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潘航出走之前,在公司里闲逛的那个架势,好像随时准备把自己丢到北极去喂熊了。
潘航走后不久,钟小蓓也出差了,因为陈暄和的资金到位,钟小蓓去了建立新厂的城市,h市。
这个城市不论是对于周漾还是钟小蓓,以及陈暄和,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当然,这里也恰好还是丁朝东工作的地方。
钟小蓓前脚刚走,周漾就把她的航班、酒店都发送给了丁朝东。
大约过了五分钟,丁朝东回复过来:【行啊,周姐,这还没打消做媒人的念头呢?】
周漾回他:【你自己看着办。】
身边的干将一下子走了两个,让她感觉有些空虚,特别是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她总觉得事情好像少了很多,有种不知是喜还是愁的感觉。
当然,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不想过度曝光,消耗一些无谓的流量,她把这段时间能推的工作基本上都推了。
比较另她开心的是能空出不少时间陪伴家人。
周小沉很激动可以连续三天在放学的时候看到母亲。
他飞奔到周漾的怀里,“妈妈——”
周漾熟练的把他抱起来,左右脸亲了一口。
两个人手牵手走到了车子旁边。
一路上,周小沉同学的心情特别好,一直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周漾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开心?”
“今天班里来了个女同学,”周小沉把身体前倾过去,“她跟我说你长的好漂亮。”
周漾笑了笑,“嘴巴这么甜啊,谢谢哦。”
周小沉又嘻嘻笑了几声之后,一本正经说道,“不过,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夸你。”
周漾:“哦?为什么?”
周小沉同学仰着头,自豪道,“因为她喜欢我。”
周漾:“……”
“哎——”周小沉同学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可惜道,“但是我最近实在太忙了,也没有时间交那么多女孩子朋友。”
“……”周漾吐槽:“你能有多忙?”
周小沉一愣,嘴巴开始秃噜道,“我白天要上学,晚上还要看动画片,周六还有上钢琴课,平时还要玩沙子城堡和飞行棋,周末还有儿童乐园餐,还有……什么?”
周小沉拧着小眉毛用力思考着。
“……”周漾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吃饭喝水上厕所?”
周小沉激动道,“对对对!”
周漾轻呵一声,“那你还真的挺不容易。”
带着孩子回到了家里,周母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周小沉身体扭动几下把书包退掉在地上,然后一路蹦蹦跳跳的跑到自己的零食柜里挑拣好吃的。
周漾一边叮嘱周小沉不准吃太多,一边拎着他的小书包走到了周母的旁边。
“晚上……”她撇了一眼周母,突然发现她竟然一脸的忧心忡忡,改口问道,“怎么了?”
周母看了她一眼,把手机举了过来,“我在看你大姨的朋友圈,看我们老家县城都被淹了。”
周漾低头看了看,十几秒的视频里,洪水肆意。
她惊呼道,“这么严重啊?”
周母:“是啊,听说家里下了一个月的雨,这县城里还好一些,那些稍微偏一点的村庄和良田基本上都已经全淹了。”
周漾也渐渐皱起了眉。
“今年也真是……”周母叹了口气,“多灾多难。”
周漾也坐了下来,拿起手机看了会新闻,果然各处都在报道。
看着一幕幕的洪水淹没了家园的视频,突然的,她联想到了地处县城郊区的那个旧厂。
她猛的站了起来,几乎是同时的,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喂?黄姐,”周漾先开口问道,“怎么了?听说家里发大水了?”
县城的旧厂是周漾六年前盘下来的,已经有十多年了,里面总共不到一百人,黄姐是人员负责人,她的老公杨明是厂内的常务,两人十多年前就是这家工厂的员工。
厂里的员工大多都是一些已婚的妇女,周漾觉得让熟人比较容易看管这些人,所以就给当初领班的黄姐升了两级岗位。
而自己除了财务和业务订单这块,其他的纠纷基本上都不管。
黄姐的声音很焦急,“是的,漾漾啊,去工厂的那条路,昨天就开始积水了,厂子里也都放了假了。然后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夜,水从大桥那边没过去,水位就突然涨了上来,老杨上午踏着水过去了,现在呆在二楼上也回不来了,一楼已经全部淹了。”
“啊?”周漾道,“那怎么办?这么大的水势,杨哥还跑过去干嘛?”
“去移布料啊,”黄姐道,“上个月才到的新料子,都在仓库呢,现在估计都被淹了。你说这怎么办啊?机器估计也都进水了。”
这家旧厂又被称作一厂,自从周漾的服装厂和钟小蓓的网店联合创立youngs以后,她们又重新建立了二厂。
随着youngs品牌的不断扩大,订单量从国内也延伸到了海外,这个县城的旧厂就主要负责一些边角订单,可即便如此,也至少有30%的业务比重。
如果洪水真的冲毁了布料和机器,那损失至少也有上千万。
“还是先别考虑这些了,”周漾安慰道,“先把杨哥弄回来再说,你打求救电话了没?”
“打了,可是现在一时半会也去不了,”杨姐说道,“不过,你别太担心,老杨说他现在在二楼还是很安全的。而且现在雨也停了,搞不好到下午了,水就能退些。”
周漾:“嗯,那就行,就算水退了些,也要让杨哥在二楼等救援队过去,千万别一个人踏着水回来。”
“好的,”黄姐应声道,“可是我还是担心咱们的厂子,你说那么好的料子,至少能做上千件成衣,可是现在都给毁了,还有那些订单,估计也都……”
“你就先别想这个了,”周漾叹了口气,“你让杨哥注意安全。其他的事情,过几天我回去一趟再好好商量。”
当天晚上,周漾召集了几个人一起开了视频会议,主要讨论关于旧厂的这些剩余订单怎么处理。
其实,从今年年初以来,海外订单受到不可抗力影响,基本上已经砍掉了80%,能接下来的单子基本上都是国内的散户和几个大客户。
youngs的传统服饰有改良版汉服、旗袍以及各历史朝代下的布鞋、革带和配饰等。一直以来都是取质不取量,成衣价格从上千到上万不等,私服定制则是一件一价。
虽然说,经过这几年的推广,youngs的品牌已经有很大的溢价,可是在订单量持续下滑的时候,又遭逢巨额的成本损失,订单延期交付,尾款无法到位的情况,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都不容乐观。
“关于旧厂的订单至少要延期半个月到二十天,可以先跟几个大客户电话告知,至于散户,还是发个声明,讲清楚事情经过,就说是受到了洪灾的影响,同时也接受他们取消订单,全额退款,”周漾说完,又问道,“旧厂的账上还有多少钱能动?”
旧厂财务回答道,“旧厂的达产率一直不高,所以一直是靠着订单尾款来周转的,现在这个局面,下个月的员工工资估计都没有着落了。”
周漾按压了眼角,“行吧,我明天会和这边的财务商量一下怎么进行内部资产调拨。”
“好的,”财务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周总,那现在……这边的厂子怎么办?”
“如果水位退去了,后天我会过去看看。”周漾说道,“这几天,先给他们放假吧。”
水库泄洪,水位很快就退了下去,周漾当天晚上就定下了次日的车票。
动车大概四个多小时的距离,周漾靠在车窗边看着沿途的风景,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年都没有回来过了。
当年还在t厂工作的时候,每年都盼望着那几次长假,盼望着坐在火车的窗边,看着越来越近的家乡。
那个小小的县城曾经是她梦中的一片净土,无论什么时候回去,都有给她预留着的食物,都有压抑着高兴的爸妈,都有一个吵吵闹闹的家。
可就从爸爸车祸的那一年开始,这方净土突然的就不再了。
重复且又单一的景色让她慢慢的睡着了,醒来时才发现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
周漾对着电话上的号码皱了皱眉,接通了,“喂?”
“你在哪儿?”陈暄和温吞的声音道,“我刚刚从你们公司出来,没见到你。”
周漾咬了咬唇,回答道,“我在火车上。家里的工厂出了点事情,我过来看看。”
“啊?”陈暄和问道,“出了什么事?”
周漾:“发了场大水,把一楼都给泡了。”
陈暄和:“那你现在回去干吗?会有危险吗?”
周漾:“没事,水已经退了,我就是回来看看情况。”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陈暄和试探的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周漾回答的很干脆,她反问,“你找我干嘛?”
陈暄和不知道在想什么,电话里能听到他微弱的鼻息,片刻,他说道,“前两天,我遇到了刘总,跟他讨论了一下直播的事情。”
周漾微微皱眉。
陈暄和继续说道,“我和他都认为下个月能把youngs联名再恢复起来,到时候正好还有t厂的新品推广,我们都希望你能再参加一次。”
距离上次直播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虽然说之前谈好的是不定期直播,可是正好赶上了这阵子的风波,周漾为了避风头,也从来没有跟刘总提过回归直播的事情。
周漾想了一会,问道,“可是,品牌方们是什么意见?”
陈暄和:“有退出的必然也有想加入的,商业行为本来就是风险与机遇并存,不用为这种事情操心。”
周漾犹豫了片刻,她为自己奋斗的时候倒是不会顾虑这么多,可现在的情况跟之前又和当年的单打独斗有所不同。
“至少t厂的几款耳机你应该得心应手吧,”陈暄和轻轻吐了一口气,“周漾,是时候回归正常了。”
周漾深吸一口,“好,那等我回去再跟团队商量一下。”
挂掉陈暄和的电话之后,周漾便没再休息了。
其实,关于这阵子的网路舆论,她一直有默默关注。
虽然已经平息了,可是仍然有些想不通的点,以至于她也一直不敢妄自做出重回大众视野的动作。
她知道,陈暄和跟她提起的这次直播,不仅是在给她勇气,也是在给她信心。
火车到站,杨哥派了车子来接她,几个人一同去了旧厂。琇書蛧
情况比她想象的要糟,除了布料的损失之外,机器估计也要折损一大半。
虽然钟小蓓负责的新厂已经动工了,可是要正式营业至少还需要半年,而这半年里修复工厂,购置机器,调整人员需要花费的财力可能要比取消订单的代价还要大。
不管她怎么考虑,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这间旧厂要面临报废了。
走出工厂的时候,天上又开始飘起了细雨。
“怎么又下了?”老杨说道,“这厂子里一时半会也没法干了。”
老杨说的含糊,不知道是指‘晒干’还是‘干活’。
周漾轻轻叹了口气,她在心里默默道,不管这雨再怎么下,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变得更糟了。
可是,她的这个想法没有维持很久,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妈?”
“漾漾!”周母的声音很惊恐,“快点救救沉沉啊,沉沉出事了!”
“什么?”周漾惊讶而又心急道,“什么事啊?你说清楚些啊!”
“你买的快递,那个穿衣镜,沉沉把他打开了,然后竖起来的时候没扶住,往他身上砸了下去,”周母哭着道,“我在做饭,听到了声音出来看的时候……”
周漾的心绷的紧紧的,眼睛瞪的通红,“怎么了?怎么了?沉沉他……你快说啊!”
周母哽咽了声,说道,“他的头上都是血,开始还哭了几声,现在……现在也没什么声音了。”
“叫救护车了没?”
“叫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弄啊。”周母哭声颤抖着,“漾漾啊,沉沉怎么办啊?我……我……我怎么办啊?”
周漾怔在原地,恍惚了一刹那,迅速冷静下来,“我马上赶回去,你先在那守着,找个东西给沉沉止血,等着救护车过来,应该很快能到了。”
“好,”周母应了一声之后,又哭了出来,“漾漾,我好害怕,我……”
“妈,你要冷静,”周漾想了想,又道,“我现在就给找个人过去。”
挂掉电话,周漾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她拿出手机,发现手指在抖,按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响了三声后被接通。
“周漾?”
“陈暄和,”她没想到自己刚说出一句话,竟然就已经开始哽咽,“拜托你……你赶紧去我妈那,救救沉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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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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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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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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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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