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颜先是没有听清楚一般,若有所思了半晌后便也点了点头:“也是,我的病都已经大好了。”
“不是。”顾流年急忙解释:“我是怕你名声受损。”
毕竟,谩骂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我自然知道。”苏翎颜笑了笑,“只是你也够可以的。”
“什么?”这下换顾流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呐。”苏翎颜把身子往他那边侧了侧,“一般而言呢,女孩子要是听见了‘你走吧’之类的话,是会多想的。”
“多想什么?”顾流年狐疑。
也是,人家可是堂堂承琰君,谁该留谁该走这一类的事情早有客卿或者是下人在帮着应付。
这次跟着他来清远县的,除了谭卓文一届口直心快的粗人,便是略带软糯,真把教书当成了自己主业的蓝才。
让苏翎颜搬离这样的话,可不就得顾流年自己来开口说了嘛。
“自然是会认为人家是要赶做自己走,不要自己了之类的。”苏翎颜继续一本正经的回答。
虽然她不会多想,但是她就是想要“调戏”一番顾流年。
再说了,万一日后她哪天犯起来小女儿的心思了,却被他这个不解风情的人给折煞了呢?
到时候岂不是得生一肚子的闷气?
额,不对,啊呸……八字还没一瞥的事情呢,她在这儿瞎想个什么劲儿。
苏翎颜得了脸颊上迅速漫上了一层绯红。
岂料这顾流年此刻倒是福至心灵了。
他也把身子往苏翎颜这边倾了倾,一字一句一板一眼极其认真的说道:“我不会不要你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得嘞,咱颜姑娘的脸红直接蹿到了脖子根去了。
她心底默默仰天欲长啸:苍天啊,她方才为何要作死的去“调戏”顾流年?
眼看着话题不能再继续,苏翎颜蹭得站起来了身子: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去收拾东西了。”
“嗯。我就在这里等你,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嗯。”
顾宅和清风苑之间就一个拐角的距离,送什么送啊。
可咱颜姑娘还是点了头,也是可以看得出来她心底是何等的慌乱了。
等两人回到清风苑的时候,二爷和老三老四三人正满脸菜色,三尊雕木似的杵在院子外。
他们看上去很想出去再进来一次,看看是不是自己进错了地方。
要么,就是清风苑遭了“贼”了。
为何这么说?
他们三个住的房子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苏翎颜常暂时歇息的那处敞厅以及她的房间里,那简直是大变样啊!
敞厅敞开的那一面现在垂上了浅蓝色的帷幔,幔帐随风微动却并不影响视物,老三猜测,那是从来挡风的。
而且敞厅里原本只是放着苏翎颜的那几件东西,很是简陋空旷。
但现在呢,地方铺上了厚重华丽的地毯不说,榻榻米和躺椅上也铺了软垫,光是看上去就很是舒服。
书桌上添了新的文房四宝,距离书桌不远处新放置了一个架子,上面放着一些书籍和新的宣纸。
循着敞厅的其余三圈儿矮处摆着许多苏翎颜叫不上来名字的盆栽花儿,满室馨香。
她信步再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果然,全新的被褥地毯不说,衣柜里更是添了许多的洗新衣服,梳妆的架子上放着许多的脂粉环钗。
苏翎颜是在老二三四的注视下从房间里走出来的。
“您回来做的?”三人齐齐问道。
按理说不应该啊,若是她早有这种想法,一开始肯定也能办到。
既然一开始没有,那便是想要低调一些,怎么现在……又不低调了?
苏翎颜没回答三人的话,看向了顾流年:“你回来后做的?”
顾流年点了点头。
不然顾宅和清风苑只是一个转角的距离,他为何要来送?
苏翎颜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体会到现在这种收到惊喜一般的心情了。
后来顾流年是何时离开的苏翎颜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他们三个问她的什么诸如铺子开张的时候她去不去露面之类的问题苏翎颜没心思去思考。
她的脑海里似乎只剩下顾流年在临走之前在她耳旁说的那两句话。
一句是:“这些还不够,我会再安排,颜丫头,我舍不得让你受委屈。”
另一句是:“吃饭还是照旧来顾宅吧。明天起我每日都陪着你吃饭。”
苏翎颜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之中的什么东西在狂烈的跳动,一下两下,噗通噗通通。
倏然地,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丝念头:卧槽,这是……被撩了?
昨日在苏勤家里,吴春花和蓝才苏山山坐在一边,静柔和苏三妹苏勤坐在一边,气氛那叫一个尴尬。
两边呛声,蓝才极其不适应差点儿想直接遁地而走。
苏山山虽然习以为常,但是起筷的次数明显的少了许多。
两人都没吃好,等回去了学堂之后,蓝才又带着苏山山去找了一些吃的东西垫吧肚子。
徐夫子是在蓝才和苏山山走之后不久到了苏勤家里的。
他自以为给苏翎颜摆了脸色,却在看见苏翎颜留下来的东西,听了苏翎颜留下来的话之后,整个人都心跳如雷。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而他现在来找苏勤,则是他知道苏勤也得了个香炉。和他得宝砚是在同一日。
苏三妹原本正懊恼着没见到徐夫子呢,这会儿倒好了,他自己倒是送上了门儿来。
徐夫子刚开始的时候没搭理苏三妹,而是直接和苏勤进了书房“鉴宝”。
那玩意儿,绝对不是清远县的普通工匠能够做出来的。
于是两人又各自阴了脸,把苏三妹和吴春花叫进去了书房问话。
“不是!我们怎么可能会偷东西!”两人死鸭子嘴硬怎么着都不承认。
“那你们倒是说说,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徐夫子追问。
“苏翎颜给的?”
“哦?她为何会给你们这种东西?”徐夫子再问。
两人哑然。
苏勤了解吴春花和苏三妹的尿性,为了不让她们咱徐夫子面前丢更大的面子,上前抬腿两脚就将两人踹倒在地。
他厉声问道:“你以为你们以往是怎么对颜儿的我不知道么?还不从实招来?”
苏三妹原本就对苏勤有几分惧意,这会儿见他是真的动怒了。
慌乱之下口不择言:“那贱丫头不就是入了大户人家的眼了么?我们还能做什么?不过问她借了五两银子,瞧她那谱儿摆得!”
我滴老天爷呀,你怎么就不公平点儿稍微的给苏三妹安一点儿脑子呢。
一旁的吴春花见势头不妙,急忙就欲上堵住苏三妹的嘴,可惜没成功。
果然,苏勤闻言立刻黑了脸:“借钱?借钱都摆谱,还会给你么东西?”
两人哑口了。
苏勤和徐夫子心底下却澄明了。
合着他们是被这俩败家娘们儿给推到火坑里去了。
可是如今让她们再送回去显然也是不大可能了。
但又不能不送还。
那就只能他们自己去送了。
妈的!真他娘的窝火。
饶是两人腹有诗书,这会儿也实在是忍不住想要骂人。
所以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苏翎颜中午下了学正在和顾流年吃饭,徐夫子和苏勤便等门了。
他们两人的心情原本就够忐忑的了,徐夫子心底还装着昨日他给苏翎颜摆脸色的事儿,便更虚了。
是以,两人颤颤巍巍东一句西一句的拉扯了半天,愣是没一句说道了点儿上的。
“你们究竟想说什么?”顾流年原本和苏翎颜吃饭正心情不错呢,这会儿成功被他们惹得不耐烦了。
两人闻言,立刻颤颤巍巍的把东西给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举到了头顶。
可顾流年只是瞥了一眼,不轻不重道:“怎么在你们那里?”
两人闻言,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这时苏翎颜开口了:“怎么样,我说我能找回来的吧?”
“对,你本事最大。”顾流年心情瞬间转好,朝着苏翎颜笑笑,而后随意摆摆手,道:“把东西放下,你们走吧。”
竟然不追究?
徐夫子和苏勤立刻如蒙大赦,立即照做。
“徐夫子。”但就在两人转身的一刹那,苏翎颜又叫住了徐夫子。
“还有,事?”徐夫子努力维持着自己表面上的淡定,心底暗道:这小丫头莫不是想趁现在来给他难堪。
“哦,没什么。”苏翎颜站起来走向了徐夫子,微微颔首,道:“昨日没机会跟您说上话,今日便特地说一声。”
“说什么?”徐夫子心底更慌。
“我的病已经痊愈了,今日已经回学堂复学了。”
“哦。”徐夫子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只是说这样一句话,半晌才回过神儿来:“那便好,那便好。”
“他惹你生气了?”等苏翎颜再落座的时候,顾流年突然问道。
他看得出来,方才苏翎颜言语之间,是在给徐夫子某种提示的警告。
“没。”苏翎颜摇摇头,“再说我也不敢啊。”
顾流年放下了筷子:“颜丫头,有我在,在这清远县里,你不用怕任何人。”
……又是突如其来的霸道撩。
苏翎颜佯装没听懂,把面前眼看这堆成了小山的碗往顾流年面前一推:“我实在吃不了了。”
顾流年面色微沉:她总是只吃那么一点儿,那什么时候才能养的白白胖胖的?
苏翎颜见状,脖子一梗:“怎么了?你方才自己说的?我在这清远县不用怕任何人的!”
顾流年“噗嗤”一声,笑了。
又过了几日,铺子那边已经都准备好了,老平头也来了清远县。
老三早按照苏翎颜的意思,在酒楼里给老平头额外留了一间屋子作休息。
“先委屈你了。”
这一日,二爷三人以及南信元陪同着苏翎颜先去看了脂粉铺子,再来看了酒楼。
苏翎颜接着对老平头道:“等过一阵子,我再给你安排别的住处。”
“不。”老平头好似很受宠若惊,“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比他那枯树坳里的小破客栈,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明日就是铺子的开张仪式了,按照苏翎颜的意思,两间铺子放在同一天。
她和二爷三人以及南信元都不大方便出面
所以酒楼这边由老平头出面,脂粉铺子那边,因为和萧家的实在是相隔不远,按照萧家那个小心眼儿,容易招惹仇恨。
所以南信元找了个信得过的下属书面。
如此安排,不错,不错。
次日,苏翎颜特意溜了课前来观礼,但她才在人群后面立稳,就感觉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
回头一看:妈呀,正是苏山山这个小古板。
“姐,你又溜课。”苏山山的语气里略带责备:“虽说蓝夫子不追究,但……”
没错,苏翎颜溜得,正是蓝才的课。
“还说我。”苏翎颜打断了苏山山的话:“你还不是也溜了?”
苏山山被她问住:其实他是看见她溜了,担心她才跟来的。
“好了好了。”苏翎颜没再继续逗苏山山下去,道:“出来都出来了,左右正赶上这里有热闹,我们好好看看。”
苏山山没再多说话,算是默认。
但是,苏翎颜才再次转过头,便险些失口唤出来。
妈呀,站在前排的那个,咋是顾流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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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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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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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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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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