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僵持后,宋司安冷讽开口:“不怕疼了?”

  易安一愣,被他一说,手疼的忒厉害,然后摇头。

  “那还不来处理伤口!”

  她被他凶得心头一酸,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现在是在吼我?在对我发脾气?”

  宋司安压着气息,克制住。沉脸半秒,那语气分明是咬了牙——“快点过来处理伤口。”

  易安掉头就走,气冲冲的,什么人啊这是,自己好心好意来救他妹妹,一句谢谢都没说,现在还冲自己发火。

  宋司安咽了咽喉咙,“你给我站住,”

  嘿,有意思了,还真拿自己当领导了,还下命令是吧,易安脾气也上来了,偏不站住,继续大喇喇的往前走,却脚下一腾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打横扛起来了。

  “你混蛋,放开我,”

  “现在知道我是混蛋了?”宋司安把她扛在肩膀上,然后走的飞快,直接把她塞进副驾驶,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直接把她的安全带扣好,还顺带锁上了车,直到他绕到驾驶座那边的时候,才重新解锁,压根不给她一点能逃跑的时间,

  “车里没有药箱,跟我回去,”

  “那你放我下去,我自己去药店,”

  “放你下去?你觉得可能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易安扬起下巴,笑得不冷不热,

  “不干......什么,只是带你处理伤口。”他见她的脸颊慢慢红起来,故意面无表情地说完,

  到了他的公寓,果然他也只是蹲着帮她处理伤口,她心里的气还没消,伸手就捞起一个抱枕使劲扔过去,砸到了他的肩上,

  他笑笑,颇为无奈的模样,弯腰把枕头捡起来,做出要投回去的姿势,易安下意识就抬起手去挡,却没有东西砸过来,放下手的时候再看他就发现他的嘴角弯出一个弧,

  宋司安似笑非笑地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她气结,把头蒙在靠枕上,她的耐心一直都不好,遇到他,耐心就会变得更加不好,

  在他刚刚出去的时候,易安隐隐看到了他卷起的袖口,小臂上的疤痕,易宁说他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大概是留下来的痕迹,易安想到这些,心里更不是滋味,也不是自己害他受伤的,可是心里就是难受,

  她瞅到桌角那只牛皮纸袋,随手拎起来里面有颗粒互相碰撞的哗哗声。

  易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来,果然是几只方方正正的药盒。她随手拿起其中的一盒,快速浏览了一下盒身上的说明。

  他蹲着盘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药盒,

  “你还吃止疼药?”她眼神冷冷的,“有病不去医院?自己随便吃?”

  “不疼了,只是医生开的,我没怎么吃过,”

  “那你放在这是为什么,博取我的同情?”

  宋司安露出笑容解释,“那你同情我了吗?”

  “没有,”她锁着眉。“我饿了。”

  他递过来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三明治,心翼翼地问她“这儿没别的吃的,吃这个讲究一下可以么,”

  她沉默的接过,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我今天不是对你发脾气,只是当时的那个情况,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跟着冲进去,实在太危险。”

  “那个男人用刀抵着秦卿的脖子了,我要是不进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只是希望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把你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沉默。

  “郁恒在追你?你喜欢他?”

  她不说话,只是在想郁恒正在追求自己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想想,哦,霍城旸是传话的,还有易宁也是个传话的,他知道自己的事情也不稀奇。

  “你不喜欢他?”

  易安还是沉默,专注在自己手里的三明治上。

  “既然你不说话,那你不许喜欢他。”他低下头,凝视着她,“你只能喜欢我。”宋司安牵住她的手捂住胸口,他喃喃。“易安——”他终于完整地叫出她的名字。

  易安屏着息,良久,“你只会往我心上戳刀子,你怎么还好意思让我喜欢你?!”易安抬起头:“我们不可能了。”

  对上她决然而平静的神色,他痛了,“为什么不可能?”

  她轻轻反问:“一个总是让你痛苦的人难道会是良配?”

  他说:“你在痛苦的时候,我比你加倍的痛苦,躺在医院的时候,离你千里之外的时候,奄奄一息的时候,害怕不能见到你的时候,我有多么思念你,你知道吗?”

  “宋司安,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统统不知道,”

  易安想起了阎烈假死之前的一天,告诉她:“请你好好活着,我会一直守护你。”难道守护就是这样的方式么,

  用假死来守护她?

  易安静静地看着他。

  宋司安说不出来话了,他想到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回来见易安啊,他用尽全力认真而艰难地活着回来,现在面对着易安的质问却沉默着,不语。

  易安伸手,解开他衬衫的第一粒纽扣,然后顺着往下,第二粒,第三粒,他的墨绿色衬衫下是满布伤痕的身躯。

  她说:“你看,你总是用你自己的方式自以为是的喜欢着我,这样的喜欢让我太痛。”

  她的眼泪滚烫,啪嗒啪嗒。

  易安说:“在得知你的死讯之后,我每天都好像可以听见你的声音,我时常会想,到底哪一天我们才能再次见面,那又是什么时候呢,到时候你还认不认识我,”

  “我每天都打不起精神,我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我想去你的葬礼,但是我却醒不了,”

  “我每天都能听见爸和易宁喊我起来,但我睁不开眼睛,”

  她说:“你一定没有经历过这些绝望,阎烈。”易安再也不冷漠的喊着宋司安,这个不属于他的名字,而是喊出了自己心里那个念了千百年的名字,

  易安停顿了一下,轻轻地用手抚摸他冰冷的脸颊,“他们每天都守着我,生怕我会在他们一个不注意的时候就自杀跟你一起离开,我的绝望的起源仅仅只是因为爱你啊。”

  “我不敢继续爱你了,阎烈,从今以后,我想好好生活,”

  他低着头,疼痛也随之而来,“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了么。”

  “阎烈已经死了,我和他怎么还会有机会啊,”她说:“你也许不知道,可我还是想告诉你,在郁恒提出和我交往的想法之后,有一个瞬间我真的很想给自己一个新的可能,你既然离开我,我也想离开你一次,可是你就像一个隐形的桎梏一样,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和郁恒交往,光是听他说话,我都做不到”。

  她说:“在你回来之前,我想努力一次,郁恒对我那么好,我只要努力努力,或许就能喜欢他,可是当我有这个念头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开始瞧不起自己,”

  他问她:“郁恒对你很好吗?”

  她点头很认真地说:“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起码从来不骗我。”

  他心头一颤,垂下头。

  桌子上是他买的两张电影票,他本来是打算邀请她一起看的,

  易安别过头看窗外,心里好像慢慢找回曾经踏实感,她说,“我要走了,”

  “嗯,我送你。”

  “不用了,”她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那电影票,“这电影我没看过,”

  “后天可以吗,”他简直喜出望外。

  “好,”

  宋司安最近上班儿精气神极好,领导叫住他,“你最近心情不错啊?”

  “嗯,”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

  “全写脸上了,真难得,还能看见你这样的时候。”领导笑着摇头。

  易安的生活算是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她和宋司安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十分诡异。他每天都要出现一次,不管她的心情如何,他总是百分百的好耐心,易安现在还没打算重新接受他,但是他每日出现,其他对易安有好感的人也就自动退却了,琇書網

  她有些无奈,却比不过他的耐心毅力,只能眼睁睁地接受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感觉,

  易安和宋司安在周末的时候去了易宁的婚礼。阳光大好,这种明媚天气连带天空都变得异常的蓝。

  “婚礼就要开始了,请大家就座。”

  “开始放音乐吧。”

  “新娘,新娘出来了,”

  易安看着新娘慢慢走出来,婚礼真的开始了。

  新娘笑颜如花,鱼尾式婚纱是易宁特地拜访老工匠一针一线打造出来的,

  易宁倒是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周到,倒是新娘子格外的随意,“阿宁,不要紧张,你就看着我就好了,”

  第一排的易安笑,原来自己的哥哥在他喜欢的人面前是这样的啊,真是大开眼界。

  宋司安看了一眼她的明媚面容,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易安并没有躲开。

  两个人一起静静的看着婚礼举行。

  新娘新郎宣读誓词;交换戒指;亲吻,礼成合影;新娘抛花球——

  易安当然没跟着未婚的女孩子们一起去抢,但是那花球却直直的掉在了易安的手里。

  易宁哎呦一声:“媳妇儿,你这是练过的吧,就想看着我妹妹有个好归宿呢……。”

  易安无奈,

  感情这是唱双簧,

  最高兴的莫过于宋司安了,他说,“我们再办一场婚礼好不好,以前那个太仓促了,而且也没多少人知道。”

  她把花球扔在他的怀里,挑眉道,“你的婚礼关我什么事情。”

  “你可是我婚礼的唯一女主角,”

  “哦,那你继续努力吧,”

  “努力什么?”

  “努力追我,”

  他笑,跟着她追上去,“我保证,追求者做的事情,我都会一样样做到最好,我从头追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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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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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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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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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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