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她才知道,原来弓长啸是依循她沿路做的记号寻来的,也幸亏她当时有留下记号,否则那么大的地方,弓长啸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她,要是他来得稍迟一些,她恐怕就要命丧在狼口之下。
原本两人预计在天亮之前要稍做休息,养好精神,可惜天不从人愿,才享受了片刻的安稳,这份宁静便被打破了。
弓长啸率先发现不对劲,从他浑身散发的戾气,宫无欢才惊觉不对。
在野外,弓长啸的灵识比她更加敏锐,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她尚未开口询问,便看到他站起身,拔出刀,朝外面暗处冷冷开口:“阁下既然来了,便现身吧。”
宫无欢一听,心头凉了一半,弓长啸不用说得太明白,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众多灰衣人从暗处现身,足足有三十多人,围住了洞口,将他们两人困住。
想不到千算万算,竟料不到对方如此顽强,对她纠缠不清,恐怕是隐藏多日,好不容易得此机会,这才向他们出手。
弓长啸又化身为一头猛兽,猩红双目瞪着那些灰衣人,他一手握刀,另一手解下腰间的剑递给她,是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接着暗中腹语传音,用着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对她道:“名册在包袱里,我对付他们,你乘机逃走,用这把剑杀出去。”
宫无欢身子一震,惊讶地转头看他,他没看她,依然直勾勾地盯住灰衣人的一举一动,继续腹语传音:“我们之中一定要有人突围出去,这本名册关系到太多人的性命,不只你我,不只两淮百姓,还有漕帮弟兄。”
说到这里,她明白了,是了,从弓长啸救她的那一刻起,漕帮早已无法置身事外,这些灰衣人代表的是幕后主使者的势力,敌暗我明,如果她不能保住这本名册,那么所有努力便都白费了,牺牲的不只是他们,还有漕帮弟兄。
在生死大事面前,儿女私情根本微不足道,弓长啸不愧是堂堂一帮之主,他分得清楚事情轻重缓急,能扛得起,亦能放得下,他早明白她负有重任,这是决定要豁出性命保她无虞。
宫无欢眼眶红了,他们才刚经历过与狼群的激战,精力耗去不少,敌人却选在这时循线追来,饶是弓长啸再英勇,在内力已然耗损的情况下,还要对付这么多人,明知活命的机会不大,他还是要以命相搏,助她完成任务。
如此堂堂男儿,她如今才真正看清他,上了心,却已没有时间与他相守。
猛然,弓长啸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出,大刀横扫,挟带劲力的刀风铺天盖地的朝众灰衣人攻去,同时暴喝一声。
“走!”
宫无欢奔出洞外,趁着弓长啸拦阻那些灰衣人的同时,施展轻功,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那飘然而落的一滴泪水,是她依恋不舍的心。
…………
宫无欢拼命地跑。
弓长啸为她杀出了一条血路,她不能辜负他的牺牲,否则这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茫茫雪地中只有她孤影一人,除了要防止灰衣人追杀,还要小心避开狼群和猛兽。
凛冽的寒风刮着她的脸,她跌倒了,再爬起来,抬起坚毅的面容,仰望天空。
幸好有明月相伴,不至于让她失了方向,只要一路朝北,便能到达京城。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奔跑了一段距离,很快便发现有人紧咬着她的行踪不放,当来人挡在面前,她终于看清了对方——
是荣少颖!
“无欢姑娘想去哪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冰雪苍茫,猛兽环伺,不如我俩一块儿结伴如何?”
荣少颖忽远忽近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低笑,宫无欢感觉到那欺近的声息,立即挥剑刺去。
“不必烦劳了,刀剑无眼,劝阁下还是离远一点。”她声音清冷,下手丝毫不留情。
她手上这把剑正是弓长啸给她的那把,能斩断荣少颖那诡异的丝线。
荣少颖自从上回着了她的道,对她手中的剑已有忌惮,上回虽然只是割伤手臂,但是那把剑上不知涂了什么鬼东西,竟让他的手臂就像废了一样,好一阵子使不得,直到他运行内力将毒逼出,手臂才恢复灵活。
漕帮帮主弓长啸太难缠,将宫无欢保护得太严实,竟是教他接近不得,好不容易等到机会,他带领手下循线追来,先让其他人困住弓长啸,他一人对付宫无欢已是绰绰有余。
上一回是她运气好,他也因一时大意小瞧了她,不过这次的情况是他大大占了上风,他看得出她已累极,只凭一股毅力在硬撑着,而他则是守株待兔,以逸待劳,直到此刻才出手,看她还能如何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他不急,慢慢与她周旋着。
宫无欢一个踉跄,跌在雪地上,忙用剑拄地,支撑着身子,大口喘气。
“无欢姑娘何必自讨苦吃?你若愿意投降,说不定我会考虑饶你不死。”
荣少颖的声音温柔有磁性,如同男儿对心上人的轻声细语,他越是如此,表示这人一旦阴狠起来,必是毒辣无情。ωωω.χΙυΜЬ.Cǒm
荣少颖既能追过来,表示弓长啸无法挡住他,那么多人对付他一个,不知他能否撑得住?
她忍不住回头朝来时路看了一眼,眸中的担忧溢于言表,这神情让荣少颖尽收眼底,一双桃花俊眸微眯了一下,旋即燃起一丝怒芒。
“那姓弓的只是个市井小民、粗鄙之徒,漕帮又如何?不过依仗人数众多罢了,说穿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跟山匪水盗没什么不同,在官位权势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我既能连水盗都灭了,自然也能灭了漕帮。”
宫无欢回头盯住他,心中讶然。听他这口气,难不成他是朝中某一派的势力?
若能从他口中探知一二,说不定可以查出刺杀陵王的幕后主使者。
她打不过荣少颖,为今之计只能智取,她一边小心地防他出手,脑子一边飞快地转着,视线也不着痕迹地瞄向四周,想找出一点活命的生机。
突然,她感觉到脚下踩着了什么,微微低头一瞄,这一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随即又恢复冷静。
她抬起眼,许是天色黑暗,荣少颖也只能藉由月光视物,必然没察觉到底下踩踏的冰雪脆薄,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她继续往后退,果然,荣少颖也跟着缓步上前,他猛然出手,她接了数招之后便被他制住,脖子一紧,他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制在地,她不得不跪在地上,抬头望着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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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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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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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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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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