们二人的衣钵,待他们二人百年之后,这北燕王府不至于无人能够帮助主公出谋划策。
所谓的谋士不单单需要着眼于解决当下的困难,更要在解决当下困难的同时想得更为长远才行。
便是犹如下棋一般,走一步得瞧十步。
如今北燕这尴尬的境地,也让这两位老者困苦不已。向来此后北莽同大唐开战,这派兵前往长安支援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要不然自家世子万一真在长安城中遭遇了不测,那这北燕即便能够抵御住耶律良才三十万骑兵的进犯,那又没有任何意义。
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原本就算这中原地区被北莽所占,北燕也依旧可以不管中原生死,自顾自的发展下去。因此李嗣如今这一步棋,便是让大唐同北燕两地拴在了一起。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楚长文却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便同贾岚说道:“贾岚兄,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咱们直接同李嗣明说摊牌。”
贾岚怎么会不懂这楚长文向李嗣摊牌的意思。北儒圣的想法就是直接告知李嗣,这北燕在此次战役之中的关键,如果云州被攻陷那么整个大唐就会不报。
然而贾岚当年便是担任太傅之职,这当朝的皇帝李嗣便也是他的学生之一。贾太傅对于李嗣这人便是在了解不过了。多疑之下,此人便是为了稳固住皇位,甚至当年都不惜将这最没有野心的李贺赶往北燕。如果孤身一人来到北燕的李贺,没有得到贾岚和楚长文的帮助。
只怕这空有北燕王名头的三皇子,便可能被那北燕当地的豪阀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这般多疑的人,在战局紧张的时刻自然会更强向于做对自己利益更有保障的事情。便是保住长安才是这李嗣心中的重头,至于这北燕是否会被攻陷,这北燕被破后对于大唐来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些东西自然都没有这长安的安全,以及他李嗣个人的安全来得重要。xǐυmь.℃òm
因此对于楚长文的这个想法,贾岚便是微微摇了摇头道:“楚先生这个想法虽然不错,可惜你却太不了解这李嗣的为人了。只怕我们就算是开诚布公的同他诉说了这北燕的重要性,便这只会让他心中生疑,甚至是适得其反。”
见着自己的提议被贾岚否决,这楚长文也是一脸颓然的向着贾岚说道:“那现如今便只能是顺着这局势先往下走了。”
贾岚也是一脸无奈的冲着楚长文点了点头。想来这两位谋士辅佐在北燕王李贺的身边,为其出谋划策,吞并各族豪阀,改革北燕,出兵剿灭山匪。这数十年间便是硬生生将初来北燕便只有一个空名的李贺,抬到了如今的这个高度。
然而这数十年虽然险遇不断,但这两位谋士也多是兵来将敌水来土堰,即便在复杂的状况和问题放到了两人的面前,那也是信手拈来迎刃而解。可今日这事情,却让他们二人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便好似觉得这大唐的覆灭,便像是那滚滚而来的东去水。波浪滔天,便是他们这两根北燕的中流砥柱也难挡其来势。
“这莫非真的是大势所趋吗?”老瞎子垂着头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那帝师贾岚却是双手敷面,沉默不语。
可随即贾岚却是一啪桌子,惊呼道:“不对!”
这一啪倒是给楚长文吓了一跳。见着从未这般失态的老友做出这般举动。楚长文便也是好奇的转向贾岚问道:“贾岚兄是想到了些什么?”
贾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跑上了二层。在摸摸索索了半天后终于是将此前南絮所用的那张地图给带了回来。
贾岚将地图重新在桌面上铺开。便是稍稍点了一点,此后又是拿起朱砂研磨,在那地图上画了数个红圈。此后便是一啪大掌冲楚长文说道:“这不是大势,而是人为!”
听了半晌的楚长文,在听到贾岚的这个结论后,被惊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转过去循着贾岚的方向看去,继续问道:“贾岚兄何出此言?”
贾岚将那朱砂笔朝砚台边上一搭,同楚长文解释道:“所谓大势,乃是乱中而出序。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然而当下的大唐其国势才达顶峰,纵横这六百年来便是当下最旺。这般国事之下怎么可能会出现陡然而落的状况。此走势并不符国运之转,即便这大唐要颓。其速度也不可能会这么快,七十万北莽铁骑说南下就南下,根本没有一丝前兆可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从中作梗!”
贾岚的这个分析让一旁的楚文河便是汗毛站立。如果说真的是有人能够从中作梗,那么这个人的才智得有多么的妖孽,便是得有多大的勇气才敢于这整个大唐盛世来对抗。
然而贾岚却并非是第一个想到此次的事件很有可能是人为的人。而第一个发觉一场的乃是这韩家的家主韩统翎。不过相比较贾岚,韩统翎乃是朝廷大臣,而且还手握天下兵马大权。进而其所接触到的信息自然是比贾岚多上数倍。
而且这韩统翎也只是觉得此事的背后可能会有一个推手。但也仅仅只是靠着毫无根据的直觉做出的猜测。并没有如同贾帝师这般的笃定,以及给出了论据。
听了贾岚所提出的猜想,那已然站起了身的楚文河也开始顺着贾岚所指出的方向开始了思考。
如果真背后真的存在一个这样的人。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让北莽同大唐之间开战的原因又是什么?或者说……这不仅仅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这楚文河便是向着,当今世上最想要让大唐灭亡的应该是谁?
随即楚文河将头转向了贾岚的方向,而贾帝师此刻便也正看着北儒圣。两人便是在同一时间道出了自己心中所猜疑的那个始作俑者——叶羡!
换而言之,应该是叶羡所带领的那帮西蜀余孽。
当今这世上,除了这帮西蜀余孽还想着可以颠覆大唐政权,并且也可能有能力去颠覆大唐政权外,他们二人便是再难找出其他人或者其他势力可以完成这样疯狂的事情了。
可让楚文河和贾岚难以明白的是,如果这西蜀余孽真的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么他们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手段来说服北莽南下的呢?
要知道,当时的完颜洪已经同大唐只见签订了婚约。而洛阳公主也已经在和亲的路上了。在这种快要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北莽却忽然翻脸,直接撕毁了和亲的协议。虽然说当下的局势看似是风平浪静。然而这集结在黑城的三十万耶律良才的部队,早已经说明了北莽此次南下的决心。
为何完颜洪会想要翻脸,要知道如果站在北莽的角度来看。此次南下便是一场代价极重的豪赌,七十万大军的投入,已经是倾尽了北莽全部的兵力,其每一日所要消耗的物资粮草对于其本就不富裕的国力来说便是极大的压力。
而在这种压力之下,一旦南下后不能迅速攻陷长安,或者成功的占领北境的土地,那么反应过来的大唐军队便会在第一时间切断这几十万大军的后勤补给线。到那个时候,这几十万人不是被军队慢慢蚕食,便是由于补给不足而四散溃逃。
可以说此次南下便是一场不成功便成仁的战斗。而完颜洪自然想必也极其清楚这一点。那么这北莽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间上,孤注一掷的向大唐发起战争?
西蜀又是依靠什么办法,让完颜洪以及耶律良才达成了和解,以至于耶律良才放弃了燕然山天下。并提前召集了三十万军队抵达黑城侧应完颜洪的主力?
楚长文和贾岚自然清楚,如果说客想要说服掌权者做出某个决定。便需要让他见识到做出该决定之后能够得到的东西。而对于北莽来说,他们进犯中原所能够得到的无非是大量肥沃的土地,数不尽的粮食,以及钱财。
但是这些东西比起北莽南下的难度来说,却是小巫见大巫似的。这中原地带虽然确实富有,可你想要土地,那也得依靠实力来抢呀。别到时候土地没有占到,反而是将自己的尸骨给埋在了那里。
因此只要这完颜洪和耶律良才两个人不是傻子的话,即便这西蜀的说客嘴上可以开出花来,也定然难以让北莽决心南下。
除非……
贾岚用手轻轻的叩打这桌子,脑子里便是有蹦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对着楚文河说道:“你说着如果楚先生你是这西蜀的说客,你应该如何去说服完颜洪和耶律良才南下?”
楚长文沉吟一番后回答道:“无中生有。”
“何谓无中生有?”贾岚问道。
“所谓无中生有,便是假以完颜洪使者的身份同耶律良才谈判,此后再以耶律良才使者的身份同完颜洪谈判。”楚长文这般解释道。
而这北儒圣却不知道,自己所猜测的这个想法,正是当日黄庭坚游说北莽时所做的。
并且北儒圣所说的,同贾岚心中所想的也无二致。但是这贾帝师却还是微微抚着下巴皱着眉头道:“此举确实是唯一的可行方法,但却总觉得还缺了些什么。”
楚长文便是不解。
于是贾岚解释道:“这耶律良才和完颜洪两人,可能会仅凭一个使者的游说,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而达成盟约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因此这使者定然是将一个现成的好处给予了双方,这样才赢得了两边的信任。”
对于贾岚的分析,楚长文也是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然而当解决了一个旧问题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新的问题。这游说者所给出好处那又是什么呢?
一时间,北书斋便是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之中,这昏黄的大堂中只有两个苍老佝偻的身影伏在桌前,而就在两位老者尚在苦思冥想之际这北莽此刻便也是有了新的动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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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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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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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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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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