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里气氛凝重,大家都神色凝重地围在一张办公桌上。
“老大。”
“宋先生。”
谢宜修和宋景云大步走进来,大家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白色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礼盒,盒底都被血浸湿了。盒盖已经被打开,往里一看,就能看见一根血淋淋的大拇指。
谢宜修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冷肃的气息,他看向宁朔,问:“检查过了吗?”
宁朔比他们先回来,刚准备回法医办公室验尸,就被匆匆叫来了这里,“看过了,是被一刀切断的。凶器很锋利,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一次性手术刀。”
听到这里,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王超向来脾气暴躁,此刻更是忍不了,“格老子的,这也太嚣张了!耍着我们玩呢!”
连苏羽和周晴都低低地骂了几句。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家心里都已经有数了,凶手分明就是在向警方挑衅和恐吓。他连手指头都送到了警察局,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看着他们束手无策呢!
这时宁朔突然道:“被害人可能还活着。”
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齐齐望向他。
“切口的边缘有明显的扩张和收缩,而且出血严重,”他对那根手指头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应该是直接从活人身上切下来的。”
谢宜修眉头紧锁,“送去鉴定科让他们尽快验dna,我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受害人!”
“是!”
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宁朔也回法医办公室继续验李明炜的尸体了。
宋景云跟着谢宜修走进办公室。
“你怎么看?”谢宜修扯开领口的扣子,整个人都陷进皮椅里。
“有些不对,”宋景云坐在他对面,“按我之前的侧写,他杀人的诉求是为了复制自己的人生,挑衅警察可不太符合这种诉求。他的作案风格好像在变,这并不符合常理,一般的变态型罪犯是不会轻易改变杀人作风的。”
“凶手好像不似以前那样缜密了,也许是遭遇了什么重大的事。”谢宜修沉吟着,“这是好现象,他在慢慢暴露自己。”
——
谢宜修连着抽了几根烟,终于慢慢地压下了心底隐忍的怒火,这个凶手真的和当年的ruin一样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啊。
dna检验结果还没出来,宋景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谢宜修正在看命案资料,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李露来。
他站起来,轻声走出办公室,外面众人都在忙碌,他叫住王超问:“李小姐呢?”
“在那里呢。”
王超忙得脚不沾地,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李小姐是谁。他抬手指了个方向,那里有个小小的隔间,平时作为休息室来使用。
谢宜修踱步过去,李露正屈膝坐在一张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白开水,神色恍惚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小姐。”
李露被开门声惊动,抬头警惕地望过去,见是谢宜修又微微松了口气,“谢警官。”
“你在电话里说‘他发现你了’是什么意思?”
李露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了,“那个人知道我了,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谢宜修皱眉,“在哪里看到的?”
“我……”李露颤抖地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流进胃里,令她发凉的身体微微暖和了一些,“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我能看到某些未来发生的事。”
“超能力?”谢宜修心头猛地一跳,缓缓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你的能力是怎么来的?”
“我20岁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大脑受过重伤,后来我就发现自己能感知到一些事情,之前预言案子也是用的这种能力,”她又喝了一口水,稍稍停顿了一下,“那几天我交不起房租,生活实在是难以维持了,这才想到这样的出名方法,我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难道超能力的来源真的是因为脑部的伤?谢宜修沉思片刻,然后将话题重新带回案子,“你说,你看见那个凶手了?”
李露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凶手,而且也没看清脸,我只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妖异得很古怪。”
“妖异的眼睛?”谢宜修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色紧张惊惶不像在说谎,“我知道了,在案子结束前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别担心。”wWW.ΧìǔΜЬ.CǒΜ
——
二院。
深夜,已是凌晨,走廊深处老旧的病房里寂静无声。
明天还要上班,浔音见霍哲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窗帘没有拉,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霍哲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
忽然,静谧的空气里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霍哲猛地睁开眼睛。
身后“哒哒”的脚步声响在房间里,异常清晰响亮。
男人在床边站定,低低叫了一声:“阿哲。”
霍哲转身坐起来,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眼底掩饰不住的厌恶,“滚,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男人显得有些不安,语气带着讨好,“阿哲,我都是为了你。”
“不用你多管闲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劝你还是早日收手吧,谢宜修和宋景云可不是好惹。”
“哼,”男人嘲弄地哼了一声,表情变得阴狠而扭曲,他咬着牙狠狠吐出一句话,“那些人本就该死!至于警察,他们又能有多大本事,你放心,他们抓不住我的。”
——
同样的深夜,这座江南小城褪去了白日的繁华,露出它原有的气质,变得温婉宁静。
万家灯火已熄,有的人早已沉睡于梦乡之中,而有的人则还在彻夜忙碌。
公安大楼中,刑警队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小马从监狱匆匆赶回来,带来的消息却让人一阵云里雾里。那天下午的确有人见过李明炜,却是两个法学院的研究生,一个叫张尧,一个叫陈逸豪。
据监狱负责人说,这两个人正在做犯罪心理一类的研究,在取得相关部门同意之后,才在今天下午见了数十位服刑人员,李明炜便是其中之一。小马等人也查看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做采访调查期间,两名学生并未做出不符合常理的举动,李明炜在和他们交谈时,身体状况也很正常。
小马还在继续说着他调查的情况,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
楼岩峰快步走进来,一边说:“鉴定科根据那根手指的dna找到受害人了,”他把手里的资料分发给各位同事,“这个人叫孙国弘,住在城南的三花小区,曾因赌博斗殴进过拘留所。”
——
城南城乡结合的地方大多都在改造,许多自然村都拆迁成了一幢幢的商品房。三花小区就是其中之一,它原是三花村,因为修筑公路的原因不得不拆迁,现在一期工程已经结束,村子拆了一半,还有一半要等下半年才动工。
三花小区前面都是林立的居民楼,后面则还有着未拆完的老楼房,看着倒是有些混杂之感。
孙国弘之前在村子里也算是个名人了,他自小就脾气暴虐,嗜酒爱赌,更是动不动就和人打架斗殴。老实了一辈子的父母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拖着年迈的身子还日日外出摆摊赚钱,只希望儿子在他们死后不至于因为游手好闲而饿死。奈何两年前孙家父母在摆摊回来途中遭遇车祸身亡,谁知孙国弘毫无悔意,竟在领了一大笔赔偿金后一夜间输了个精光,村里的老人直骂他造孽,连几岁的小孩都怕他。
本来输得一穷二白的孙国弘都快要上街要饭了,倒也算是他运气好,赶上村子拆迁,父母留下了两间房,一间已经被拆了,还分到一套不小的商品房,听说租给了别人,自己则住在另一间二层楼房里。
谢宜修坐在警车后座,仔细翻看着孙国弘的资料,越往后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小马坐在副驾驶同样在看资料,到最后竟然忍不住骂了句:“这个孙国弘太不是东西了!”
宋景云身子往后一靠,架着二郎腿,悠悠飘出一句话:“这回目标是中年男人,因为他们混蛋暴虐吗……呵。”
——
车子开进小区,径直来到最后面还没有拆完的村子里,一眼望去都是两三层的楼房,房子类型大多一样。
踏过曲折不平整的乡间小路,众人来到了孙国弘的住处。那是幢再普通不过的二层小楼,在村子里很偏僻的一个角落,看着有些寒酸老旧,窗子都还是好些年前的木结构窗,刷了红漆的木门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已经褪了色,表皮都已经斑驳脱落。
早来的刑警们已经在门口拉了警戒线,谢宜修略微扫了一圈周围环境,就直接挑开警戒线走进去。
谢宜修刚推开最左面屋子的门,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一楼的这个房间似乎是用来闲置杂物的,零零散散摆着很多东西,整个空间里都积满了灰尘,旧物腐朽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实在是难闻得很。
里面没有人,只是水泥地上遍布血迹,地上有不少挣扎打斗的痕迹,角落里堆着的旧家具破衣服散了一地,还有一堆手机的碎壳,泛黄泛灰的墙壁上道道抓痕触目惊心。
几个刑警在一旁取证勘探,宁朔也蹲在地上采集血样,“从这里的血量来看,被害人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宋景云的神色看起来很古怪,他转头看了一眼谢宜修,“看来凶手对被害人施暴了。”
谢宜修默不作声,心底的疑惑却像迷雾一样笼罩在心头。
刑警队的人找遍了整栋房子和周边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被害人,一时间大家都是面面相觑,连环案发生这么久了,可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啊。
是谁藏起了受害者?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又该怎么找到被害人呢?
这是新小区,别说是摄像头了,就连路灯都还有还些没装,又是这样毫无线索状况,疲惫奔波了一整夜的众人简直要骂娘了。
“老大,怎么办?”王超烦躁地问,“这他妈的也太憋屈了!”
老刘毕竟是老刑警,哪怕心里烦躁也还是比别人镇定得多,他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孙国弘是个大男人,体型健硕,要搬走他的尸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凶手是开车的话,门口的保安一定会有印象,这样太冒险了。”
“没错,”楼岩峰思考了一会也说道,“他肯定没有开车,应该是用行李箱一类的工具把孙国弘的尸体搬走的,走的很可能是小区的后门,拉着一具尸体他不会走得太远,肯定在一公里范围内。”
谢宜修赞赏地看他一眼,正要说话,宁朔忽然冲出来兴奋地叫道:“找到一个不属于孙国弘的指纹!”
“真的?”王超大笑,“我就说嘛,再聪明的人也会留下破绽的,嘿嘿!”
乍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众人都有点激动。
“好了,先找到被害人要紧,老刘你带人马上去附近的树林、河流、垃圾站等地方寻找。”谢宜修缓缓开口,“苏羽,你把提取到的指纹送去鉴定科。”
这时天边已经隐隐泛白。
众人来不及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忙活开了。
谢宜修在命案现场站了一会儿又转身走出去,天空里黑暗渐渐褪去,清晨的风轻柔微凉,尚在熟睡中的居民不会想到,在他们的身边有一个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逝去。
——
孙国弘的尸体是在距离三花小区不到400米处的垃圾站里被发现的。这个垃圾站位于小区后面,隔着一条新修的马路,旁边几百米的距离内还有两三个一样的拆迁小区。
堆放着各种垃圾的站点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无数苍蝇“嗡嗡”乱飞。
警戒线拉得长长的,垃圾站里面的某一处位置,好几个带着面罩的刑警站在那儿。
宁朔一边穿着防护衣,一边抱怨:“这活越来越没法儿干了,还要往垃圾堆里凑!咦!”
谢宜修接过楼岩峰递过来的面罩,随手给了宋景云一个,然后戴上就大步走了进去。
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有一个破旧的行李箱已经被打开,一具尸体被硬生生塞在里面,姿势扭曲诡异,那张脸一片血色,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刑警们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搬出来,这才真正看清他身上的情况:全身上下几乎都是血,薄薄的t恤破损严重,露出的肌肤上伤痕遍布,右手上少了一根大拇指。
“啧啧,凶手下手不轻啊。”宁朔终于穿完了衣服走进来,一看见尸体这样的情况,顿时唏嘘了一声,然后蹲下去开始检查尸体,“大拇指的伤口有愈合的痕迹,还上了药,看来凶手在切了手指之后并没有立刻杀人。”
法医助理已经穿好衣服过来,宁朔转头看了他一眼,“做好记录。”
另一边,谢宜修转身查看起周围,这是个很简易的垃圾站,只浇筑了个围墙,脚底下还都是泥地,能很清晰地看见行李箱滚轮留下的痕迹,还隐约有脚印。
他蹲下来用手比了一下,大约27厘米的样子,鞋码应该在43到45左右。
“老大。”
两个刑警走过来准备采集脚印,谢宜修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们,目光扫向别处。
在看见某样物品的时候,视线一顿。
那是张紫黑色的硬卡,印着一只展翅蝴蝶,下方有“蝴蝶酒吧”的字样。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弯腰将它捡起来。
刚要放进证物袋里,就听见小马的大喊:“这里还有一具尸体!”
离得不远的地方,王超一句“我靠”脱口而出。
——
天已经大亮,路旁的树枝摇曳,露水在翠绿的叶片中清晰可见。马路上开始陆陆续续有车开过,百米开外的菜市场里隐约传来人声。
而这个不起眼的小小垃圾站里却围满了刑警,气氛凝重窒息,众人都沉默着,看着小马和楼岩峰小心地从一只铁皮箱子里抱出一个孩子。
随行的另一名法医立刻走上前检查尸体情况。
那是个男孩子,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很瘦弱,浑身都脏兮兮的,小脸蛋上也是一块黑一块白,原本应该明亮的眼睛如今却变成了两个阴森森血淋淋的窟窿。
他的眼睛,被活生生挖走了!
苏羽和周晴都是女人,对待孩子拥有天生的母性,看见这样的情景瞬间就红了眼睛,扭头不忍再看。
手指握成拳,谢宜修觉得心底有股冷流划过,刺得他心尖发疼。一夜杀了3个人,这个挑衅可真是好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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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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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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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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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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