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去找白蕊,都这样了,就别祸害人家了。
我去酒馆喝酒,终于可以进酒馆喝酒了。
当然是那种最便宜的酒馆。
我坐在那儿,有人就问我:“小六子,找到你干爹没有?”
我不恼不怒,说:“没找到,你们看到了,给我抓住,我给大洋一块。”
那个人说:“哟,一块大洋?您逗呢?”
我说:“我只能出一块大洋。”
这些人就起哄。
拿我打岔取乐,我也不生气。
喝过酒,就串巷子,打鼓儿。
天黑回家,天天如此。
过年了,三十,我自己弄了四个菜,一坛子酒。
冷清,想想上世,和我父亲,母亲,在一起,那多快乐,我嚎啕大哭。
那天,我喝得大醉。
早晨起来,头痛。
但是,我还得打鼓儿,只要打了,就有机会。
我出院子,有一包东西,慢慢走近,打开,是吃的,还有一些大洋,几件衣服。
那是白蕊给我送来的,我眼泪下来了。
对不起了,白蕊,无能呀!
我出门打鼓儿,中午,到亨德酒馆喝酒,这儿最便宜,两角能吃饱喝好。
四鬼进来了,我装着没看见,低头喝酒。
大鬼木然过来了,拍了一下桌子,说:“嘿,小子,你也有今天,忘记你训斥我们,打我们的时候了?”
我没说话,起身要走,大鬼一把就把我扯住了。
三鬼任力过来了,扯开了大鬼说:“干什么?”
然后让我走了。
我心酸酸的,这就是世界,这就是人性。
我打鼓儿,满胡同的串。
我遇到了少小年,我转身就走,少小年喊我,我就跑了。
我不想,遇到少小年,坑我的货,如果报仇,也不是拳脚相加,而是凭你的本事,智慧。
一天下来,冻得僵了,没收到货,弄点酒,弄两个菜,回家喝酒。
家里冷得受不了,包裹着大被喝酒。
打鼓儿,真的辛苦。
不管是下雨,下雪,刮风,我都得出去,资本积累是痛苦的。
四鬼出事了,他们跟着我,打鼓儿的时候,也不是混鼓了,后来让人给划了混鼓的地界,就是刘德为生前的那一片。
他们过界扎鼓,四鬼以为他们行事了。
扎鼓儿扎到了宣武门的地界,谈大炮的地界。
谈大炮叫谈山,这可不是好弄的人。
四鬼根本就不知道底细,胆大的厉害。
谈山什么人?
他认识一个人,宁少将,张作霖的一个副官。
这真是找死。
事实上,宁少将也不扯鼓儿,不在人眼里。
但是这个谈山谈大炮怎么和宁副官搭上的不清楚。
四鬼当时就被谈山给抓了,关进一个宅院里。
皮鞭子凉水的,肯定得受了。
最后被打得胡说八道的,说是我让干的,我是他们的师傅。
我被谈大炮下面的人给弄过去了。
谈大炮长得唬人,连毛胡子。
他问我:“四鬼扎鼓儿,是你让干的?”
我说:“我是收了这个四个徒弟,但是我没有让他们干,因为我败落了,他们前两天还侮辱过我,我躲着。”
我想,这是入了狼嘴了,少不得花钱,受罪。
谈大炮突然大笑,吓我一哆嗦,然后喊:“来人。”
我一听,也不听个个数,也不讲道理,这是要折磨我了。
人进来了,谈大炮说:“弄十八个菜,两坛子酒,我要和小六子喝酒。”
你爷爷的,你想弄死我就弄,别折磨我,我的心脏受不了。
酒菜上来了,谈大炮把身边的人都赶走了。
谈大炮说:“你以为我是混蛋吗?不是,这事我只要找人问一下,全部清楚,这四鬼不讲究,确实是不地道,不守规矩我就得教训一下,你也有责任,这是师傅怎么当的?”
我小心的应对着。
这货是通情达理之人?
丝毫的看不出来。
一人一坛子酒,喝光。
我想,今天不喝光,他能弄死我。
聊天,这谈大炮还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说我败落了,也没有干伤天害理之事。
我心想,我扎野你不知道。
说我成为京城第二个混鼓儿的,他就知道了。
能混鼓的,少小年,再就是我。
当初天天挨打,断胳膊折腿的,都挺着,是一个狠角,说跟我当兄弟。
半坛子酒后,谈大炮让人摆香设台,拉着我就跪下磕头,成了兄弟。
我是提心吊胆的,和这货扯上,将来我的小命,说没就没。
我也不管那些了,一坛子酒喝光,放倒,最后我听这小子说:“是个爷们。”
然后,我被人送回家了。
第二天的中午才爬起来,难受呀!
起来,到酒馆喝了点粥,背着蓝布包,打鼓儿。
我告诉自己,不管多难受,我也要坚持,也许明天就是我翻身之时,错过了,就不再有了。
我生病了,躺在炕上,真的爬不起来了。
我想,我要死了,我梦到了我的妈妈,我的爸爸。
房东来收租子,给我找了大夫,拿了药。
七天后,我才出门,整个人直晃。
吃过点东西,就回来接着休息,真是不能动了。
凄惨呀!
如果没有房东,我有可能死在这屋子里了。
这个冬季我熬过去了,一直到五月,小草出来,我才缓过来,一场大病。
我开始打鼓儿。
遇到了四鬼,四个人给我跪下,我没理,走了。
我不想理这样的混蛋,就是恶狼一个。
我在拐儿胡同扎下鼓儿,也是巧了。
一个姑娘被人抢了,我追了几个胡同,把包给拿回来了,但是我被扎了一刀,在肚子上。
不是很深,上点药应该就没事了。
那姑娘跑回家,叫来了家里的人,把我送到医院,处理完了,还要给我钱。
我没要,说不是什么大事。
我依然是打鼓儿。
五月的天是好天,可是这个时候,鼓儿的活最少,十几天没扎到一鼓儿。琇書蛧
进酒馆,喝酒,我都是躲在角落,弄一盘小菜,喝酒。
少小年进来了,我低头,不想让他看见,他还是看见了。
过来了,看着我说:“小子,还活着呢?没病死呀?”
我没理他,他把酒就倒在了我的头上,大笑起来,其它的人都跟着笑。
我曾经的兄弟,昔日的哥们,如今已经是开始这样的羞辱我了。
我出了酒馆,看看天上的太阳,没关系,太阳还是在的。
六月,我无意中,又转到了拐儿胡同。
那姑娘也正巧是回家,让我进去坐坐,我摇头。
姑娘说:“家里正好有货要出。”
我就进去了,姑娘的爹妈看是我,马上就拉进屋,泡茶,准备酒菜。
我说:“没必要。”
姑娘的爹说:“恩人。”
这叫什么恩人呀!
既然留我喝酒,就喝吧,有一段日子没吃到好东西了。
喝酒的时候,姑娘的爹让老太太进屋把东西拿出来。
看来早不准备好了。
东西拿出来,是把壶,不错,值个五六百大洋的。
姑娘的爹说:“这东西是家里传来的,留着也没用,就送您了。”
我说:“不可,这个五六百大洋是值了。”
我根本就不能要,要了我就不是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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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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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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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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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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