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科在浔音的手腕上发现的手指印,经过比对,确实是属于宋景云的,这也证实了杨彦所说的,当时宋景云和浔音的确发生了争吵并可能伴有肢体冲突。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宋景云。
裴楚从医院回来就脸色极差,看到鉴定科的报告更是气得砸了一堆东西,在审讯室里对着宋景云大骂。
“你是不是被控制了?”裴楚已经在里面坐了快一个小时,但宋景云极不配合令他十分恼火,“就算你怀疑浔音是给你和静娴注射药剂的凶手,那也不能擅作主张啊!”
“我很清醒。”
裴楚一下子站起来,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外面看的人都吓了一跳,心猛地一抖,还未缓过神来就听见裴楚气急败坏地喊,“你很清醒?清醒到去杀人吗!你他妈公安大学是不是白读了!”
“我没杀她。”
“那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裴楚从没有这样生气过,只觉得心底一股火上不去下不来。浔音脑死亡,那么宋景云和谢宜修的朋友之义怕是也走到头了吧。
谢宜修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围在审讯室前,只有去倒水的小马第一眼看到了他。
“老大!”
众人怔了一下,回头就发现谢宜修站在门口,神色冷冷。
谢宜修并未理会他们,径直走进了审讯室。
裴楚听到开门声回头,见是他微微一愣,“宜修,你……”
原本要问浔音的情况,但见他的脸上神情麻木冷酷,带着锐利的冰冷,裴楚要问出口的话生生咽回了喉咙里,这样的神情,怕是浔音……
谢宜修的目光在宋景云身上一转,然后看向裴楚,“你先出去。”
裴楚皱了皱眉,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出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抬手按了下他的肩膀,“景云说不是他,事情还没确定,你别冲动。”
谢宜修没回答,只是往里走了两步站在了宋景云身边,他的嗓子还是哑的,艰难地问出一句话:“为什么?”
宋景云抬起头看他,眼底闪过莫名的情绪。
他们认识快10年了,在学校里相互较劲,在案子里默契合作,一向都是警界公认的搭档。可是现在谢宜修站着,宋景云坐着,一个是刑警,一个却成了疑犯。
宁朔听说谢宜修回警局了,匆匆从法医办公室赶过来,一进门就见到了这样的情景,顿时心头一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浔音她真的……”他实在说不出“脑死亡”三个字,和浔音也算熟了,他们一起吃过饭,一起看过烟火,一起经历过最近大大小小的案件。前几天还笑着和他打招呼,现在却被宣告死亡,这样的事连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谢宜修呢。
裴楚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气。
审讯室里气氛长久地沉默着。
谢宜修双手分开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景云,眼睛里隐隐泛着怒意,“你有什么证据?万一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她呢,万一是你或者她被控制着呢?”
宋景云还是沉默,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就是她。”
这样肯定又固执的三个字让谢宜修的火气一下就被点燃,揪着他的衣领就吼:“宋景云!”
他只觉得浑身都被怒火充斥着,那些痛和绝望转换成愤怒正在他体内燃烧着,“我拿命护的女人你就这么对她!”
手上一使劲,就将宋景云拉起来扔到了地上,他附身压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裴楚最先反应过来,暗道一声“不好”,开门就冲了进去。
宋景云被压在地上,谢宜修的手卡在他脖子上,手上青筋浮起,可见是用了狠劲的。
“快松手!”
裴楚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开,也真的动了气,“你是不是疯了!你想杀了他吗!”说着,挥拳就朝谢宜修打过去,他侧身一避,手下也松了劲,裴楚又挥出第二拳,谢宜修正在气头上,两个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其他人赶紧将宋景云拉起来,他的脸上挨了好几拳,嘴角都已经出血了。
宁朔拿了医药箱给他上药却被他挥开,“别管我。”
“你们一个个是要怎样!”宁朔冷了脸,心底也窜着一股火,“这么多年兄弟都是假的吗?!”说完“啪”的一声扔了医药箱转身就出去了,那头谢宜修和裴楚还在动手,楼岩峰等人拉都拉不开,这边也是状况百出。
所有人心里都乱糟糟的。
——
谢宜修审讯时动手打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局长耳朵里,立刻就叫了他去办公室。
见他一进门就开始骂,“你长本事了啊!审讯时都敢动手了,你知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对警队的形象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局长气得把文件一摔,谢宜修也没躲,一堆文件夹就砸在了他身上,他的脸色却变也不变,淡淡的有些麻木。
“我知道浔音出事你心里不好受,但你是一个警察,不能把你的私人情绪带到案子里!这样的事如果再发生,这件案子你也不用管了。”
谢宜修安静滴听完,然后走上前两步,递了个信封放到桌上,“我想我的确不适合再做警察了。”
局长往桌上一瞥,顿时愣住了,因为那是一封辞职信。
“你这是干什么!”他皱眉,又见谢宜修的神情,叹了口气,微微放缓了语气,“我是不会同意的,不过你这段时间也不会有精力来查案子,那就给你放个假好好去照顾浔音,其他事就暂时交给裴楚子瑜他们吧。”
“我不会再回警队了。”谢宜修没收回辞职信,淡淡地留下一句就转身出去了。
身后又传来局长恼怒的喊声,他却不理快步往外走。
警察的身份,让他招惹了ruin,又间接地害死了浔音,这身警服染着他最爱的人的血,他怎么还能穿得下?
……
刑警队众人得到谢宜修辞职的消息顿时炸开了锅。
而此时,激起众人千层浪的当事人却在前往锦绣小区的路上。
到了公寓,谢宜修却怔怔地站在门口,拿着钥匙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在他的手掌心里留下刺眼的红印。
这里是他亲自挑的,当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印象中那个令人头疼讨厌的女孩,会成为他心尖上不可磨灭的爱。
这间公寓也许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静立了片刻,谢宜修将钥匙插入锁、转动。门开了,里面的窗帘是拉开的,一进门光亮迎面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鞋柜边一双粉色的印着米老鼠图案的拖鞋。随后,他的目光缓慢的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是浔音精心装扮过的。
还记得他在华盛一中遇见她时,她提着的就是一袋装饰物,问及用处她微微地笑,“装饰住处啊,这叫提高生活品质,享受生活。”
想到她那时的样子,他不由笑了笑,可此刻心底却泛出更多的痛。
他稳了稳情绪,推门走进卧室,属于浔音的味道在开门的瞬间扑鼻而来。
里面是清一色的米白,柔和又温馨,大床上被单、被子铺得很整齐,梳妆柜上摆着许多护肤品、化妆品。
拉开衣柜,一排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挂着,从裙子到裤子,从夏装到冬装。
他看了很久,才伸手给浔音拿换洗的衣物,他一件一件摸过去,选的大多是舒适简单的,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给别人挑衣服。
拉开一件t恤,他忽然看见下面的衣物上摆着一个紫色的礼盒,外面用彩带扎着。
他抿了抿唇,然后将臂弯里的衣服放到床上,又回身将礼盒拿了出来。
打开盒子,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是一本已经有些旧的相册,谢宜修盯着封面看了几秒,然后轻轻翻开。
里面是一些老照片,看背景应该是美国拍的,照片里的浔音笑得很灿烂,精致的脸上隐隐带着一股子骄气和傲然,不似现在的沉静,倒是很像之前她失去记忆时的模样。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在看到某张照片的时候手蓦地僵住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泪水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上面。
——
谢宜修一天一夜没有回家,手机也打不通,云溱有些担心,打电话到警局才知道出了事。
医院、警局到处找了一圈都不见人,最后还是在林阿姨给的浔音住址那里找到了谢宜修。
外面渐渐昏暗。
大门没有关,云溱迟疑地推开门,屋子里很黑,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烟酒味,她忍不住伸手在眼前挥了挥驱散浓烈的味道,这才抬头看向屋里。
有月光从宽大的玻璃外透进来,黑暗之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沙发旁。
云溱摸索着开了灯,温暖的灯火照得一室明亮。她终于看清了客厅里的情形,谢宜修呆坐在地上,目光涣散而迷离,地上大大小小扔着无数的啤酒罐头还有烟头。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云溱被那些空酒瓶吓到了,叹了口气先是开窗通风,然后开始收拾地上的易拉罐头。
谢宜修微微抬起头,便看见一个很模糊的幻影,身形纤瘦,正温柔麻利地在收拾房间,他眼睛发涩,忽然一把拉住她扯进了怀里,“浔音,浔音……”
云溱被他拉得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在鼻尖缠绕,她听见他的心脏缓慢地跳动,听见他一声一声地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一时间,她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抱住他的腰,轻声地安慰,“我在这儿……”
——
谢宜修颓废的状态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叶妈妈原本在瑞士出差,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了湖城,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女儿死亡的事实,几乎在医院哭得晕厥,不停地哀求医生救救女儿,连主治大夫都觉得不忍,只能先上呼吸机维持着残存的生命体征。
谢宜修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失去女儿的叶妈妈,也不敢看浔音了无生气的样子。
他每天都待在浔音的公寓里不肯离开,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谁劝都没用。
这天,主卧宽大柔软的床上,躺着一个颀长的身体,窗外的阳光照耀着他清俊的脸、紧抿的薄唇和深锁的眉头,即便是在睡梦中也如此不安、伤痛。
谢宜修又梦见了那座美丽的绿野岛,他遥遥站在船头,眼睁睁地看着云溱缓缓倒在沙滩上,然后画面猛然一转,又变成了复古明亮的博物馆大厅,浔音躺在血泊里,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从她口里吐出来。
这些画面反复转换交替,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攒着,绞起一阵又一阵灭顶的痛。
最后,漫天的血色包裹了他,他的眼前一片红雾,只有耳边医生平静残忍的话:“抱歉,病人已经脑死亡……”
他倏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
宿醉之后,脑子里昏沉沉的痛,他开门走出去,从冰箱里拿了一箱酒,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喝。一夜没有进食的胃猛然受到冰啤酒的刺激剧烈收缩了一下,带起一阵闷痛。
谢宜修皱眉咳了两声,扔了空易拉罐,“啪”的一声又开了一瓶。
云溱出去买早餐,正好碰上了宁朔和裴楚,带着他们一进门就又闻到了一阵酒味,微微一愣就皱眉低斥起来,“你怎么一大早的就喝酒,先吃点早餐好不好?”
她收拾了地上的空瓶,又要去夺他手里的酒瓶。
谢宜修不看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她不听,他也恼了伸手推了一把,“滚,不要管我!”
云溱一个踉跄往后猛退了两步,好在裴楚手快扶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倒。
宁朔简直被眼前的人吓到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谢宜修,死气沉沉的,再没了以前的倨傲和自信。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他一怒,上前就夺了谢宜修手里的酒瓶扔到了地上,“你还像是个警察吗!”
谢宜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又拿了一瓶酒,站起来往卧室走。
宁朔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气急败坏的吼:“你的责任、你的使命都不管了吗?!唐子敬还没抓住,浔音死得不明不白,你就想一直这副鬼样子吗?!”看到好朋友变成这样的颓废,让他愤怒之余又是满满的难过和痛心。
谢宜修用力拂开他的手,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浔!音!没!死!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否则兄弟没得做!”
“你这算什么?逃避现实吗?”宁朔更怒,上前就是狠狠一拳。
谢宜修脑子一阵一阵地疼,神智都开始涣散,看见宁朔出手也不躲,直接就硬挨了一下。
“啊,小心!”云溱惊叫了一声。
宁朔气愤之下也是下了狠手的,谢宜修往后踉跄了一步,撞倒了身后桌上的鱼缸,又狠狠摔在了上面,尖锐的玻璃碎片一下子划破了他的肩膀。
鲜血混着清水蔓延。
谁也没想到谢宜修竟然没躲,若是以前宁朔是无论如何都伤不了他的。
“伤口有些深,要去医院处理!”裴楚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他背到背上,然后把车钥匙扔给宁朔,“你快去开车!”
——
一整块碎玻璃都扎进了谢宜修的右肩,医生为他缝合了十几针,宁朔等在外面,烦躁地挠头发。
“这才几天,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一拳砸在墙上,“我不信景云会杀人。”
裴楚微微叹气,“所有的证据都对景云不利,他也不愿意辩解,也许……也许是他失手才会……”
云溱一直看着治疗室,听到这里才回头看着他们,“叶小姐出事了,宜修心里难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再逼他了,让他自己想明白吧。”
裴楚没说话,他们也知道浔音的死对谢宜修来说是个致命打击,可是看着好朋友在伤痛中不可自拔,他们实在是着急又心痛。
宁朔闭了下眼睛,“我们明白。”
“云溱小姐,我安排两个人在公寓外守着吧,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及时处理。”
云溱愣了下,然后微微点头,“好的。”
……
同样的上午,某个商城的停车场。
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径直走向一辆黑色轿车。
驾驶座的位置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人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带着点愉快的语调,“看来你最近过的不错。”
帽子男坐进副驾驶,从水杯槽里拿了颗槟榔嚼着,“当然,那群警察实在是太没用了,没劲。”
衬衫男低声笑了笑,“呵呵,云溱有消息了吗?”
帽子男嚼着槟榔,心情颇好,“刚联系过她,谢宜修的确被叶浔音的死打击得不轻,你说这算不算是天意?本来只是想让宋景云去指证叶浔音,谁知道他竟然会杀人,哎,真是让人意外的惊喜。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不急,让云溱不要轻举妄动,谢宜修这个人并不简单,不过,如果他真的已经绝望了的话,那也不用留着了,就让他下去陪叶浔音吧。”
帽子男点点头,“明白,谢宜修和宋景云已经差不多可以解决了,接下来该轮到裴楚、苏子瑜他们了吧,哎呀,看着这些被捧得高高的青年专家,一个一个的被折磨然后死去,实在是令人兴奋啊。”
衬衫男没再说话,不过扬起的嘴角显示出他愉悦的心情。
——
又到了夜晚,窗月色明亮。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云溱担忧地拍着谢宜修的肩膀,“你身上有伤不能再喝酒了,喝点牛奶吧。”她把另一只手的水杯递过去,里面是满满一杯牛奶。
谢宜修拂开她的手,踉踉跄跄地走出去,跌坐在沙发上,他的目光迷离涣散,头一阵一阵地昏沉着。
云溱放下杯子,附身看着他,“宜修?宜修?”
谢宜修没有理她,半眯着眼睛,看起来醉得厉害。
云溱近近地看着他,过了很久,她忽然笑了一下,气质竟在瞬间变得妖娆妩媚,“宜修,看着我,看着我。”她轻轻地,声音里带着蛊惑,“你很难过吗?”
目光比之前更加涣散无神,谢宜修呆呆地看着她,似乎一时之间显得很疑惑。
她还是笑着,轻声地诱惑着,“想要解脱吗?不会再痛苦,不会再难过,你的浔音也会回到你身边。”
谢宜修皱着眉,呆滞的目光在听见浔音名字时陡然亮了一下,“……想。”
云溱的手指慢慢抚过他的脸庞,指甲划过充满着挑逗和诱惑的气息,“长的真是好看啊,可惜是个讨人厌的警察。”她从包里拿出一只针管,手指屈起轻轻弹了两下,“既然你这么痛苦,让我就帮帮你吧。”
针头抵在谢宜修的手腕上,他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毫无生气仿若木偶一般。
轻微的刺痛,针头扎入血管,冰凉透明的液体缓缓注射进去,顺着血液的流动蔓延全身。
谢宜修慢慢皱起了眉,脑部充血的感觉让他十分痛苦,呕吐感一阵阵袭来,一下子便吐了出来。
云溱笑得很开心,似乎对于他的不适相当愉快,“呵呵,第一次总是难受的,慢慢的你就会爱上它了。”
浑身都虚软无力,瞳孔慢慢放大,谢宜修混沌的意识里只觉得自快要濒临死亡,眩晕和乏力不停地折磨着他,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彻底陷入昏迷。
云溱目光中露出嘲讽的笑意,冷冷地望着昏迷的谢宜修。
……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一个穿着快递员衣服、带着帽子的男人走出来。
“干什么的?”门口守着的两个警察一下子站起来,目光锐利地看着男人。
“送快递。”
高些的警察皱眉,“这么晚了还送?”
“两位不信可以拆开看看。”快递员低低地笑了一声,便快速地拆开了手里的盒子,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铃铛,他拿在手里轻轻摇晃了两下。
“叮当——叮当——”
那声音由重到轻,由近到远,缓缓的变得模糊和悠远。
快递员微微抬起头,露出帽檐下的一张脸,镜片后的眼睛里全是戏谑的冷光,正是全国通缉的唐子敬,“现在,睡一觉吧。”
两个警察应声而倒。
这时,公寓的门开了,云溱迎了唐子敬进去。
唐子敬缓步走进公寓,冷眼看着沙发上意识丧失的谢宜修,他忽然伸手,在谢宜修身上全部检查了一遍。
云溱“咯咯”地笑,“你放心,我都检查过了,没有追踪器什么的。”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他收回手,声音轻飘飘的,但是很冷,“外面还有两个警察呢,要是出了差错我看你怎么和明昭交代?”
“这不是还有你帮我啊,”她压下唇角的笑,神情有些不安,生生挤出一个笑来,讨好撒娇地挽住唐子敬的手,“咱们的计划不就是彻底击垮他然后再除之而后快吗?叶浔音的死虽然在意料之外,不过也帮了我们啊,他已经被打击的近乎崩溃了,咱们还有什么好等的,这么磨蹭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计划啊。”
唐子敬没说话,似笑非笑的转头看着她。
云溱这时倒是不怕了,妩媚的将身子贴近他,“再说了,让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警察从此被毒瘾控制,最终屈辱的死去不是更有趣吗?”
“你给他注射了海洛因?”
“一点点而已,没碰过毒的人就是不好玩,没多久就晕了,不过在多注射几次,咱们的大刑警就会享受到毒品带来的快感了。”
唐子敬微微笑了笑,“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那便这样吧,”他弯腰扛起谢宜修,“先离开这里,明昭已经找到合适的地方了。”
——
刑警队。
白炽灯光线明亮,办公室大家都在一刻不停地忙碌着。
审讯室里的宋景云安静地坐着,脸色平静异常,裴楚就坐在他对面,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有关浔音坠楼的问题。
一直埋头看电脑的楚河忽然站了起来,椅子因为用力过猛,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过去,只见他快步冲进审讯室,“追踪器有动静了!”
裴楚立刻跟着他走出去,苏子瑜也从办公室里出来,喊了声,“所有人都把手机留在这里,马上清点人数出发!”
公安大楼门口都是待命的警车,苏子瑜站在外面,亲自看着所有人上车,“王超呢?”忽然,她发现少了一个人。
“王超接了个电话,很快就会来的……”小马从驾驶室探出头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王超从里面匆匆跑来,“我,我来了,刚刚那个电话是……”
苏子瑜打断他,面色稍冷,“行了,手机给我,上去吧。”
……
此时,安静下来警队里,明晃晃的灯光照耀着,审讯室中宋景云的脸显得越发英俊,隐隐透出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傲然。
他看着手腕上的手铐,挑了挑眉,记忆不由回到几天前。
静娴还在昏迷,案情毫无进展,他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偏偏还碰上浔音坠楼的事。不过,他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辩解,可笑。
后来谢宜修将他狠狠揍到地上,却在他生气的前一秒忽然压低了身子轻声说了一句,“演场戏如何?”
他就说,他宋景云看上的朋友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情绪左右而失了判断力。
不过,被人信任的感觉倒是还不错。
——
无数辆警车飞驰在路上,没有拉警铃。
楼岩峰到现在脑子都是懵的,其实警队大多数人也都是一头的雾水,只知道楚河进去喊了一句,然后裴楚和苏子瑜就带着他们紧急出动了。
“裴队,我们要去干嘛?”
裴楚正在看楚河电脑上的路线,闻言头也不抬,“抓人。”
楼岩峰默了几秒,“ruin?”
“嗯。”
副驾驶的王超转过头,“可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裴楚没回答,楚河倒是抬头道:“他的行踪不好掌握,但是不代表我们不能追踪别人啊。”
王超疑惑的直挠头发,“谁啊?”
“剥皮女,”裴楚淡淡出声,“云溱。”
“什么!”楼岩峰一下子叫起来,差点一跤猛踩了刹车,“云溱小姐?那,那老大不是很危险?”
“所以,你可以再开快点。”
王超骂了句,“靠!”,对着楼岩峰喊,“小楼,赶紧的!”
楼岩峰点头,然后一下将油门踩到了底,马达轰鸣声响起,车速瞬间飙到了极致。
——
而此时,某间废弃仓库。
昏黄的灯火微弱柔和,仓库里面并没有外面那样的破旧肮脏。一眼望去,只觉得极具设计感和舒适感,古老的欧式家具摆的整齐有致,甚至还有一个酒柜,里面摆着许多价值不菲的酒水。
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张躺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她五官秀美,唇边带笑,迷人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个方向,但就是这样美丽的女人生生让人觉得一阵诡异,持续不变的表情仿若是一座雕塑。
“你做人偶的技术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个简直和蒋清婉一模一样啊。”云溱绕到人偶面前,仔细地看了一眼。
唐子敬笑了笑,转身去酒柜倒了两杯红酒,余光瞥着床上的谢宜修,“过一会儿再给他注射一次,量不要太多。”
“我有分寸的,不过在他死之前,能不能先让我玩几天啊,为了接近他我可是受了好几天苦了,总要让人家收点好处吧。”
“随你,不要把他弄死就好了,不然和明昭不好交代。”唐子敬递了一杯酒给她,“cheers。”xǐυmь.℃òm
“cheers,祝我们早日成功,这个破地方一点也不好玩,还是美国的红灯区带劲。”
唐子敬微微抿了口红酒,“快了。”
——
深夜的路上鲜少有车辆经过。
裴楚皱着眉,不断的看时间,“还有多久?”
“快到了,还有十分钟。”楚河敲击着键盘,听到裴楚的问话立刻回答。
“这都快到湖城监狱了啊,ruin胆子也真大,竟然敢往这儿躲!”楼岩峰看了眼地形,又是一脚油门,“裴队,老大不会有事吧,他们两个万一直接动手怎么办?”
裴楚闻言默了几秒,“不会,宜修最近虽然颓废,但还不至于彻底崩溃,他们会用其他的方式击垮他的意志,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身侧的手却握成了拳,即便知道ruin的打算,但是谢宜修在他们手里总是让人不放心。
“他奶奶的!敢动老大,我一枪崩了他!”王超狂躁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腿。
楼岩峰脸上都是忧色,脚下狂踩油门,“但愿他们不要太快动手,老大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
急速的行驶中,距离追踪器上的地址终于已不足一公里。
裴楚的心一直提着,见快要到了,总算稍稍松了口气,正要让人前面的人下车步行前进,意外却陡然发生!
“轰——”
最前面的一辆车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熊熊大火瞬间淹没了这辆警车。
后面的车闪躲不及,好几辆都撞在了一起,连声发出碰撞声,楼岩峰闪得快,但车速实在太快,一个急刹车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树上。
裴楚心狠狠一沉,已经顾不上剧烈重击带来的痛了,开了车门就往下跳。
前面车里的苏子瑜也走了下来,脸色阴沉。
“子瑜,你留下处理,其他没受伤的人赶紧跟我走!”
这么大的声响,肯定会被察觉的!
——
仓库里灯火依旧。
谢宜修还在昏迷,不过却已经被绑上了一个巨大的铁架子,云溱在一旁挑着刑具,上面摆着许多刀具,印着灯光明晃晃的发亮,“你说我该用哪一把呢?虽然是个男人,但长的这么好看,实在让我嫉妒,就先剥了这张脸吧。”
唐子敬拿着酒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出言阻住。
云溱修长素白的手指握着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刀锋缓缓的划过谢宜修的脸,最后停在了他左耳旁,“真是完美的脸皮,不过,马上就要是我的了。”她手腕一用力,刀尖便划进了他的血肉中,刀口向下一动便有血珠滚出来。
疼痛反射令谢宜修下意识地皱眉,云溱看着他笑了笑,神情十分愉悦,动作也极其缓慢,似乎想要将他折磨醒一样。
……
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震得地皮都仿佛在晃动。
云溱一愣,却见原本昏迷着的谢宜修倏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里神色清明,哪有一点涣散和混沌。
她暗道不好,刚要后退,却被谢宜修一脚踢到了地上。
云溱见他昏迷嫌麻烦并未绑住他的双脚,连手上的绳子都没完全扎紧,只见他用力地扯了下左手,瞬间的摩擦虽然让他解脱禁锢却也扯下来手上一大块皮肉。
他的脸色变也不变一下,快速解开右手的绳子,然后走到云溱身边,拿着绳子就要去梱她的手。
唐子敬在爆炸声响的那一刻就站起来了,立刻从柜子里拿了手枪,在窗户边远远看了一眼爆炸的现场,再回头就见谢宜修正要对云溱动手,当下拉了保险,对着他的方向就是一枪。
折磨什么的都让他见鬼去吧!
谢宜修反应极快,侧身躲过这一枪,再回头唐子敬已经跳过沙发站在不远处,举着手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他。
唐子敬的这一枪给了云溱脱身时间,她双手撑地飞快地跳起来,躲到了他身边。
望着谢宜修,她的脸上浮起愤怒和疑惑,“我明明检查过了,你身上根本没有追踪器。”
谢宜修抬眼冷冷的看着她,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笑,“追踪器,在我的伤口里。”
云溱彻底怔住了,原来他早有预谋了,这么些天,不过是挖了陷阱等着她上钩罢了。可是,她究竟哪里露了破绽?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你出现的时间如此巧合来来就很可疑,而且你看到照片时这样肯定唐子敬就是当年要杀我们的人,那为什么这五年不去报警呢?他在学术界这么有名,最近又被全国通缉,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原来如此,你真是好手段啊!”
唐子敬回头瞪了她一眼,“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他一把拉过云溱的手,带着她往窗边撤,同时右手再次扣动扳机。
谢宜修闪身躲过,子弹擦着他的头发飞过,他脚下一动,人已经出现在唐子敬面前,劈手就夺枪。
唐子敬被他的速度弄懵了,狠狠一怔,但身体反应绝对快过去脑子,他放开云溱,同时右手一扭,争抢缠斗中枪落在了地上。
没了武器,唐子敬也毫不在意,脸上没有一丝慌张,赤手就和谢宜修斗在了一起。
云溱看了眼缠斗在一起的两人,然后转身去捡枪。
……
“哐当——”
这时,铁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音,缓缓地被人推开。
数十个警察持枪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云溱的枪口对着谢宜修。
众人一惊,举枪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裴楚原本要冲向谢宜修,发觉不对立刻回头大喊:“要活的!”
然而已经有人走了火,只听见几声枪响,云溱脸色一白,缓缓倒在了地上,鲜血一股一股地从伤口冒出来。
谢宜修余光瞥见云溱倒地,顿时一皱眉,手下不防便被唐子敬一脚踢在了肩上,原本就受伤的肩膀顿时渗出血来。他的动作被这股疼痛一阻,唐子敬已经跳出了两步远。
回头看了看门口无数森然的枪口,他忽然笑了声,伸手就甩出一个手榴一样的东西。
裴楚大喊一声,“趴下!”身子在趴地的同时举枪射向了唐子敬。
众人纷纷卧倒,谢宜修却挣开裴楚的手快步追了过去。
“宜修!回来!”
裴楚根本来不及阻止,刚要去追,一声巨响几乎划破耳膜,强烈的光释放出来,令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是震爆弹!
强光中根本看不清谢宜修和唐子敬的身影,再起身时窗户边已经没有人了。
“宜修!”裴楚快速跑到窗边,外面距离不远的地方两个人缠斗着,谢宜修反手扳过唐子敬的手,匕首换了一个方向对着身下唐子敬的脖子,同时左手一抬,手肘快速地击过他的头,唐子敬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唐子敬已经被击晕,可是谢宜修握着匕首的动作没丝毫放松。
这样的角度望过去,几乎可以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机,裴楚心一沉,还不待阻止,就见他猛地下了死劲,银色的刀光划过。
后面追出来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老大!不要!”
世界都静了几秒。
锋利的匕首落在唐子敬脖子边狠狠的扎进了土里,然后谢宜修浑身力气一松,翻身倒在了旁边。
他此时已是一身狼狈,后背几乎被血染透了,左手和脸颊都是血淋淋的,身体对海洛因自然排斥的反应再次袭来,他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呕吐感强烈,干呕了几声却吐不出东西。
“快!把人带走!”裴楚喊了一声,然后大步走过去避开伤口将谢宜修拉了起来,一只手撑着他,皱着眉问:“你怎么了?他们给你注射毒品了?”他曾经前往云南缉毒,见过不少吸毒者,对毒品也算了解。
谢宜修强撑着的意识已经不可控制的开始涣散,他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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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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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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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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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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