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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弄玉冷冷看了细君一眼,道,“我不是替他们求情。这次你来乌孙,不就是想要收服乌孙吗?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们,让军须靡对你心生怨恨,匈奴和乌孙的结怨就更深了,你之前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说着她就上前来夺赵无伤手里的刀。

  赵无伤冷冷地推开她,喝道:“阿七,把她带走!”

  “赵无伤,害弄玉小产的人是我,你要报仇就来找我吧,跟军须靡没有关系,我也不要弄玉替我求情,一命抵一命,你杀了我吧!”细君勉强站起身,朝着赵无伤走过来。

  “细君!”军须靡听细君说要替弄玉的孩子偿命,吓得脸色大变,什么也顾不得了,当即冲到赵无伤面前,将细君挡在身后,说道,“细君是我的妻子,她做错了事,理应我这个做丈夫的来承担。就算是替你的孩子偿命,也该由我来!”

  说着他猛地朝赵无伤的刀口撞了过去,尖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他双手抓着刺进胸口的那柄刀的刀锋,看着眼前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恳求道,“我把我的命抵给你,你放了细君——”

  这一下变故出乎众人意料,谁也没有想到军须靡竟然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细君。

  “不!”细君看着这个挡在自己前面的男人,哀求赵无伤放过自己的男人,心中的愤怒、痛苦和悔恨交织在一起,她摇摇晃晃冲到军须靡身侧,吼道,“我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我不需要你来救我!我不要你的人情!”

  军须靡艰难地转过头来,想要伸手去擦细君脸上的泪:“怎么能说是人情呢……你是我的妻子,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理应保护你的……”

  “我不要你的保护!”细君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嫁给军须靡原本就是形势所迫,她根本就不喜欢这个懦弱又秀气的男人,她也不需要他的保护,他们之间只是两国国家政治联盟的棋子,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感情可言。

  “呵,有机会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就算是死,你也可以瞑目了。”赵无伤冷笑道,侧眼看了一眼弄玉,她的脸色蜡黄,因为疼痛,额头上的头发都被冷汗湿透了,“我呢?想保护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机会了。”

  弄玉听了他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了,不再与他对视。她虽然扶着阿七,可因为痛楚,全身都在颤抖:“如果因为这个孩子,造成匈奴和乌孙交恶,让单于找到惩治你的把柄,那我才是罪魁祸首,倘若你一定要给孩子报仇,那就来找我吧。”

  细君看看弄玉,再看看军须靡,这两个爱她的人全都被她伤害了。

  他们承担了她应该接受的惩罚。

  她嫉妒弄玉,让人钻了空子,被人利用,险些把弄玉害死;她厌恶军须靡,军须靡却愿意为她而死。她爱赵无伤,赵无伤只是在利用她;她信任袁婌,袁婌也是在利用她。

  说起来真是可笑,原来她一直都分不清楚,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在真心待她。

  她扶住慢慢倒下的军须靡,将他的身子搂在怀里,双手捂着他的伤口,想要替他止血:“军须靡,对不住。弄玉,是我错了。赵无伤,不管你怎么处置我,我都愿意接受。”

  “阿七,咱们回去吧。”弄玉知道,军须靡主动挡上来的这一刀已经让赵无伤从失去孩子的悲痛中清醒过来了。

  他再恨细君和军须靡,都会考虑到杀掉军须靡的后果:军须靡一旦被杀,势必会激发匈奴和乌孙的矛盾,如果乌孙的百姓叛乱,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走出乌孙还不一定。

  更何况还有个对王位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的大禄。

  就算赵无伤要报杀子之仇,他也会步步为营,让他们生不如死,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冲动地杀掉他们。

  阿七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别人也许没有察觉,但弄玉一直抓着他的胳膊,他早就察觉到弄玉因为痛楚,颤抖的双手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得不到弄玉的回答,阿七又转头去看赵无伤,叫道:“六哥,你带弄玉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赵无伤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细君和痛得几乎昏过去的军须靡,对阿七的话置若罔闻。

  阿七见赵无伤无动于衷,只好自己扶了弄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安慰弄玉道:“你别难过,六哥也是伤心过度。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失态的模样,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没有见他如此动怒,就算是生气,他也会克制自己的脾气,报仇也报得不动声色——”

  “阿七——”弄玉打断他的话,“你别说了,我知道的。”

  阿七把弄玉送回房,因为有赵无伤之前的叮嘱,怕弄玉再出意外,他也不敢走远,就守在廊下。

  弄玉吃了药,昏昏沉沉睡着了,睡到半夜被雷声惊醒,一摸床畔却是一片冰凉,赵无伤没有回来。

  她知道赵无伤还在生她的气,气她没保住孩子,更气她欺瞒孩子的事。

  他有生气的理由。

  纵然知道他生气是应该的,可他故意冷落她,让她心如刀绞。

  又是一个霹雳炸响,弄玉听见有雨滴落在屋檐上,随后雨声越来越大,雨声中夹杂着阵阵轰鸣的雷声,震得整个房间都在摇晃、颤抖。

  “阿七。”乌孙一下雨,气温就会变得很低,阿七如果在外面守上一夜,估计身体也吃不消,弄玉想到还在外面守着的阿七,想让他去避雨,可一连叫了几声,外面都没有反应。

  弄玉挣扎着下了床,走到门边把门打开,一阵凉森森的寒意迎面扑来,借着闪电的光芒,就见房檐上的雨水像是珠链一样倾泻而下,走廊上空空荡荡,并没有阿七的身影,想来他是躲雨去了。

  弄玉正要关上门,此时夜空中又有一道闪电撕破夜空,明亮的光芒亮如白昼,把整个院子都照得一清二楚,弄玉看见在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纵然闪电的光芒只是刹那之间,弄玉还是看清楚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人,正是赵无伤。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早把他全身湿透了,但他站在院子里的雨中一动也不动。

  弄玉走出房门,扶着走廊的柱子,隔着重重雨幕与他对视。

  闪电明明灭灭,雷声轰鸣,大雨瓢泼,夜的寒气四处弥漫,将他们层层包裹。

  “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吗?”弄玉看着站在雨中的赵无伤,声音酸楚,“你明知道我会心疼你。”

  赵无伤没有说话,此时又是一个响雷炸起,整个院子都跟着震动起来。

  “我知道,因为孩子的事,你恨我。”寒意袭人,弄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是孩子的母亲,没有保住孩子,难道我真的不难过吗?”

  “呵!”赵无伤听了弄玉的话,冷笑一声,质问道,“是吗?原来你也会难过?我只知道你心软善良,处处恻隐,想要保护这个,保全那个,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的孩子被害死了,他的母亲不但不帮忙报仇,反而千方百计隐瞒,生怕他父亲知道。我还真不知道天底下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夫君,你的恻隐之心呢?”

  “你明知道我隐瞒你,不是这个缘故!”弄玉见赵无伤颠倒是非,心里也有些恼火了,“我隐瞒你,是怕你知道了,会做出今天这种冲动的事来!你杀了细君,或者军须靡,加深匈奴和乌孙的矛盾,之前花的心血就前功尽弃了——”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赵无伤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弄玉看到此时赵无伤脸上是成竹在胸的狂傲:

  “大不了就另立新君!军须靡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听话的傀儡,如果他不听话了,那就再换一个!但是杀子之仇,我一定要报!”

  弄玉看着他,忽然觉得一切的争论都没有意义了,她隐瞒小产的消息是为他好,但他对她的那些付出看作是微不足道,甚至还会觉得她的做法幼稚得可笑。

  “赵无伤,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孩子的事,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弄玉不再跟他争论,而是选择向他妥协道歉,“你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你别再淋雨了,我看着心疼。”

  赵无伤听出了她话里的自暴自弃,质问道:“这件事原本就是你做的不对,难道我连生气都不能,反而要去夸赞你做得好吗?”

  “你先进来。”弄玉没有接他的话,固执地要求道,“不然我陪你一起淋雨!”说着她便作势要走出廊子,下台阶去赵无伤身边。

  她现在刚小产,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哪里还能禁得起淋雨,赵无伤见她抬脚往廊下的台阶上迈步,生怕她真得淋了雨,几步就来到她身边,将她拖回房中,喝道:“你不要命了!”

  “先把湿透的衣裳换下来吧。”弄玉转身去给他找替换的衣裳。

  赵无伤见她不接话,又是转移话题,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又冒出头来,对她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要怎么处置刘细君和军须靡吗?”xiumb.com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弄玉道。

  赵无伤看着弄玉这模样,不知怎的,心中更加恼火,他宁愿看见弄玉跟他争吵,也不愿意看到她一副顺从的模样,便故意刺激道:“我要杀了他们!”

  弄玉听了他的话,身形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把衣服抱到他面前,一一展开:“先把衣服换下来吧。”

  赵无伤怒气更炽,抓住她要解他衣带的手,再次重复道:“我说,我要杀了他们。”

  弄玉看着他,反问道:

  “你在等我为他们求情吗?我的求情管用吗?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杀了他们不过是两种结局,一种是乌孙国的百姓叛乱,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杀掉;另一种是匈奴单于找到惩罚你的把柄。不管是哪一种结果,最坏不也就是一死吗?我陪着你就是了,我们一家三口在九泉之下重新团聚也不错。

  现在你告诉我,你根本不需要我的打算。你的举动,只会提醒我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我不想再羞愧到无地自容了。

  我替你打算,你却说我偏袒细君,还被你这样羞辱,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现在又想让我说什么?”

  弄玉越说越委屈,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赵无伤见弄玉憔悴不堪的样子,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刚进赤谷城时,弄玉一心想要保护细君。倘若她知道了赵无伤在军须靡和大禄之外,还有别的选择,一定会插手干预。为了防止她插手,赵无伤便没有把全部的计划告诉她,让她以为他在当前的情形下,最好的方式就是支持军须靡。

  如此说来,站在弄玉的角度,就算有一分不忍细君,也确有九分是在为他考虑,可他因为丧子之痛,见她还在替细君求情,便迁怒她了。

  “弄玉。”赵无伤见她哭得委屈,也蹲下身来,想要抱她。

  弄玉用力推开了他,故意赌气道:“我来乌孙就是想看看细君过得好不好的,对,就是你说的,我那虚伪到令人可笑的恻隐之心作怪!我怕她被匈奴的公主欺负,我怕军须靡对她不好,我还怕你一来,局面更加复杂,她作为大汉和亲的公主会出意外。

  我这么关心她,却被她算计,还连累了我们的孩子。你生我的气,我不怪你,这是我罪有应得——”

  “弄玉!”赵无伤再次抱紧她,不再给她挣脱的机会,“是我太生气,错怪了你。”

  “赵无伤,你放开我。”他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淋透了,贴在弄玉身上,有一股凉飕飕的寒气,弄玉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他被害死了,他的母亲还千方百计瞒着我,难道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赵无伤怕她在地上久了,受凉,就要把她拉起来,“地上凉,快回到床上去。”

  “你也知道凉!那你怎么站在院子里淋雨呢?倘若我不出去,你打算在雨中待一夜吗?”弄玉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赌气哭道,“你就是故意来怄我!早知道没保住孩子,你这么怨恨我,我就不该逃回来,跟着他一起死了倒干净了,省得他父亲指责我偏袒外人——”

  纵然知道她是在说气话,赵无伤还是不忍听她说这些话:“我不是怄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是生你气,可我更气我自己,我怕看到你替细君求情。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认为孩子在你心里,根本没有那么重要。你不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啊,他的母亲对我来说,就像是冬日里温暖的阳光,黑夜里明亮的月亮。

  我过了那么久阴暗无光的日子,原本以为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可我没有想到还有看到一朵花、一缕清风都觉得心满意足的时候。

  这孩子原本该在这样幸福的日子里诞生,我们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们的生活也这样一天天过下去。这孩子没有保住却是提醒我,我想要的那种生活也许并没有那么容易。”

  弄玉听着赵无伤说这些动情的话,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失态,他虽然强大,可也有软肋,也会恐惧,她就是他的软肋,是他的恐惧根源。

  他怕失去她,怕保护不了她,怕今日的悲剧在未来还是会重演。

  她默默流着眼泪不说话,此刻门外的大雨下得更大了,雨珠打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一片泽国。

  “我已经失去了孩子,我不想再失去孩子的母亲。我们别再因为这件事争吵了。”赵无伤把弄玉抱得更紧了,“以前我争夺权势,勾心斗角,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也许是为了权势,为了报仇,可那样的人生,真的是我想要的吗?以前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甚至对这样的问题不屑去想。现在想来,竟是错了。”

  “孩子的事,是我的错。”弄玉听见赵无伤主动坦白自己心里的想法,也擦掉眼泪,冷静地剖析起他们这次吵架的原因来,“说到底是我优柔寡断造成的。我向你保证,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以后我不会再随便心软,我也不会允许第二个细君来陷害我。

  但是我们吵架,你也有问题。这次来乌孙的目的,你还有什么计划,你根本就没有全都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事隐瞒我?”

  赵无伤犹豫了一下,这才应道:“好,我会慢慢告诉你。”

  弄玉又在乌孙调养了一个多月,身子也慢慢好转了。

  此时赵无伤接到消息,说汉使被大宛人杀掉后,惹恼了皇帝,皇帝打算发兵攻打大宛。大宛接到消息后,十分恐慌,便派人来联络赵无伤,想要归顺匈奴,寻求匈奴的庇佑。

  赵无伤接到大宛使者的书信,便打算动身去大宛。

  细君听说赵无伤和弄玉要离开,备了饯行的酒宴,想亲自去请他们去赴宴。

  正好弄玉带着阿七和鹃儿到城中采买去了,只有赵无伤在家里写信。

  细君没想到只有赵无伤在,猝不及防撞见,反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扶着门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不免尴尬难堪。

  赵无伤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随后又把视线移开了,淡淡地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细君把来意说明来,赵无伤拒绝道:“饯行的酒宴就不必了。只是军须靡答应了给我一万匹战马,你回去催促一声,过段时间,我会派人来取。”

  “有一事,我还要对你说。”细君挥手屏退了侍女,低声说道,“那天我跟你争吵时,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我并没有真的告诉弄玉,她始终都不知情。”

  赵无伤无所畏惧地看着她,冷笑道:“就算你说了又能怎么样?你以为替我隐瞒下来,就是卖我天大的人情了吗?杀子之仇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我知道你不在乎。”细君看着赵无伤那讥诮的表情,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就像是翻不起风浪的泥鳅,却偏偏在泥潭里打滚,想要翻云覆雨,不肯消停。

  细君忍受着嘲讽,继续说道:“弄玉已经不爱韩城了,现在她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以前韩城没有危险,她都整日担惊受怕,怕韩城会出什么意外。那天我告诉她,韩城为了救她,险些丧命,她听了却没什么反应。我该恭喜你,让她对你痴情不渝。如果让她知道她钟情的人——”

  赵无伤盯着她,开口打断她,口气中还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讥诮:“我和弄玉的事不用你来操心,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你自己。军须靡为了保护你,可是能把性命豁出去呢!”

  提到军须靡,细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扶着门框低头沉思起来。

  赵无伤不去管她,又自顾自写起信来。

  细君思虑半晌,忽然笑起来,那笑容却有些凄惨:“以前我总是埋怨自己的出身,无父无母,寄人篱下,饱受艰辛。其实我一点都不可怜,对我好的人一直就不少。弄玉,郭二哥,军须靡……

  还有……还有你……在大汉的时候,我知道你就算不喜欢我,也待我很好的。你教我如何在卫皇后跟前明哲保身,全身而退;你撮合我和郭二哥;甚至连我被左贤王……听弄玉说,也是你替我报仇的。可是我却把你们全都辜负了。”

  赵无伤听见她的话,搁下笔,抬眼看她,依然嘲讽道:“看威胁我不管用,又想换种方式,来打消我对你们的仇恨吗?”

  “我知道你面硬心软,不会真的杀我。”

  “那你还真是高看自己了!”赵无伤冷笑道。

  “把那些事告诉弄玉吧,她的性格你也清楚,你开诚布公地告诉她,她不会对你生气的。以前我的确嫉妒她,可现在我希望她在你身边能快乐。我也希望……你……能快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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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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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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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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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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