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定睛打量了一眼面前蓬头垢面的人后。
他对着南信元抱了抱拳:“敢问南掌柜,此人可是与东殿有关?”
南信元点了点头。
没错。
顾流年在东河郡里得到的消息里那个能直接与东殿接触的人,正是老姚身边这个毫不起眼甚至是有些怯懦的掌事的!
闻言东殿,老三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苏翎颜“算计”老姚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一些。
虽然他们并不觉得那样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但是毕竟眼下毕竟涉及到东殿,那么极有可能就算苏翎颜不去招惹东殿,东殿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原本他们还想着等老大在南巷里有了一定的名望之后再公然与东殿分庭抗衡呢。
现在,怕是要提前把苏翎颜给卷进来了。
“东殿?”
苏翎颜眯了眯眼,在心底嘟囔了一句:本姑娘还西殿呢。
咳咳……苏姑娘麻烦您稍微收敛一点儿。
在王都之中,除了东殿,确实是有一个西殿的。
只不过这两处都是地名儿罢了。
东殿是以首辅李家为领的一派子弟学艺之处,而西殿则是以南宫家为首的一派子弟读书之处。
当然,冥冥之中苏翎颜同东殿和西殿都是有着宿命在牵引的,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嗯。”二爷以为苏翎颜是在纳闷儿东殿,遂向她解释了一番。
可苏翎颜直接摆了摆手。
她目前不想背负太大的野心,只要在南巷里赚得钱能够为苏家上下颐养天年,能让她潇洒肆意的走完这一生就可以。
所以只要东殿不来主动的招惹她,她也不想去送上门找麻烦。
“知道了。”
说着,她便转了身,道:“那这人就交给你们处置了,我走了。”
老三拉她出来的时候没人知道,万一苏山山以为她突然失踪了,会着急的。
二爷和老三闻言应着“是”,却不约而同的把眸光投向了南信元。
他不仅知道那么多的事,而且现在还要把东殿的人“送给”老大,想怎么样?
两人的一番“逼问”后,终于是得到了“答案。”
东殿霸道,贩火药掳黑.粮,手段残忍,自然是树敌不少。
而南信元,看中的则是苏翎颜的敢作敢为和干净利落。
“所以,你其实就是把老大给推到风口浪尖去替你当被枪打的出头鸟。”
二爷斜了斜眼,得出来了这样的结果。
如意算盘打的真不错!
“二兄此言差矣,我只是想提前投靠一个对的人。”南信元摆摆手,仍然谦逊十足的说道。
“你才二!”
投靠对的人这句话,老二听得很顺耳,但是前面那个“二兄”,怎么听得他那么不舒服?
“这……”
南信元有些错愕,这些时候他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不多,只是听药铺里的伙计说起他们三个都是以老.几这样相互称呼的。
他客套的称呼老二为“二兄”,有什么不对劲么?
见二爷已经把扭了过去,南信元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老三:“三……”
“别。”老三急忙摆了摆手,生怕南信元直接从嘴里面蹦跶出来一个“三兄”来。
额……南信元再次有些错愕。
“我们兄弟三人在外多有不便,真实名讳不便直接透露,南掌柜还是有话直说吧。”
“也是。”南信元点了点头。
道:“其实上一次颜姑娘给我供的东西都很不错,即使是在王都之中也很难见到那样的,所以我想问问颜姑娘,能否与我长期合作?”
合着是看中他们老大的东西了。
二爷和老三:“这件事我们不便做主,你同我们老大说去。”
“这是自然。”
南信元点了点头,道:“我想着的是先同两位说一句,改日再去拜访颜姑娘。”
“您可消停点儿。”老三好心劝道。
方才他拉老大过来的时候时间那么仓促老大都还要换个装,摆明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南信元要亲自拜访,那不是开玩笑呢。
“……”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二爷承诺会把南信元的话带到,南信元才打消了亲自拜会的想法。
但是就称呼这件事。
在二爷三爷四爷、二兄三兄四兄之间徘徊了许久之后,两人还是决定让南信元称呼他们为二爷老三老四就好。
毕竟,要是他们是二爷三爷四爷,那老大不成了大爷?
……额,不对,老大是女的,那?大娘?
这更不行了,被老大知道了,不得分分钟砍死他们三个!
这一厢,苏翎颜才出了南巷换回自己的衣裳,就看见了满大街都是官兵。
她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遂随便揪住了一个人问。
对方说“学堂里一个女学生突然失踪了,官衙正找着呢。”
苏翎颜汗……
那个失踪的女学生,应该不是自己吧?
她被老三拉出学堂的时候是午后,这会儿天正要黑。
左不过是半天的时间,怎么就惊动了官兵了……
晕……
为了避免再造成什么比较严重的后果,苏翎颜低了头,快步的就朝着清风苑的方向走去。wWW.ΧìǔΜЬ.CǒΜ
能有这么大面子的人,除了李爷,便是顾流年和那个从东河郡来的杨老爷了。
当然,是后者的概率太低。
苏翎颜不想让前两个人担忧。
但是她才走出不到一条街,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正是县丞。
“县丞大人,好久不见。”苏翎颜弯了弯眼,笑得讪讪。
心底却在腹诽:娘呀,怎么连县丞都给惊动了。
这不是废话么?
让承琰君着急上火要找的人,县丞都恨不得自己有能力能给“造出来”一个,这会儿寻找的时候自然是积极。
“苏姑娘可让我们好找。”县丞阴了阴脸。
即使是承琰君关心的人,也不妨碍他因为第一次见面之时的偏见而对苏翎颜冷言冷语。
恰相反,县丞认定苏翎颜定然是对承琰君有所图,才不知道施了什么魅术把王爷的魂儿给勾走了。
天地良心啊,苏翎颜现在根本不知道顾流年就是承琰君好吧。
甚至她连顾流年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等苏翎颜被县丞带到顾宅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顾宅里的气氛异常的低,谭卓文守在中院,蓝才蹲在中院的门口处离他远远的。
一脸的委屈相。
县丞在中院的时候就被谭卓文给拦下来了。
等到苏翎颜进去了里厅的时候,里面只坐着顾流年一个人。
还有一大桌子的菜。
顾流年低着头坐在桌子旁,半天没有说话,似乎是生气了。
“那个……”苏翎颜低了低头:“是你请动了官衙里的人?”
“嗯。”顾流年抬头瞄了一眼苏翎颜,确定她从头到脚都完好无损之后,才从嗓间闷出来了这一个字。
但是他的脸色看上去则更不好了。
“我,我不是故意要突然离开,我是……”苏翎颜接着低头。
她活了第二辈子终于轮到了来体验一把做错事的小学生般的感觉……
还得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扯谎。
哎,这日子过的……
额,等等,不对啊,她出去一趟就出去一趟,需要跟顾流年交代么?
“小颜。”顾流年见她说不出来话了,终于是开了口。
他起身走向了苏翎颜,道:“抱歉,是我不好。”
再抬眸的时候,除了一脸的沉闷,顾流年看向苏翎颜的眼眸里似乎多了一些……心疼和愧疚。
“啊?”苏翎颜是真的反应不过来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她也盯着顾流年看,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眸里找到答案。
但是这种“盯”却被顾流年给误会成了质问。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让蓝才多留心一些,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发生哪样的事?
苏翎颜一点儿头脑都摸不着。
她沉默了默,走向了饭桌,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今日她还是晨起的时候吃了一些东西,中午的时候顾流年说要出去,所以她准备从空间里叼一袋牛奶配一些饼干啥的解决呢。
但是净忙着找地方挖坑的事情了一时就给忘了,后来又被老三拉走,便到了现在了。
说起来,今日的饭菜似乎比前些日子都要丰盛呢。
看顾流年的样子,他现在的重点应该不是在追究自己突然失踪,而是有别的事。
切,只要不让她绞尽脑汁扯理由想折子,怎么着都行。
至于其他的事,只要不是苏山山有啥,那就都不是事儿。
看着苏翎颜一言不发的吃饭,顾流年的眸底沉得更深了。
她以为苏翎颜这时悲伤过度了的表现。
额……承琰君您脑洞可以再大一点儿哈。
估摸着苏翎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顾流年才讪讪开了口:“大夫已经去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你可以放心。”
苏翎颜看向了顾流年,静等着他说完接下来的话。
然后渐渐地。
随着顾流年说话,苏翎颜一张宠辱不惊的脸先是蒙上了一层阴鸷,再是一副想打人的样子.
到了最后,直接目露凶光……
她的棍子,额,不,她的机关枪呢,看她不去突.突死那帮人!
她最担心的就是苏山山出事,结果出事的还真就是苏山山。
顾流年在清风苑找不见她,又让县丞去全县找人的时候自己来到了学堂。
他以为苏翎颜是在学堂里受了什么委屈才离开的。
苏翎颜能受什么委屈?
顾流年撞见的,是苏山山被徐箴言一群人围着的样子。
个头矮小的苏山山被他们夹在中间,一脸委屈。徐箴言则是一脸得意指指点点。
这种情景,只要是眼睛不瞎,就都看得出来苏山山这是被欺负了。
顾流年站在不远处听了一会儿,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在学堂里,向来就有辩论的活动。
夫子给出一个观点,一群学生各抒已见,最后能说服对方的那个为胜利。
今日徐夫子给的是“君子应该逍遥而活或是负重前行”。
徐箴言主张的是逍遥而活,酣畅淋漓的过完短暂的一生而不用顾及他人。
苏山山却以为君子当“修行自身”,放低自己,成全忠孝仁义礼智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到了最后的时候,胜负难分。
但是杨曦月赞同的却是苏山山那一方。
这可惹恼了徐箴言。
学堂里一群学生谁不是围在他左右惟命是从?
唯有这个从山坳坳里出来的苏山山成天一副清高的样子,每次都要被他“收拾”一番才肯乖乖听话服软。
譬如之前。
他们知晓苏山山快要没银钱吃饭,却仍每日都把打扫学堂的活儿都分配给他。
再譬如在徐夫子家的“葬礼”上,他看上了苏山山的“糖果”便强行给要了来,他不也乖乖听话了?
苏翎颜这才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来学堂看望苏山山问及“他有没有被人欺负”之时,苏山山异样的反应。
想到了在清远县银号门口徐箴言手里的巧克力,原来是徐箴言从苏山山那里抢过来的。
想到苏山山在学堂里每次同徐箴言等人“玩儿”都避开她……
再到今日,虽是面对一群人指点,但是他仍然觉得不应失了君子的德性,企图以礼相劝以德服人。
这样以来却更加惹怒了徐箴言;“君子如何?小人又如何?苏山山,这世上强权地位才是王道。你的那套君子之礼,在你们那帮泥腿子人眼里看来或许是很伟大,但是你清醒一些,本公子与你之间可是隔着贵贱。”
“本公子是名流之后,自然是贵。而你出身卑微,则是贱。”
“君子之道,如何能逾越得过尊卑贵贱而存?”
正当苏山山被对的话气噎住的时候。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被苏翎颜打压着的萧莲儿突然出现。
她站在二楼,拎了一桶水就朝着苏山山头上泼下。
徐箴言等人闪躲及时,苏山山被淋了个正着,脚底一打滑直接从站着的台子上给摔了下去。
伤到了腿。
萧莲儿还不解气,紧接着就又要泼下第二桶水。
被正巧路过的杨曦月给阻止了,杨曦月直接夺过她手里的水桶往旁边一扔,骂了句“悍妇”,然后就急忙下了楼想看看苏山山的伤势。
她记得,苏山山是苏翎颜的弟弟。
但顾流年比她快了一步。
他上前抬脚对着周围的人就是一顿踹,而后把苏山山带去了学堂里的休息室。
杨曦月则急忙去请了大夫。
确定了苏山山没什么大事后,在顾流年的逼问下,蓝才便将苏翎颜平日里和萧莲儿之间的“争斗”给说了出来。
因为发生事情的时候正好是苏翎颜被老三拽走的时候。
顾流年立刻就把这两件事和苏翎颜突然失踪给联系了起来。
那个脸啊,当时就沉了,阴得像是要滴墨水。
所以才有了苏翎颜回来的时候的那个场景。
但现在,苏翎颜的脸色比顾流年当时还要阴。
她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眸迸发出骇人的光,周身气场翻涌而汹汹。
苏翎颜的双拳攥得紧紧,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了一句话:“他们,现在在哪儿!?”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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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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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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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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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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