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点灯?”
她轻声问他,在这样静谧的环境,她把呼吸也放的很和缓。
但是胸口的气焰没有熄灭。
“想坐会儿。”
燕泗抬头看她,微弱的灯光铺满他的侧脸,晕开本稍显凌厉的线条。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让我进来?”
在这样的暗夜里,他们本可以选择避而不谈一些事,去一起粉饰太平。
但她做不到。
“你不想见我吗?”
她走近他,伸手去触碰这世上不二的眉眼。
“没有。”
他不再像往常一样伸手捉她的手,裹在掌心。
顺着这样的昏暗,时雨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神色,平静而笃定。
像一个天生的王者。
他越来越像一个叫人臣服的王者了,她竟然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为王者总会舍弃一些什么,去匹配那把至高无上的交椅。
她已经知道他选择了舍弃什么。
“你会后悔吗?”
她的手指逐渐下移,捧住了他的脸颊,一时间没有忍住,装点出属于皇后的威仪又溃败开去。
“不会。”
他低声回应。
她把自己缩进他的怀里:“因为是你,我可以理解你。”
只是真的,燕泗,你太叫我失望了。
她闭上了眼睛,这回是真的觉得累。
……
“你不用这么颓废吧!”
光脑忍不住出言。
“你不是理解他吗,陆相的地位在朝中举足轻重,他弟弟是国子监祭酒,招揽天下门生。他动不了陆相,也就只能拿绿荷开刀了啊,而胆敢行刺皇上诛九族是律法规定……”
尽管真相大白,按理说时雨可以放下心头的一个大包袱。
可是她是放松不起来,挨着解决完今日的宫务,便有气无力地爬在床上,接受着光脑的开导。
“我知道,我不难受这个。”
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何况陆相掌权已久,燕泗不去动他是对的。
时雨的理智也告诉她,这是现今最好的做法了。
她欲言又止:“我可能只是没办法接受吧!他……”
“你觉得他变了,对不对?”
“你也可以这样说,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可我就是忍不住心里难受,我本该为他开心的。”
“你想这个也完全没有用。”
“唉,我知道。”
“你还不如去看看选秀呢,看看未来潜在的敌人。”
自从时雨澄清了自己,虽然太后的脸色不如何好看,但是却也没有半点理由从她这里分权出去。
所以选秀的任务又回到了时雨身上。
前几日时雨已对着花名册勾了一些条件极好的人选去给太后看,与太后协商着敲定下来。明日就是这些新人礼聘入宫的日子。
再说起时雨与燕泗,那日时雨与御书房寻找到他,却终究没说什么,这几日他却是忙于朝政越忙越晚,有时甚至不回长乐留宿,仅在书房的偏殿就寝。
时雨已经习惯了一人入眠。
“我知道了。”
她翻一个身躺下,天花板的绘纹就印入了眼帘。
这样的日子过的真是慢啊。
……
新秀入宫,按例皇后该去一同瞧瞧,但到了时候本说要同去的太后却也推辞不去,点了贤妃陪同。
贤妃那日被时雨一顿磋磨,如今见到她不敢再恣意挑衅了,只是不时会用愤恨的眼神瞧她。
时雨却也由她。
她或许还不知道她的父亲手中有多少人命,作为她蹦跳的资本。
“皇后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高喝,一个个姿色过人的女子身着华袍步入,时雨一一问过了几个问题暗中考量,贤妃也不时与她针锋相对一番。
直到又一声介绍:“户部员外郎江名嫡女江淮!”
随着裙摆微动,小巧莲步上前,一个身段过人的少女上前,俯身行礼的模样很是周正。
当她依言抬头时,美目琼鼻,螓首蛾眉。
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波光柔软,敛尽了温柔。
时雨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
她回忆了一番,户部员外郎本不是高职,按理说江淮不该入选,好似是后头太后钦点的。琇書蛧
“江氏可真动人呐――”
未待时雨开口,贤妃便急急发了话,“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随侍陛下身边,陛下定会喜欢。”
说完,她撇过眼幸灾乐祸地想瞧一瞧时雨的脸色,却只看到了一派平静与从容。
时雨知道她与太后的意思,无非是对于自己的专宠十分不满,所以故意挑了有名的貌美女子来分宠。
当时雨当上皇后的那天起,她早预料有这天。
草草看过一遍过便要拟订各个小姐的位分,她勾了勾十分给面子地封了江淮为贵人,仅次于大将军之女。
时雨回宫后,长叹了一口气,由着红梅替她揉着太阳穴,觉得浑身疲累。
燕泗身边的总管太监张山前来告知陛下会来一同用晚膳,也不过使她稍微提起一点精神嘱咐膳房多做了几个滋补的菜。
当晚膳时,燕泗果然来了,他掀袍入了座,屏退了下人。
时雨也开口:“我今日去看了看礼聘入宫的新人,有几个极好的。”
燕泗倏地抬了头,紧紧地盯着她,脸色不怎么好看。
时雨无畏无惧地由他看。
过了会儿燕泗才终于放缓了神色,露出一点疲态。
“时雨,你还在怨我?”
其实说不上怨与不怨,她理解他的选择,那是他的职责,只是如前些日子两心相印一时也难。
“这是我的职责。”
时雨笑了笑,接着说,“陛下,臣妾啊――还是个皇后。”
燕泗放下了玉箸,神色变换了几遭,自嘲一笑。
“朕知道了。”
也没了吃饭的欲望,他只草草几口解决了,就立马起身:“朕还有折子没看完,晚间不回了,你早点歇息。”
时雨也起身,恭恭敬敬地俯身低眉:“恭送皇上。”
她瞧着他的背影,一步步地向长乐宫外走去,夹杂着对她的怨气,一点点地走远。偶尔一点风声拍打过来。
宫人们安静地不言语,生怕惹恼了六宫的主人。
这是从未体会过的孤寂,由身到心。
她恍然才觉得,这个长乐宫,实在是太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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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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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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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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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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