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念奴转头,惊讶地看向楼澈之,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为什么这个案子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啊?其实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花念奴觉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已经锻炼的不错了,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楼澈之看着傅夫人,眼里尽是惋惜的神色,常少澜的夫人被抓之后,他便去了牢里审她,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逼供,她都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杀死了常少澜。而现在傅夫人的模样,和常夫人的样子一样,她们都不肯说出幕后之人,甚至为了那人不惜想尽一切办法掩护。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话。”
傅夫人转过头,不理会楼澈之的话。
“在我们来傅府之前,常少澜的夫人,咬舌自尽了。”
那个女人,拖着一副病弱的身体,看起来无比孱弱,却有赴死的勇气,这也更加让楼澈之好奇,她所想要保护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夫人仍旧是转着头,可是双手却是紧紧地抓到了一起,看到她这个动作,楼澈之继续道:“真的没有关系吗?你难道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她用性命保护真正的凶手,可那个被保护的凶手,却连出来给她收尸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逼我,往我身上泼脏水了,傅博被杀,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他做的坏事太多,得罪的人也太多,所以才会得到这样的报应。”
“那好,既然如此,就将你先带进相府关起来,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不过你的孩子,这段时间就由我们找人照顾他吧。”
摆摆手,楼澈之示意左木将人带走,左木刚想要动作,傅夫人却是一下跪倒在地,磕头求道:“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不能离开我。”
“那你选择维护幕后凶手的时候,可有想过你的孩子,你说你傻不傻,你这般费尽心机地想要替他掩盖真相,可是那个人呢,他可能不知道在哪里过得逍遥自在呢。”
花念奴努力劝说着傅夫人,怀里的孩子哭的令人心碎,张着手寻找着母亲的怀抱,傅夫人脸色难看,神色挣扎,忽然她用手抱着头,使劲摇着头,“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抬起头来,她看向楼澈之,眼里全是泪,“常夫人,真的死了?”
楼澈之点头,傅夫人眼里大颗大颗地落下泪来,“何苦,这又是何苦呢。”
“大人,让我抱抱孩子吧,他哭的嗓子都哑了。”
傅夫人的面目变得平静,只是眼里还落着泪,花念奴看着楼澈之,楼澈之点点头,她叹了口气,将孩子还给了他的母亲。
孩子一落入母亲的怀中,便变得平静下来,傅夫人将脸贴在孩子的脸上,眼里全是感伤。
“其实,我原本并不想傅博死的,可他太过分了,自从嫁给他的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人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我嫁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傅博仪表堂堂,年纪轻轻的就做了金吾卫,在当时,我是我们那里十里八乡都羡慕的女人,人人都说我找了一个好郎君,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新婚燕尔,丈夫疼爱,是我做梦都想要的生活,可时间一长,傅博就厌倦了我,不对,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压根没有爱过我……”
泪像是不会停歇一般,在那双满是悲伤的眼睛中流出,她缓缓地抬头,秀气的脸上带了岁月的痕迹,却也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的美丽。
“他开始整日留连于花街柳巷,几天几夜不着家更是常事,我那时年轻,总以为生个孩子便能拴住他的心,所以用尽方法想要生个孩子,可苍天不公,我受孕困难,成婚多年都未能剩生下一儿半女,我在傅博面前越来越卑微,就算他沉迷酒色也不敢多言。后来,我鬼迷了心窍,想让自己的丫鬟替傅博生个孩子,可人心贪婪,丫鬟是怀了孕,可她居然在傅博面前偷偷进言,要自己留着孩子……”
“所以你就杀了她?”
花念奴看着傅夫人抱着孩子的那双手,纤细洁白,一点儿也不像会杀人的手。
“一开始,我没有想杀她的,只不过是给她下了些堕胎药,既然她不想将孩子交给我抚养,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那之后,她找我大吵了一架,傅博也差点杀了我,哈哈,是不是很可笑,我的丈夫,我的丫鬟,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用袖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傅夫人笑的苍凉,周围的下人,看着她这副模样,也都跟着抹起了眼泪,其实傅夫人是个很好的女人,操持着傅府的一切,对待下人也从不苛待,所以这些下人们对于她,还是有些真情实感的。
“我彻底对傅博死了心,甚至有了死的想法,就在这时,我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对我无微不至,细心呵护,我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爱护和温暖,我知道这样说很可耻,可我还是要说,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男人,把他当成了我生命里的光,因为他,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花念奴的眼睛猛地睁大,一旁的楼澈之和左木也都收起原来的神态,面上神色显得越发的严肃。
“你怀里的孩子,是他的?”
花念奴指着靠在母亲怀里的婴儿,语气迟疑地问道。
“不是。”
傅夫人紧紧地搂着孩子,苦涩地笑了笑,“我们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从来没有过任何逾越的地方,这个孩子,是傅博的。命运从来不善待我,在我以为我对傅博死心,想要离开他重新开始的时候,我发现我居然怀孕,我没有办法打掉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很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傅夫人只觉得自己嘴里发苦,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傅博难得在家里一直陪着她,这让她觉得,或许这个孩子的出生,真的可以挽回傅博的心,她死了离开傅博的心,为了孩子,她想要和傅博继续过下去。
她的丫鬟,因为被她打胎一事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暗中加害于她时,被赶回来的傅博发现,打骂中失手打死了。
“经过这些事情,我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可就在这时,我知道了一件事情。”
傅夫人的语气平静,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察觉的出,她如今心里翻涌的恨意。
“原来从始至终,就算是我再努力,傅博也只当我是个傻子,他喜欢的,居然是男人。”
这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恶心,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和一个男人颠鸾倒凤,她就从心里觉得恶心,她恨毒了傅博,恨他欺骗了她的感情,恨他在她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让她怀了孕,断了她最后的幸福。
“到底是谁杀了傅博?”
耐着性子听完这一切,楼澈之皱眉问道。
傅夫人在这时却突然停了嘴,只是抱着孩子默默地流泪。
“你还在自欺欺人吗?你所认为对你细心呵护,关怀备至的男人,他从你开始就是故意接近你罢了,傅博茶水里的蒙汗药,也是你下的吧。”
“你知道常夫人,也知道她很傻,却不知道你和她都是一样傻,那个接近你们杀了傅博,常少澜的人,用尽方法让你们对他死心塌地,为的就是现在事发时,让你们做他的替死鬼。”
看着傅夫人保持沉默的样子,花念奴恨不得将她给摇晃清醒,听了这么一会儿,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了,杀死傅博和常少澜的凶手,同时接近了他们二位的夫人,想尽方法获得了她们的芳心,并在她们二人的帮助之下,顺利杀死了傅博和常少澜,还让她们自愿替他隐瞒真相,甚至为了他去死。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心机深沉,行为狠辣之人,不可谓不是个狠角色。
“你们不要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常夫人和我一样命苦,可我们也是幸运的,她宁愿死也不出卖他,她到死也是幸福的。大人,我不过是个无辜的妇人罢了,人都不是我杀的,你们就不要再逼我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你……”
花念奴指着傅夫人,最后却只能收回手愤恨地骂了一声,她看向楼澈之,却见他神色平静,似乎并不着急。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府吧。”
“回府?我们这就回府?”
花念奴不甘心地道。
楼澈之已经转身,闻言半转身看向她,冷冷地道:“不回府,今夜你还想在这里住着不成?”
花念奴咬牙,瞪了一眼傅夫人,气鼓鼓地跟在楼澈之后面。
丞相府,花念奴看着悠闲看书的楼澈之,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见他仍没有理她的意思,她不由走到他近处,又叹了一口气。
“爷,您能别看书了吗?”
楼澈之视线没有从书上移开,“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了,案子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傅夫人却偏偏不肯再说了,难道您就不急吗?”琇書蛧
花念奴急的闹心,那个傅夫人,什么都说了,到了关键的地方又停了嘴。
“急有用吗?”
楼澈之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又将视线放到书上。
“急,是没有用,可总得想法子,对吧,您就这么回来了,万一那个傅夫人,她跑了可怎么办啊?”
花念奴恨不得将楼澈之手中的书给扔到一边去,她这里急的不行,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看书,真是让她气的胃疼。
“她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你有什么权利将她缉拿回来,再者说,你到底在急什么,凶手早一天找到晚一天找到,终归会找到的。”
楼澈之总算是将手中的书放下,有些奇怪地看向花念奴。
花念奴被他的眼睛盯着,有些浑身不自在,像是心里的想法被他看穿了一般,她哈哈两声,眼神往屋里四处乱看,最后有些不自在地道:“太后不是给顺天府尹展望海两日的时间将此案给破了吗,这都过去一天了。”
“他的事,与我何干。”
楼澈之低下头,语气带着一贯的冷淡。
“是无关,只不过……,算了。”
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花念奴将胳膊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拖着腮,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拿着果盘里的苹果吃,吃着吃着,她看了一眼果盘,情绪越发的低落,“为什么只有苹果?连个桃都没有?”
“丞相府里,你是见不到桃的。”
楼澈之将书本放下,闭了闭眼休息了一下,看着自己面前的果盘道,他的书桌上,也只放了洗好切块的苹果。
“为什么?”
花念奴皱眉,她在心里哀叹,这不会又是这个变态的嗜好吧,苹果是好吃,可她更喜欢雨露均沾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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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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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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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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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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