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的!你真的是,这么凶干什么?”
陆竟池扬了扬唇,淡笑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
餐厅里人来人往,江澜静静地等着,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陆竟池迟迟没有来。
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那些万家灯火,一盏盏熄灭,人潮拥挤的街道变得零零散散。
餐厅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散了,像潮水褪去,剩下一片孤独的荒原。
外面的灯灭了,就连餐厅的灯也灭了。
那个说要陪她过生日的人,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陆太太。”
背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江澜回过神,扭头看去,是经理领着两个服务员在她旁边。
经理面带微笑地说:“我们要打烊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江澜猜想是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她望向餐厅内昏暗的灯光,原来人都走完了。
倒也说不上失落,毕竟,习惯了。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也不过才五个小时而已,比起之前那些独自守着空房子的日日夜夜,五个小时确实不算长。
江澜正要站起来离开,后面的服务员却端来一个蛋糕。
“陆太太,今天是您的生日,这是早就给您准备好的蛋糕,祝您生日快乐。”
服务员将那个生日蛋糕放在她面前,经理说:“马上十二点了,吃完蛋糕再走吧,或者,许个愿。”
江澜盯着蛋糕上闪烁的蜡烛,跳跃着的烛火,不是祝福,是经理对她的同情与怜悯。
她很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尽管不是那么好看。
江澜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地说:生日快乐啊,江澜。
她没有许愿。
对生日蛋糕许愿,不会实现的,她早就试过了。
经理看着她瘦弱的身形,也暗自叹了口气。
他看她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了,刚才那个男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说是等会儿会有人来,结果五个小时了,也没看到说的那个人。
过生日都被人放鸽子,真是可怜啊。
江澜睁开眼,将蜡烛吹灭,经理立马上前帮她把蛋糕切好。
江澜把蛋糕分给他们,经理笑着接过,用从怀里摸出一个塑料玩偶递给她,“这是我们店的纪念品,就当是我们餐厅送给陆太太的生日礼物了。”
江心看着那个小人,伸手接了过来,她微笑着点点头,比了个谢谢。
经理这才诧异地发现她不会说话。
江澜也不好太耽误他们的时间,拿起叉子吃了口蛋糕。
油腻的奶油味入口,她胃里瞬间翻涌起来,她咬紧牙关,将嘴里的奶油硬生生咽下去。
她不敢再吃第二口,拿出手机打字给经理看:谢谢你们,我先走了。
“陆太太慢走,那这个蛋糕要给您包起来吗?”
江澜看了眼那个蛋糕,虽然她吃不下,但还是让他们包了起来。
她拎着蛋糕,出餐厅后,就立即跑到垃圾桶旁边吐了起来。
吐得天昏地暗,将胃里的奶油吐出来,她才稍微好受点。
夜里的风很冷,她紧紧抱着自己,临安的空气潮湿,吹来的风都带着湿气,凉凉的,将她鼻尖吹得通红。
她走在人烟稀少的人行道上,两旁昏暗的路灯将她影子拉长,她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江澜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有个人影。
她眨了眨眼,向那人走了过去。
等走进后,江澜才看见对方是个背影佝偻的老人,她觉得有几分熟悉,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老人被吓得一哆嗦,猛地回过头,看到是江澜后,她又松了口气。
老人将藏在身后的半个面包拿出来,当着江澜的面啃了起来。
江澜直勾勾盯着老人,抬手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吃。
“你也要吃吗?”老人上下打量江澜,看她的穿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
江澜把蛋糕放在地上,比划道:张奶奶,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江澜。
老人盯着江澜的手指,路灯将她手指度上一层光辉,像风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过了会儿,老人才将视线移到江澜脸上,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小澜?”
江澜含泪点了点头,比划道:是我啊,您怎么会在这?
“你都长这么大了。”
张奶奶老泪纵横地叹了口气,她捡起垃圾桶旁边的拐杖,走到旁边的石阶坐下。
江澜也跟着走过去。
张奶奶以前是陆家的佣人,也是陆爷爷身边的人,江澜到陆家后,就是张奶奶在照顾她。
后来张奶奶因为救陆婉柔,从楼梯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陆爷爷就让她提前退休回去休养。
江澜一直以为她回老家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她将那个蛋糕递给张奶奶,比着手指道:张奶奶,今天是我生日,陪我一起过吧。
张奶奶怔了怔,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是你生日啊,生日快乐小澜,可惜奶奶没什么送给你的。”
江澜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大家都在祝她生日快乐,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快乐呢……
江澜静静地坐在老人身边,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糕,她想去买瓶水,结果发现自己的卡被冻结了。
微信里还有一百多块的零钱能用。
她拿着水回来,递给张奶奶,问她怎么回事。
张奶奶这才告诉她,她在陆家待了一辈子,退休之后儿子和儿媳将她所有的积蓄拿去在市里买了套房。
陆爷爷还没去世前,陆家每个月有给她打生活费,生活过的还不错,但是陆爷爷去世后,陆家断了她的生活费,儿媳将她赶了出来。
她一个瘸腿的老太婆,找不到工作,只能去翻垃圾卖维持生计。
江澜看着狼狈的老人,她心中五味杂陈,张奶奶替陆家做了一辈子的事,临到头来,却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真是何等的吧悲哀。
等到张奶奶吃完蛋糕,江澜要送她回去。
张奶奶担忧地问,“那你呢?这么晚了你不回少爷不会担心吗?”
江澜垂下眸,连说好的陪她过生日都能食言,他怎么会担心呢?
张奶奶看出她的失落,也就不多问了,她杵着拐杖起身,“那走吧,你可别嫌弃奶奶住的地方破啊。”
另一头,陆竟池将夏颜送到家,抱着她放到沙发上。
他正要走,夏颜又拉着他,委屈地说道:“你就不能不走吗?我身上快疼死了。”
夏颜的膝盖和额头都缠了一圈纱布,她在公司的时候缠着陆竟池,要他陪她吃饭,陆竟池不答应,她一气之下跑了。
结果跑到路中间,被一辆呼啸而过的车差点撞飞,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
“吴妈,照顾好她。”说完,他又对夏颜道:“你先在家好好休息几天,我明天来看你。”
“这么晚了你要去干嘛?”
陆竟池低头看了眼腕表,十二点半,看到屏幕上的时间,他愣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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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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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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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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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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