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杰别看年纪小,他一直在父亲身边历练,心肠硬如磐石,直接下令射杀了十多人,用刀剑砍死了三十多人,便止住了骚乱。
不过营地外面被踩踏而死的人到底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不断有人被抬出去扔到山谷深处。
营地这边按照侯杰的安排开始放粮。
获知必须用野菜和蝗虫换取食物,前边的流民立刻转身挤出去。
外面的人不明就里还在往里挤,又踩死踩伤了很多人。
好在交换条件很快就传遍了大半个北邙山。
尽管是晚上,流民们还是趁着月光在抓蝗虫,掘野菜。
陆陆续续有人抓着蝗虫过来换压缩饼干,倒是挖到野菜的人少之又少。
第一个用十多只蝗虫换了半块压缩饼干。
等他出去,又两个壮汉想要抢夺,直接被侯杰亲手射杀。
那个流民也狠角色,直接将压缩饼干吃掉了,差点没噎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第一车压缩饼干就被换走。
看到这边有人吃上食物,更多的人涌向营地。
很快第二车压缩饼干也被换走了。
一伙山匪原本是跟着过来想要混进上清宫的,不过他们被拦在了外面。
打听到营地这边发粮,立刻赶了过来。
一个小喽喽观察了一眼,回来回报时还留着口水呢:“真发粮啊!那什么饼干,可比死面饼子香多了,听说里面有鸡肉,运气好还能吃出肉丝来呢!”
听这话,十来条汉子都激动了。
这年月别说吃肉了,能有口干的吃就不错了。
像他们这样的小寨子平时一天能吃上一碗稀得,也要拿命博啊!
顿有人提议:“大哥,干吧!”
山匪老大压下口水:“干什么干?那么多人,你干谁去?”
“不是啊,咱们又不去抢营地里的,咱们抢那些人的啊!”
说话这山匪指着抱着两块压缩饼干的一家三口。
“好!”
然而没等这些山匪靠近那一家三口,一队骑兵突然出现,二话没说,直接抡起马刀劈下去。
十来个山匪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人头落地。
像这样的场景在这一晚,这一片山林里时刻发生着。
侯杰和庄闲将手下骑兵都派了出去,在周围十里巡视,发现有抢夺的歹人,直接格杀。
于是乎,这些流民对庄闲等人都是感激不尽。
忙活了一夜,外面换压缩饼干的人潮才退下来。
不是他们不换了,而是天亮之初是最好抓蝗虫的时候,人们纷纷在草丛里寻觅着。
数十万人就像篦子一样一路篦过去,各式各样的虫子都被抓了不少,越来越多可以吃的东西也被发掘出来,比如竹荪、嫩竹节、野菜什么的。
甚至还有一个家伙挖出来一小锭银子呢。
围住营地的流民很少很少了。
一个非常小,只有两三岁大的小姑娘咬着脏兮兮的手指,被发现在栏杆边上玩耍,又找不到家人了。
这小女娃连说话都不怎么顺,更别说找到自己家亲人。
庄闲将她抱在手上,逗着玩,一边打着哈欠。
整个营地的人都累惨了。
搞到一晚没睡的人很多很多,最后,侯杰将在外面巡逻的人都撤了回来,将吵醒的民夫和记室等人顶上去,这才得空休息一会。
累死累活,成果也非凡。
三百多辆车的压缩饼干被换走,换来三万六千多麻袋的蝗虫,没想到会换回来这么多的蝗虫,侯杰看着都手软脚乱。
他没经历过庄闲换蝗虫做压缩饼干的过程,所以还有些忐忑,这么多花花绿绿的蝗虫看着都恶心。
他拉住庄闲:“大郎,你说实话,这样的事情真不得罪蝗神吗?”
庄闲手里捏着一个草编的蝗虫逗小姑娘,不屑说道:“也就是蝗虫,咬人吸血的蚊子怎么没有蚊神?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怎么没有蚂蚁神?”
侯杰挠挠脑袋,想半天后:“算了,管他什么蝗神不蝗神的,总之这事是你要我干的,即使找我,我也会让他来找你的!”
庄闲被他弄到哭笑不得。
侯杰:“对了,我听一些白莲社众说,今天一早上清宫那边就要开始祭蝗神,咱们现在敢也赶不及时!”
庄闲一拍脑门:“不好,这不是坏了太子的大事吗?”
侯杰问道:“什么大事?”
庄闲就把综合分析出来的结果告知了侯杰。
隐门纠结这么多的社团门派,绝对不是但单单为了帮助七宗五姓之流占据更多的土地。
再加上郑煜父子的所作所为,庄闲感觉隐门在下一盘大棋。
“你看,现在北邙山汇聚的流民已经超过八十万,要是这时候出点什么事,是不是太子东巡就变成了煽风点火?要是闹出什么重大事件,陛下对太子的观感是不是会改变?那么他……”
侯杰不傻,一下就惊了。
侯君集是铁杆的太子派嫡系,侯杰自然也是。
要是太子垮台了,他们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你确定?”
侯杰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庄闲年纪太小。
不过,庄闲坚定的眼神和接下来的话让他选择了相信。
“什么斗法,什么祭蝗神都是借口,我感觉他们将所有人都弄到北邙山上清宫,就很是不妥,你再看看上清宫的位置!我对排兵布阵不太懂,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会有问题?”Χiυmъ.cοΜ
听庄闲这么说,侯杰也警惕起来,连忙叫人拿过地图来看。
东都和长安一带的地图还是比较精确的,而且这已经是在学习了庄闲绘制的紧缺地图之后重新绘制的,所以包括等高线在内的细节都很详尽。
侯杰仔细查看起来,不一会,他就发出一声惊呼来。
“这里不对,如果挖断这顶桥,那么上清宫就只剩下这条山径可以下山。”
庄闲凑过来看:“这条山径有什么问题吗?”
侯杰咬牙道:“问题大了,家父说过,在外行军打仗,尽量不能走山谷,即便走山谷也尽量要走腰线,绝对不能走谷底。而你看这条山谷的谷底,其实是一条故河道,现在这条溪流因为干旱之后才变成了山径的,断流之后,溪流被道士们截断,变成了一个水库!”
“水库?在哪?”
侯杰指着一片空地:“就在这里,而昨晚斥候回报,这里正是莫振安亲卫的营地,戒备森严,外人不能进出,而且斥候说看到一个人长相很怪异,只是没办法靠近,所以说不出来什么!”
庄闲脑海里突然闪过大娃和二娃的身影。
要是这里是隐门少主安排的营地,那么极有可能会诱使太子等人从这边下山,到时候掘开水坝……
庄闲顿时不寒而栗。
“不行,我们要尽快赶过去,立刻安排人拔营!”
侯杰苦着脸:“此时还能走得了吗?”
庄闲向外一看,大量的流民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大致上是一晚上抓了很多的蝗虫。
要是现在下令拔营,那些个刚刚尝到甜头的流民,还有没来得及换成压缩饼干的人一定会将他们全部撕碎的!
“要不这样……”
侯杰提了一个主意。
没过多一会,营地里再次喧嚣和忙碌起来。
营地中间立起一个巨大的帐篷,那些已经换过一次蝗虫的流民被一队一队招进去,后面的人则被拦在外面。
招进去的人很快就笑逐颜开地从另一面出来。
而营地里的民夫也一批批地进出,将一车车的压缩饼干扛进去。
侯杰严令所有人必须遵守秩序,不得大声喧哗,不得交头接耳,不得成群结队。
为了换到口粮,流民们变得很乖巧。
而在营帐里,会有人告诉他们,在洛南会挖一条大渠,只要过去干活就有饭吃。
于是乎,很多流民换了些粮食之后,就往南走,离开了北邙山。
白莲社等社团的首脑都在上清宫,底层人员也根本不在乎少这么些人。
只不过积少成多,陆陆续续走掉了数万人。
监视着营地的人都是老道的探子,他们总感觉哪里不对,不过有说不出来。
换粮的事情越做越大,基本上整个北邙山的流民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尽快凑够蝗虫去换一块压缩饼干。
谁也不知道,这些出入营帐的流民里面混进了不少的生面孔。
而有些流民看着比较结实,就被留了下来,然后换上军装,进入了后面的训练营。
至于那些顶替他们出帐的人都已经换了个。
这些替代者有些长得比较怪,甚至还有女人,他们原本都是从民夫营中出来的,现在变成了流民从营地里走出来,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日头越来越高,换粮食的人越来越多,被替换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后面侯杰的家丁都全部换了出去,整个营地里至少换掉了三千余人。
这三千人撒在数十万流民之中,就好像一滴水落入大海里一样,连点水花都没溅起。
这些人渐渐汇成一股溪流一般,涌向北邙山的东边。
眼看着上清宫就在眼前,这些人中,走出一位少年。
虽然穿着破衣烂衫,可是掩饰不了他白皙的手掌,已经一双凌厉的眼睛。
这不是庄闲还能是谁?
“我们去上清宫吗?”问这话的俨然是林胜。
“不,我们出那里!”
庄闲指着一处山峰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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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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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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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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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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