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拍打了半天,她无力地滑坐在地,狭窄逼仄的杂物间,漆黑一片。

  太过安静了,仿佛连空气都是静悄悄的。

  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在江澜的身上,像无数的丝网将她缠绕,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蹲坐在冰凉的地上,紧紧抱着膝盖。

  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声音,只有她的呼吸声,和她的心跳声。

  陆竟池让她反省,她不知道该反省什么,是她在餐厅里独自等了五个小时,还是她送张奶奶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江澜摸了摸兜,摸出手机,没电了,无法开机。

  她蜷缩在门后,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只能假装自己还在卧室里,只不过天黑了。

  当年陆婉柔也是将她关在这样的杂物间里,关了一天一夜,里面时不时有老鼠和虫子从她身上爬过,这些东西,对年仅六岁的江澜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恐惧。

  而最悲哀的是,她连宣泄自己恐惧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只能拼命的挠着门,拍打着房门,手指挠出了血,也没有人来救她。

  最后,是陆竟池打开了那扇门,将她带了出去。

  那是陆竟池第一次抱她,那个怀抱,直到如今还记忆犹新,她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怀抱的温度。

  阳光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味,那是属于少年独有的气息。

  现在,他又亲手将她送进了这个深渊,将她带回了最初的起点。

  那个少年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有了一道裂痕。

  江澜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那些虫子钻进心里,不断啃食她的记忆,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她揪着衣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不顺畅。

  江澜跪坐在地上,用最后的希望拍打着门,敲到最后,连动作都缓慢了下来。

  而陆竟池此刻早已开车离去,根本听不见杂物间里的求救。

  他走在去公司的路上,司凝忽然给他打电话来,陆竟池也只是瞥了眼,便将手机扔在了副驾座上。

  司凝这边打了半天没人接,她眉头紧蹙,其实心里也清楚,陆竟池是不会接她电话了。

  于是她又在房间里拍门,“胡伯,胡伯!”

  她声音很大,管家胡伯飞快的上楼,站在门口恭敬地开口,“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哥呢,你把他叫过来,我找他有事儿!”

  “大少爷还没回来,小姐,您就别白费力气了,就算大少爷来了也不会放您出来的。”

  司凝听见这话快气死了,她冲着门外道:“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不然我就从三楼跳下去了!”

  胡伯吓了一跳,以大小姐这性子,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于是他只能先安抚司凝,随后跑去给司央大打电话。

  司央这边正在见客户,接到胡伯的电话,他有些烦闷地捏了捏眉心,起身来到会议室外面,给司凝拨了回去。

  “小凝,你在家安生几天不行吗?把你关起来是爸的吩咐,我也没办法。”

  司凝急忙道:“不是这个事儿,哥,我给江澜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发消息她也不回,你给陆竟池打电话问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央一听又是江澜,他语气有些不善,“你自身难保了,你还要去管别人的家事,你是不是不想出来了?”

  “我出不出来无所谓,你先帮我确定江澜有没有事,这个笨蛋,就算陆竟池欺负她了,她也不会说的。”

  司央闻言怔了怔,确实,江澜现在怀孕了,要是陆竟池对她做点什么,出了事江澜想不开的话……

  “我知道了,我打电话问问,你先不要急,虽然竟池心里没有江澜,但两人一起长大,多少还是有点感情,不至于让江澜出事。”

  “拉倒吧,那个狗男人压根就没有心,你能指望他多有多少感情?”

  司凝这点说的没错,陆竟池没有心,如果他真的爱惨了夏颜,早就离婚娶夏颜了,更不会一边和江澜维持夫妻关系,一边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wWW.ΧìǔΜЬ.CǒΜ

  “行了,我问问。”司央打断她的话,挂了电话后,又给陆竟池打过去。

  这次陆竟池倒是接了,就是司央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事?”

  司央轻咳一声,语气不太自然地说:“小凝联系不上江澜,想问问她怎么样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陆竟池讥诮的声音,“怎么,你们司家都对别人的家事这么感兴趣?”

  “竟池,你别这样,小凝和江澜是朋友,关心她也是情理之中。”

  “是吗?”陆竟池笑了声,语气却冷了几分,“司央,司凝是你妹妹,我不了解她,我不信你也不了解,你最好看好她,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陆竟池说完这句话就挂了,司央看着挂断的电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司凝这性子确实有些太跳脱了,不像是个女孩子。

  其实原来司凝并不是这样的,只是两年前家里让她联姻,她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再回来时,剪了一头长发,打扮的像个男人一样,还扬言自己不喜欢男人。

  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临安的所有世家子弟全都对她敬而远之,作为司凝的大哥,他并不相信司凝的话。

  但是这两年来,司凝的行为越来越像个男生,飙车,泡吧,玩机车,连他都开始怀疑了。

  其实陆竟池大概也是不信的,估计这几天发生的事,让陆竟池也开始防备司凝了。

  这次她参和到陆竟池和江澜的事当中,吓得在外出差的司家老父亲连夜赶回临安,将司凝锁进了屋里。

  司央收回思绪,给司凝回了电话。

  司凝道:“哥,你去她家看看吧。”

  司央微微一愣,“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你去看一眼,求你了,看一眼吧。”

  司央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我去算怎么回事?”

  “江澜可是怀着孕呢,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心里能过得去吗?”

  “这和我没关系。”

  司凝见说不动他,直接用力推开窗户,“那我可就从三楼跳下去了?”

  她推窗的声音故意弄得很大,司央想不听见都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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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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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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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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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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