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羽冠低矮,青鸟偏头,好奇看向苏阶。
天虞山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为首的更是怒发冲冠,仿佛亲眼目睹苏阶亵渎神灵一般,举起剑就要朝她杀去。
这厢苏阶也有些恍惚,而端宴河径自替她迎上,替她接下那名弟子的攻击。
一批又一批的天虞弟子涌出斩杀恶鬼,但在数量上是远远不够的,而在这时数名白胡子老道冲出,各占据一方山头,联手布阵。
“他们竟打算重新再布一层结界?”
这个念头刚滑过,苏阶就又看到一名老者冲出,手拿拂尘,单手结印,嘴里振振有词。
赤红业火自他掌中打出,所过之处借化灰烬,而那些恶鬼更是在他的业火下灰飞烟灭。
那业火乃是焚烧罪恶之火,端宴河身有煞气,被一粒火星子灼伤,登时疼得连长刀都握不住,被天虞弟子一招制服在地。
“妖孽!”
就在他想要手刃端宴河时,一条金线蜿蜒而上,及时制止了他。
“一口一个妖孽,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金线另一头,苏阶神情冷漠。
赤红业火在她身后燃烧,天地间尽是恶鬼的哭嚎,而她长发纷飞,火红衣裙猎猎作响。
那弟子能闻到她身上沾惹的凶气、煞气。
可是很奇怪,手染罪孽的她,非但有如此纯粹圣洁的灵气,还能让灵力化形。
那金线,就是净灵之力所化。
灵力充沛时,苏阶能驾驭它化成长鞭,但是过去的十几个时辰她一直在战斗,灵气难以为继,此刻只能化作细细的一条线,但好在足够掣肘这位弟子。
天虞山首席弟子宫珉,此刻心神大震,下意识松开钳制端宴河的手。
金线拉着端宴河回到苏阶身边,苏阶十指相扣,在她身上下了个小小结界,好让她不被业火所伤。
这个时候,几处山头的结界由点到面,已经汇聚成一片,而两人因为打斗早已步入天虞山境内。
“苏阶。”端宴河胳膊肘捅了捅她,示意她往上看。
他们头顶,结界就快完成,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结界远不如碎掉的那个。但饶是如此,能够打出业火的那位老者却在收尾时遇到了阻力,试了几次也不能将结界合并。
端宴河道:“我感觉你施在我身上的结界和他们的很像。”
结界之术,算是天虞山功法中极其薄弱的一个分支,苏阶其实并不精通,但听端宴河这么一说,她又仔细看了看,发觉还真是。
就在老者第五次合并未果后,苏阶飞身上前,助他一臂之力。
金光一闪,结界筑成,天虞山再度恢复安宁,深蓝色的夜幕上繁星点点。
苏阶和老者缓缓落地。
一众弟子汇聚到老者身后,或是戒备或是好奇地盯着苏阶。
“姑娘是何人?”老者手持拂尘上前,面容一派祥和。
这一看就比刚才的弟子好沟通,苏阶便虚拱手道:“苏阶,身份不详。”
“哦?身份不详?”
老者黑瞳幽深,望向苏阶身侧的青鸟。
这只鸟自从看到苏阶后就一步不离地跟着她,苏阶帮忙聚合结界时,它还在地上叫了几声,似是在为她加油打气。
“神鸟俯首,是认主行为,它方才已选定你为我族新任宗子。”
“……”
天降族长?
“神鸟通人性,兴许只是好奇才飞来看一眼的。”苏阶道。
“姑娘何以知晓此乃我族神鸟?”
“……”
“当然,要验证姑娘是否为我族下一任宗子也并非这一个途径。老朽见姑娘神色凄然,不知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苏阶觉得他在下套,拒绝道:“多谢好意,但……”
那老者却兀自打断她:“老朽有一面镜子,可解答世间疑惑,姑娘的身世、现今所忧愁之事,或许能问问这面镜子。”
楚诠被打入结界后就不知所踪,不知道能否问问。
犹豫间,老者催动灵力,掌间已然化出一面水镜。
端宴河下意识觉得危险,惊呼着推了苏阶一把,下一瞬就被吸入镜中。
“端宴河!”苏阶顾不上许多,掠身追入水镜。
将苏阶收入镜中后,老者才露出疲乏之色,未待他将水镜封合,竟不知从哪儿冒出个身穿盔甲的男子,挟钧天之势俯冲直下!
“族长!”宫珉大喊,拉开老者,架起长剑抵挡。
一时间狂风大作,宫珉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心下疑惑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他们当中,如果是魔族,竟连他都闻不出一丝煞气,其魔功究竟强悍到了什么地步?
与此同时,沧赫的弯刀距离水镜不过几寸,他见端宴河和苏阶被吸入其中,原是想砍了这水镜解救二人,未料弯刀触及镜面的刹那光芒大绽,竟将他也吸了进去!
一瞬后,水镜被族长召回。
“族长。”宫珉心有余悸,“方才那人身上没有煞气,是人是魔?他也进入彼方之境,会否对先进去的人有影响?”
族长道:“彼方之境重在考验入境之人的心性,只要心性足够坚韧,便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宫珉突然想到什么,惊道:“结界破碎时,界灵显示入侵者拥有至魔之躯,该不会就是他吧?莫非……莫非他是现任魔尊?”
“不会。”老者笃定道,“魔尊掉下来时我正好在研究彼方之境,他直接掉进彼方之境了。”
“……”宫珉一下不知道该先震惊哪件事了。
彼方之境。
苏阶冲进来后什么也没看到,没有端宴河,没有任何景象,目之所及全是白茫茫,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脚下才有坚实的触觉,也渐渐感觉到空气在鼻尖流动,白茫茫的光景变成了浓雾。
她在浓雾中走了许久,期间总是撞到、踩到什么,待到雾散,她能看清周围景致时,她脚也崴了一只,头也肿了一块。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森林当中,而她的灵力似乎被封住了。
无论如何,她确信自己是追到了水镜里,这里面遇到的一切都是幻象,而当务之急,是找到端宴河并和她一起逃出去。
愈往前走,雾气愈淡。苏阶敏锐察觉到有人在朝自己靠近,戒备地举起手腕护在心口。
没有灵力,召唤不出长祯,她不过借此动作安抚自己罢了。xiumb.com
咔嚓——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苏阶火速转身,竖起浑身的敌意。
薄雾冥冥中,他看到一双阴暗执拗的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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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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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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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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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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