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提前和黄姐还有杨明打过招呼,到了地方之后,他们直接开车过来接她先去了住所。
“漾漾啊,”在车上,黄姐干笑了笑,说起话来吞吞吐吐,“就是……那个……”
周漾看了她一眼,回道,“黄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关系,我这趟回来就是处理你们的事情的。”
“就是……”黄姐咳了两声,“我们都知道,就这个厂子吧,你……和钟总他们不是都不想办了吗?”
周漾点点头,“嗯。”
“那……”黄姐对着她笑了笑,“那能不能转给我和老杨啊?”
有人想接手旧厂,这有些出乎周漾的意料,因为在她看来,这间工厂已经十分陈破了。
“我和老杨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了,”黄姐说道,“老实说,是真的很有感情了。现在这个厂子吧,虽然机器损失了一些,可还留下不少能用的,布料也是,重新染色晾晒之后也还剩不少。我知道,你们做的品牌货肯定不能这么凑乎,但是如果只是做一些市场上尾单,其实还是能派上用场的。我和老杨就觉得,这好好的一个厂子,说报废就报废了,怪可惜的。”
周漾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那……厂里的员工呢?”
“他们么,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呗,”黄姐道,“一分钱也不少他们的。”
周漾想了一会,突然轻笑了一声,“那如果这样的话,我都不用再去找工厂报废资产处置的公司来了。”
“对,”老杨在开车,也回过头应和道,“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即便是转让,还是有不少问题需要对接。
周漾中午在住所跟公司里的人简短的讨论了一会之后,又一个人去了工厂,前脚刚好,自己的电话就响了。
她看了看来电的名字,挑了挑眉,距离上次爬山好像已经过去十天了。
她接通电话,“喂?”
“周漾,”陈暄和好像在一个很嘈杂的环境,“你现在在哪?”
“我在县城的工厂这里。”
陈暄和那边顿了一会,“你的老家?”
“嗯。”
“为什么去那?”
“当然是有事要处理。”
陈暄和又停了几秒,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定,“那行!你等我!”
周漾皱了皱眉,“干嘛?”
陈暄和道,“我去找你!”
陈暄和下了飞机,没做犹豫,从机场取了车子之后直接开向了出城高速。
这里到周漾的县城老家,路上不停大概要开6个小时。
算算时间,到地方的时候天应该还没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的,好想她。
周漾老家的这个县城,陈暄和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七年前,为了过来拜见她的父母,一路上紧张的忐忑不安,而周漾这个没良心的,一点也没安慰他,一路呼呼大睡。
晚上六点,陈暄和顺着导航已经开到了县城的集市上,夏天的这个时间,天还大亮着。
可能正好赶上下班时间,道路有些拥堵,陈暄和望着前面一百米的红绿灯,有些犹豫该不该换道走。
正在踌躇的时候,电话响了。
“你的左边……”电话里周漾的声音很清脆,“是不是有家烟酒超市啊?”
陈暄和怔了怔,看向左边,确实是一家超市,连忙环顾四周道,“你在哪啊?”
“你的左后方。”周漾笑了笑,“把车子停超市门口吧,前面的路不好走。”
陈暄和照做了。
从车上一下来便看到了站在附近的周漾,扎着一根吊高马尾,短袖和浅色牛仔裤,就跟当年刚进t厂的时候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陈暄和走过去,“不会一直在这等着吧?”
“刚到没多久,”周漾答道,“你比我想的开的要快啊。”
陈暄和的目光就没从她的脸上移开过,“等我干嘛?”
周漾被他盯的有些久,不知从哪突然拿出来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头朝侧边偏了偏,“当然是来拯救你的。”
陈暄和一头雾水,跟在周漾身后朝着一个巷口走了过去。
穿过巷口后是一条一米多宽的水渠,周漾大步跨了过去,又走出五十多米后,突然出现了一条3米宽的水泥路,两旁没有护栏也没有路牙子,只有光秃秃的土坯和杂草。
“这里是……”陈暄和转头问道。
“去我工厂的小路啊,”周漾回答道,“要从县城里穿至少要半个小时,这条路近了不止一半。”
陈暄和仰头看了看这条水泥路,一眼看不到头,“可是……这要怎么过去?我的车子又开不进来。”
“喏!”周漾往路边指了指,“坐那个,我带你!”
陈暄和寻着方向看过去,杂草和土坯的交界处停着一辆小电驴。
他吞咽了一下,“这行吗?”
“有啥不行的,”周漾走过去把小电驴推上水泥道,“快坐上,姐姐带你兜风去。”
说着,她一脚跨上前座,钥匙插进插孔,咔哒一声启动了车子,配上她这身衣服,就像是十年前那个在工厂里歪歪扭扭学骑自行车的周sang。
陈暄和看了一会,突然轻笑了一声走了过去,“姐什么姐,我还比你大两个月呢。”
周漾有些不耐烦,“那好大哥赶紧坐稳了呀,天要黑了啊。”
陈暄和腿一提便跨了上去,小电驴不大,坐下去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把周漾往前挤出去一点,两人贴的很近也很紧。www.xiumb.com
陈暄和想往后挪挪又没地方可退,无奈又尴尬道,“我没坐过这玩意。”
周漾:“那你就感受一下吧!”
话音刚落,车子就出发了。
小电驴大概没有承受过这么大的重量,开始的时候车头还晃了晃,不过很快就矫正了。
乡间的小路上也没人,周漾嗡嗡的把油门加到最大,可也还是只有不到30迈的速度。
陈暄和迎着夏日荒田里的风,听着车子发出电流的声响,眼前飘扬着周漾的碎发,突然心情很荡漾,像是来到了一个异样的时空里。
大概十几分钟,周漾把车速慢慢降下来,陈暄和看到路边的一家两层楼高的工厂。
周漾先下了车,站在一旁,一手甩着钥匙,一手掐着腰,看着自己小电驴,发出啧啧声音。
陈暄和不明所以,“怎么了?”
周漾瞅了他一眼,撇撇嘴道,“没电了。”
陈暄和:“……”
周漾找了个应急电源给小电驴插上电,叹了口气,对着陈暄和道,“本来只是想带你过来看一眼的,现在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不如就进去逛一逛吧。”
陈暄和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工厂不大,一楼敞开的大房间里放置着几排货架和缝纫机器,还有几台比较先进的吊挂式服装生产线,后面则是一间大大的仓库,堆放了许多成衣和布料。
从侧边楼梯上去,有几件会议室和休息室,再往里走,有几间上了锁的房间。
周漾从口袋摸出一把钥匙,开了门。
房间有四十多平,中间的隔断被拆了,地上很多灰尘,还有几样简易的家具。
陈暄和一眼望去,看到角落里的一张婴儿床。
心里突然一阵悸动,脚下就不自觉的朝那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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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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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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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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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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