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阶不这么认为,因为在她记忆中,绛紫宫内开着一簇簇蓝色的无名花,地上铺着绒毯,宫殿内还放有暖炉,尤其在她的怡心殿,时常会传来宫女们的玩闹声,可比地府有人气多了。
楚诠到来后,鬼王派了个女鬼在屏后抚琴,又命塞在人偶里的苏阶在旁侍候,楚诠丝毫没觉察出苏阶的灵力,视线更是未在她身上有过停留。
鬼王给楚诠斟酒:“打了两年仗,没想到你真能过来。”
“打仗归打仗,朋友归朋友,两码事。”楚诠仰头喝酒。
“当年就是看你够义气才愿意帮你一把!”
鬼王笑起来,笑完,语气又急转直下:“但我不认为你在知晓我的计划后还能把我当朋友。”
楚诠道:“鬼影得给沧赫处理,军中弟兄们需要一个交代。”
事已至此,鬼王也明白这鬼影是保不住了,啜了口清酒,似笑非笑道:“这样吧,你若是能说出我为何派鬼影渗透军营,我就把他交出去,听凭处置,如何?”
“天虞山结界出现了松动,如若以冤死的魔魂怨气去冲撞结界,兴许能撞出一条裂缝。”
楚诠波澜不惊,酒杯空了,他抬起食指轻轻扣了扣桌面。
苏阶反应慢半拍,有些迟钝地过去斟酒。
没再闻到记忆中的梵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似酒的浅香,苏阶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酒的味道还是他衣服的味道。
“不愧是魔尊。”鬼王自愧不如,击掌,命人呈上那锁着鬼影头颅的笼子。
楚诠似是没想到鬼影会变作这副模样,平淡的面庞难能露出一丝疑惑。
但这疑惑也转瞬即逝,他淡淡注视着鬼王:“其实你这一招不差,就是目标选错了,让军中将士枉死的怨气未必能冲撞结界,倒不如换成堕魔。”
苏阶眉心一跳。
“尊上是指那群芷萍百姓?他们可全都是人族啊。”
“他们已然堕入魔道,是我魔界最低等的堕魔,既已沦为堕魔,就该为我魔界做出牺牲。”
“由人堕魔本就难堪,还要被刻意折磨致死……这样的怨气,确实比枉死哦士兵来得强烈。”
鬼王敬楚诠一杯:“我果然不及你心狠!”
楚诠今日酒兴正好,要与鬼王对饮时,才发现酒杯又空了,不着痕迹往侍从的方向瞥一眼。
苏阶再度上前敬酒,不知是手抖还是刻意,酒洒到了楚诠手上。
“其实这次我们行动败露,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楚诠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视线在虎口处的酒渍停留片刻,面色明显不虞。
“她拥有净灵之力,还会念驱魔咒,这不禁让我想起多年前关于尊上的传闻。”鬼王道,“尊上,你想见那个人吗?”
“她在这里?”
苏阶偏头看他。
淡漠的侧脸,烟一样的表情。
“不在。”鬼王甚是惋惜道,“她打伤了鬼影就跑了,我们没能抓住她。”
一声哂笑,楚诠翘起唇角:“下次再遇见的话记得小心点——她很聪明的。”
鬼王这边没酒了,他动了动手,示意苏阶过来斟酒。
这回别说溅出去几滴,苏阶走路直接崴了脚,整个酒壶都甩到鬼王身上。
“……”
鬼王不好当场发火,深吸口气,把她挥退了。
若只是寻常侍女,鬼王断不会如此忌惮,楚诠盯着那离去侍女的背影陷入沉默。
没等到鬼王开口询问,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楚诠和鬼王赶过去时,看到的便是破碎的木偶身子和被重伤的鬼侍从。
横七竖八的鬼躺在地上,一个个都冒着白烟,这下手要是再狠点,他们就要灰飞烟灭了。
“你女人脾气还真爆。”鬼王按了按眉心,另一只手举到楚诠眼前,“扔给我的酒壶还是下了咒的,你看这给我烧的!”
“抱歉。”楚诠双手负立,毫无道歉诚意。
鬼王吃了个憋,转换话题:“我演得怎么样?够奸诈狡猾吧?”
“还不够,她对我还有情。”
“有情不好么?说明她用情至深。”
“她得先恨我,才能做好后面的事。”
鬼王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默默翻了个白眼。
苏阶从地府逃出来,后面还跟了追兵。
长祯在手,要杀几头小鬼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苏阶却在计较着什么,出手总给小鬼留了活路,这样一来就使得自己的逃脱变得艰难,而耽搁时间越多,围追她的鬼兵就越多。
没过多久,有两道黑影从地府的方向冲来,苏阶一不留神,脖颈就被人擒在手中。
楚诠和她面对面,嘴角擒着一抹笑。
“有本事你就掐死我。”苏阶眼里冒着腾腾怒气。
鬼王退居二线,不动声色看着他们僵持。
不出所料是楚诠先松了手,那只上一瞬还似铁钳般要置她于死地的手,此刻又柔情蜜意地摸了摸她的脸。
“你猜对了,我的确不忍心杀你。”
不得不说楚诠对于情绪的拿捏十分到位,鬼王眼睁睁看着苏阶从痛恨变成震惊,再到不可置信。
“不过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接下来一定会扰乱我们的计划。”
苏阶突兀地问:“为什么?”
楚诠回答得很流利,“你曾说过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已经失去你了,不想再失去我的宏图霸业。”
“你的宏图霸业就是谋害人命?”
“有何不可呢?当魔族还是最底层时,人族不也是随意买卖任意差遣么?”
“你身上没有净灵之力的气息。”
“是的,我用它除尽了我的心魔。”
“……”
“苏阶,心魔除尽的好处就是,我不会再因为你而动摇任何一个念头。”
啪——
金鞭狠狠甩到楚诠脸上!
没有人看清苏阶是怎么出手的,就连鬼王也瞪大眼睛!
楚诠舌尖抵了抵受伤的脸颊,漆黑的瞳仁立时燃起怒火。
不过十招,苏阶就再度被他擒在掌中。
“你还真是挺棘手的。”楚诠啐了口血沫,带着她,瞬行离开鬼界。
他们来到沧赫的营帐内,此刻营帐里除了他们再无他人。
楚诠拿起卷轴觑一眼,冷笑:“这里面内容你看过了?既然已经知道我打算攻打天虞山,就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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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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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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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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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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