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书斋中尴尬的气氛让那坐在书桌前的两位谋士都不知该如何替王斐说话。
在听到王斐向南絮的问话后,其实楚长文和贾岚的心中也是先松了一口气,而后却又是变得紧张起来。虽然这初来北燕王府的南絮自然是不懂王斐此话的用意,可这两位谋士却是心中洞若明火了。
王斐的此举便是隐隐之中有想要替自己儿子李俊选妃的意思。而这话也间接的说明了南絮已经成功在这位北燕王府主母面前证明了自己。
这便是两位谋士松了一口气的原因,如果说这主母今日一个不高兴,那么南絮便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难以被主母信任。自然就跟不可能有机会去接这两位谋士百年之后的班了。而当他们听到主母询问南絮是否已经有了意中人的时候,这气氛便是不由的再次紧张起来。
两人都知道,南絮之所以会留在北燕,便是因为想要在此处学到更多的知识,进而可以在日后帮到那个从隋山而来的傻小子。因此便是不用想也明白,这宛若寒冰一般冷静的外表下,其实这女子心中却开着一朵无比绚烂的花。而这朵花便是为那傻小子所开放的。
而主母今日已经对这个看似弱不禁风,出口却犹若惊雷的小姑娘起了兴趣。而如果南絮当下的回答并不能让主母满意的话,那前面好不容易博得的主母的好感便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于是乎这两位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老人,便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南絮的方向。
见着全场所有的目光又一次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南絮心中是即莫名,又觉得紧张。虽然一开始听到王斐那话锋突转的问话,心中便也是不清楚这王斐此举的用意。但是在稍微冷静下来后,南絮也渐渐明白了王斐话中的意思。
其所猜测的便是同那两位老者所想无异。
于是这心中只为一人开花的姑娘一抿嘴唇,冲着王斐报怯一笑道:“南絮已有心上人了。”
王斐继续问道:“那不知道你的这位心上人如今在何处?”
南絮将头朝门外微微一望,便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挺远的地方。”
王斐所问便是已经得到了答案,而南絮所答便是给出了回应。两个在性格上水火不容的女人,竟然在此刻皆生出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同时对着对方会心一笑。随后王斐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听着南絮讲解这北莽南下的事情。
并且从头至尾都不曾再插过一次话。而南絮此后所言的内容,比此前所言更是让人咋舌震惊。以致于让帝师贾岚听得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待南絮将自己所得的想法一并论述完毕后,这北书斋之中便是静的落针可闻。甚至连楚长文此时的脸上便也是一副诧异的表情。
他最初便只是觉得南絮这小姑娘可以一鸣惊人,进而在北燕王府的主母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却不料这南絮所言之物已经超出了楚长文自己的预期。
最后还是王斐率先起身说道:“这今日也聊得够久了。便是再要紧的事情,那也得养足了精神才可以办妥不是?今日便先散了吧。”
在王斐走后,北书斋中的南絮便也被楚长文率先支走。于是乎这暗暗的桌面便只剩下了这两位北燕王王府的谋士,对桌而坐。
见着四下已经无人,贾岚终于是面露愠色的向着自己面前的老瞎子质问道:“今日之事,不知是楚先生想要帮南姑娘还是害南姑娘?”
楚长文自然是听懂了贾岚话中的意思。如果今日南絮在主母面前没有这般亮眼的表现,便势必会断了其往后在北燕王府发展的后路,自然也就不用再提集成这两位衣钵的事情了。
对于贾岚的问责,老瞎子也没有出口为自己辩解,只是微微笑着说道:“不管是帮还是害,其结果总归还是好的。”
贾岚却是黑脸道:“这结果好嘛?恕在下眼拙看不出来。”
楚长文便继续道:“这结果的好坏不是急于这一时半会。所以贾岚兄还请稍安勿躁。”xiumb.com
这贾岚便是冷笑道:“连楚先生自己都说了,结果好坏不急于一时。那今日为何还会这般冲动,基急于将南姑娘带到主母的面前?”
见着贾岚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恼怒,楚长文脸上的笑意又更盛了一筹,他解释道:“原来贾岚兄是为这件事情而不悦呢。其实在下早有想要将南姑娘带去见主母的意思了,今日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贾岚一听,顿时怒容道:“今日所论的乃是这般的家国大事,楚先生茂然将南姑娘带来见主母,就不怕主母心生不悦?好的时间不挑,偏偏要挑这个时候。”
相对于贾岚那一脸的火气,那北儒圣的脸上却是显得风轻云淡,他随即解释道:“南姑娘的实力莫非还不够资格来讨论这事情?”
“这……”楚长文的这话一说,贾岚倒也是无言以对。毕竟这南絮此前所说的这些便已经足以证明了她完全有能力加入到此次的讨论之中。
见着贾岚无话,楚长文也并未由此深究,便只是继续解释道:“南姑娘来到北书斋这三个月,其进步之快在下也是看在眼中的。这三个月的相处之下,便也是让在下深知其腹中眼界和格局已然够有资格。所以还请贾岚兄不要再对此问题深究了。”
这楚长文都这般说了,贾岚原先那满肚子的火气便也渐渐给压了下去。关于南絮的这件事情,两人便终归是先放在了一旁,进而开始讨论起了今日这重磅的消息。
虽然该说话的此前便都已经说过了。但是这北书斋的议会里,还是有许多事情是不能当着主公和主母的面说的。便是总归得有人需要去干一些脏活累活。
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活计,便是这两人再次所商议的事情了。
如今已然是万分的确定,这北莽会南下进犯了。
而通过南絮的分析也知道,这北莽主攻的路线无外乎连州、银州、云州这三条。并且属于北燕的云州便极有可能只是一个佯攻的点。然而如果连州和银州这两路被北莽进犯,那么不出半个多月对方这四十万大军就极有可能会直取长安。
到时候各地州郡的官兵便会集结长安勤王。想必自己这北燕也必须派兵前往。
但是这黑城还有三十万北莽大军虎视眈眈,如果长安颁布勤王诏令,那镇守边境的清塞军势必会分流一部分前往长安。这六万清塞军对上三十万人本就已经吃紧,现如今还要分流一部分前去长安,这势必会让整个北燕都处于动荡之下。
如果有这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这耶律良才的部队真就突破了北燕的边防。那么北燕后方便会犹如一个毫不设防的后花园般,只能任由对方肆意践踏。并且北燕处东北地带,地域便只有北部边防之处有着天险山峦,其后便是一片平原。
天险一过,此后即是一马平川。想要依靠集结的民兵来抵挡敌方骑兵的攻势,便无疑是痴人说梦。
于是这两位奇谋者便是在北书斋中相互讨论着——如果北燕的云州真的被攻陷,那么该如何守住北燕。
然而两人在讨论了近一个时辰之后,便都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即如果云州沦陷,不出三个月北燕便会沦陷。至此即便其他州郡的部队成功救援长安,并抵挡住了西面完颜洪南下的四十万大军。但是只要耶律良才率部从北燕出发,两军一东一南同时夹击长安,那么便是举全国之力也难以回天。
在得出这个结论后的两人便是沉默良久,迟迟都没有说话。
原来这北燕的云州才是这场大战的关键,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韩尚书才会在猜测到了北莽即将要进犯的意图之后,便第一时间派谭叔笑前往北燕告知。为的便是让北燕王府尽早做好准备,从而确保云州不失。
而从这点上也能够看出,这韩统领的策略眼光便是多么的毒辣。
只是虽然这北燕可以未雨绸缪。但最让人头疼的只怕还是这长安的朝堂了。
虽然北燕王府在北燕地区有着绝对的统领地位。而清塞军的军权便也是由北燕王李贺牢牢掌控着。但是一旦长安发出了勤王的布告,那么北燕到底该做出何种抉择呢?
如果派兵前去救援,那到底该派遣多少的军队前往长安呢?这些勤王的部队又该由谁来领导?并且每多派遣一个士兵前往长安救援,这云州便是多一分被攻陷的可能性。而如果云州沦陷,便是这大唐的东北入口被敌方打通。
北莽一旦可以在大唐疆土上站稳脚跟,这长安会不会陷落便也就没有多少重大的意义了。毕竟从局势上来看,对方已然有了同大唐打持久战的资本。
但如果拒不从命,不派遣军队前往救援。这基本上便属于谋反的性质了。即便这北燕王李贺乃是当场皇帝李嗣的亲弟弟,这一旦沾上了谋反的罪名就极有可能会让北燕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底蕴一瞬间败光。
虽然这战争开启后,北燕倒是能够同朝廷相安无事,毕竟这大难临头朝廷也腾不出手来。可是一旦北莽的部队被成功打退,让长安的朝堂能够缓下一口气来。
那么定然会治罪于北燕王。轻则可能只是口头的苛责几句,但如果有心想要整治北燕王府。李嗣也有足够的理由召集全国各州郡向北燕发兵共讨。
因此这是否派兵救援便成了一步难以落下的棋子。这出兵也不是,不出兵自然更不行。一时间这个问题也是让这两位垂老的谋士苦恼不已。
两人思索间,这北书斋内竟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然而透过窗外的灯笼,却并未见到有人影站在门外。这贾岚见到此景便是料到,定然是这人间客带回了消息。
于是便冲着门外轻声呼唤了一句:“只道人间不常留。”
随即只见一道身影忽然一闪,来到了贾岚的身后。那人冲着贾岚单膝跪地,呈上了一封还未启封的信件。这人将信件交付给贾岚后说了一句:“于是为客渡一生。”说罢,便又觉一阵风起,再看时那人影已然无踪无际。
贾岚便是将那封信件打开,待看完后随即脸色大变,之后却是一脸苦笑的将信件点燃烧成了飞灰。
那楚长文将头转到了贾岚的方向问道:“贾岚兄,人间客带来了什么消息?”
贾岚脸上依旧泛着一抹苦笑说道:“探子在管道上见到了长安来的使者,并探明了使者来北燕的目的。”
“什么目的?”楚长文隐隐预感到了这长安的信使在此时来到北燕,定然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不然不出楚长文所料。这贾岚回答道:“这信使来的目的,便是告知这长安大祭即将要举办。按照这信使的脚程来算,应该五日后便会抵达北平。”
听着贾岚这话说完,楚长文便已经明白了皇帝此举的意思。
这所谓的长安大祭,便是祭拜天地的祭奠大礼。其祭奠的规模也属浩大空前,整个大唐六百年历史里便是只举办过六十多次而已。最近的一次便是在李嗣的父亲,李显驾崩前三年所举办的。
按照祭奠的礼仪,各个州郡都需要派遣官员前来参加。一般如果这州郡王没有要是,便极有可能是郡王亲自前往参加,如果郡王脱不开身便也可以由其子嗣前往。
如果说放在平常,这李嗣举办大祭便也无可厚非。并不会让人想到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在如今这个非常的时期,李嗣忽然要求各州郡王前来参加大祭。这就不经让人开始怀疑其这大唐皇帝心底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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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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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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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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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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