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爵收回那直直盯着狱卒的视线,抬腿跨了进去。
应小檀就更是激动了。
可是进去的第一眼,应小檀就惊呆了。
黑暗中只有墙角一根笔直的蜡烛散出一点微光,勉强能看清这室内的情形。
一个人影靠在墙边一动也不动,几缕发丝垂在下巴上,胡子拉碴,面颊凹陷。
乍一眼,就连上官爵也不敢认面前这个人。
应小檀从上官爵的侧边钻进去,看清人的那瞬间也已经僵硬在了原地。。
“宋、宋将军。”应小檀慢慢地双手捂住嘴巴。
眼里的惊讶多的盛不下。
那靠坐在墙的人影似乎是在睡着,被这阵声音吵醒了,他眯着眸看了过来,面前除了那狱卒,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他手里抓了一把垫在身下的稻草,朝他们扬了过来。
“滚!”
他的声音嘶哑尖锐,全然听不出还是那个号令十万将士的将军。
上官爵的惊讶只在一瞬之间,随即他便快步走上前,用回自己原来的声音,抓着宋塔的胳膊叫他:“宋塔。”
那狱卒想必觉得他们的探视无聊至极,于是掩上门去门外数时间去了。
还轻哼起了曲儿。
应小檀也一把扑上去,但她不敢碰宋塔,只是泪汪汪地问:“他怎么了?”
宋塔的眼神显然是清醒中又带着迷惘,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可是面前这张人脸完全不认识。
他身上有伤,跟外面那些牢狱一样的鞭伤,有些深的见骨。
整个人颓废又昏沉:“谁?”
上官爵重复:“宋塔,是我。”
这次认真听了,他终于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那眼里的颓废被惊讶取代,复而又归于绝望,他搡着上官爵的手将他往外推:“你来这作什么,来这里干嘛?走,快走!”
他不知道上官爵怎么会出现在这,但是这人不能在这,绝对不能!
上官爵反抓着他的手,他能感觉到宋塔的虚弱,推人的时候连以前力气的三分都没有。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关在天牢就算了,用刑也算了,可是区区皮肉之苦绝不可能让宋塔变成这样。
他不对劲,整个人由内而外的不对劲。
可宋塔却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地将他往外推,而后看到另一边穿着东篱宫女打扮的应小檀,他眼里杀意迸起,狠狠掐住了应小檀的咽喉!
应小檀:“啊!!!”
很快她就叫不出来,宋塔下的是死手,尽管力气大不如前,可是掐断一个宫女的脖颈还是不在话下的。
“宋、宋将军。”应小檀艰难地呼吸。
“宋塔!”上官爵一把攥住宋塔的手,狠狠看着他的眼睛:“放手!”
宋塔却只是失神一般呢喃,手下力道不松:“她会害死你的,东篱的人没有好东西,她会害死的你!”
应小檀渐渐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可她眼里却是深深的疑惑。
上官爵最后只能一个手刀劈在宋塔的麻筋上,他这才应声松手,转过脸却猩红着眼眶质问上官爵:“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宋塔跟以前不一样。
从前他们在战场的时候,上官爵相比起来还是那个比较不在意后果的人。
而宋塔总是研究战略到大半夜,每一种行军路线都给出三种以上的突发应急措施。
他从来不莽撞下手。
可是今夜却反常,只是看见了应小檀这么一个东篱宫女就动了杀心,可见他对东篱人已经恨之入骨。
方楚辞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宋塔,你冷静一点,跟我说,究竟发生什么了?”
大概是方才那一阵疼痛让自己清醒了,宋塔用一种上官爵从未见过的绝望眼神看着他。
就连当年打仗,他们被大雪和敌军困在深山,粮食最后只够支撑两天却依旧没有找到退路的时候还要绝望。
他们一起打过那么多年的仗,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而上官爵此生也是第一次见一个这么硬的男人红了眼,在他面前哭。
应小檀比方才生死一瞬之间还要惊悚。
这跟她那日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带着副将踏入承乾殿的宋将军,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短短一个月的时日,他似乎被抽走了脊骨。
可宋塔依旧咬死了下唇,他难得清醒,只想交代上官爵一些有用的东西。
抬手狠绝地抹掉脸颊那滴泪,宋塔抓着上官爵的手说话:“她在、在那个人身边,我估摸着是记忆不好了,那日匆匆一见只说了两句话,再过没两日,我就被带到这儿来,你想办法将她带出去,即使没有记忆,她一向聪慧过人,我那日的话定然让她起了疑心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死在这,也没有什么,就让我死在这!”
他说的晦涩,没有提到任何人名,上官爵却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不光知道,还因为盛卿尘跟宋塔见的那一面,他才能收到盛卿尘传出来的那封信。
但是……这不是让他接受宋塔要死在这的理由。
“这些我都知道!你只管告诉我,你究竟做什么了?谁对你动的手,说!”
宋塔颓废地一跪在地,他跪伏成一个虔诚的姿势,那是一个臣子对皇帝的最高礼节,头磕在冰凉的地上。
就像是铁了心要赴死一样:“您,快点走吧,求你……”
“宋将军,你究竟怎么了呀?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呢?”
她看过了,宋塔身上的伤都不是致命的,也没有用过什么重刑,陛下念着他是大创的人,必然也不会真的下死手,为什么宋将军要自己想不开呢?
“宋塔。”上官爵微微冷笑:“你不说,我们今夜就这么耗着。”
宋塔即便是跪伏着,身上也在发抖,他手掌握成拳,似乎是拼着最后的力气想要坚持抓住什么。
可他攥的指甲将掌心划出了血,最后还是颓废地松掉了。
就像没有了力气。
“你记得……”许久许久,上官爵才听见宋塔嘶哑又绝望地声音:“我们以前为了提神,在西北曾嚼过的叶子么?”
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上官爵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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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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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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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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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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