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落山,一家子吃过饭食都回了自个屋。“姐,你说三叔会不要三婶吗?”沈荷躺在被窝里。

  “不会吧。”沈杏犹犹豫豫的,要是一直没孩子,那就说不准了。

  “其实我还挺喜欢三婶的,虽然三婶更喜欢沈旭,每次去给沈旭的好吃的都比我的多,但我一点都不计较。”

  “为啥?”沈杏倒是好奇了,这妹妹平时可不是个轻易说人好话的。

  “这事我都没跟娘说,你就听听。”

  “哟,还有个小秘密啊?”

  “有一回,沈旭被村里的虎子欺负了哭着跑回了家,跟我说他被打了,我气不过,欺负我弟弟那还成,我自个跑去找虎子打架了,不过......”

  “你哪打得过他呀,你这丫头。”

  “姐,听我说啊,就你说的我没打过他,浑身都是土,胳膊上还不知道咋弄的出了血,正好被三婶看见了,三婶拉着我就去了虎子家.哇,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三婶,硬逼着虎子娘、虎子给我道歉。”

  “真的?”

  “嗯,可凶了,把虎子娘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把我领回家,给我洗了澡,擦了药,我怕娘揍我,就求三婶别跟我娘说。三婶答应了,还说要是再有人欺负我跟沈旭,直接去找她,她是大人力气大,不会受伤。”

  沈杏听了沉默了很久,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荷儿,你先睡,姐去爹屋里一下。”

  “姐,你不会是去告状吧?”沈荷坐了起来。

  “快躺下睡,姐是那样的人么,睡吧,是木活买卖上的事。”沈杏披好衣服去了东屋。

  “爹,睡了吗?我进来了。”

  “杏儿啊,这么晚了啥事啊?”

  沈杏进了屋,坐在床边,她娘一把把她搂进被子里,“爹,娘,三叔三婶这事,你们咋看?”

  “这事我们还能咋样呢,也不能给他家变个孩子出来,你爹说不行就把旭儿过继过去,你奶奶也有这意思,我是肯定不肯的。”季氏满不高兴。

  “娘,那天去三叔家,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有人嘀咕了一句,‘怕不是习惯性流胎吧’,这话本不是我这个十来岁的女娃说,但三婶是能怀的,就是留不住,这得去医,隔壁村的赤脚医最多就是看个头疼脑热,那水平不成,就是那镇上的大夫水平也不好说。”

  “那你的意思是去县里看?我这不是跟你三婶说过了吗,不愿去!”

  “娘,您别急,听我说,三婶不是不愿意去,是怕花钱,也是心疼三叔,这些年三叔挣的都花这上面了,要不我奶也不会跟三婶吵了。”wWW.ΧìǔΜЬ.CǒΜ

  “这个…”季氏没说话看了眼沈吉富。沈吉富原本已经躺下了,这会坐起来披好衣裳。

  “杏儿你说咋办?”

  “那得看爹和娘对三叔一家是啥态度了。”

  “这话怎么说的,都是一家子,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沈字,你说吧。”

  “那行,爹这么说,那我就说说怎么帮了。三叔家估计也没什么银钱了,看病去县里,最好去省城恒城找擅长医妇女的大夫瞧。那首先得解决银钱,我没去过县里跟省城,爹,你估估来往路费啥的要多少?”

  “嗯…那要看去多久了,起码二两。”

  “再加上看大夫的钱,抓药的,七七八八,至少得七两银子才能上得了路。咱家之前卖芹菜扣掉卖地的还有三两银子,”沈杏回头看了眼季氏。

  “要这么多钱那?”季氏又心疼了。

  “嗯,木活买卖这段时间赚了有七八两。”沈杏接着说。

  “你这丫头咋算的那么清呢,这木活上的银钱都是你哥直接给我的,你咋知道?”季氏打断道。

  “娘,木器活上的帐都在我脑子里呢,赚了多少,我比你清楚。我们也不全拿,一起凑个五两,三叔那再凑凑,也就差不多了。”

  “孩他娘,这回别心疼钱,老三两口子人不错,日子过成这样,还是缺个孩子闹的,索性听杏儿的,这钱依着老三的性子不会不还。”

  “行了,行了,这家里就我是坏人是吧,我难道不想他们两口子好?得了,你是当家的,你咋说就咋做,行吧。”

  “爹,我刚说的是其一,其二是缺人手,不过这个你们得跟大伯家商量商量,三婶肯定不能自个去,得三叔陪着。”其实沈杏想的是,这生孩子男人也得检查检查,是吧,不过这在古代,男人看这病就不太好说了。“那家里就没人照顾了,先是爷爷奶奶没人顾了,爷爷身体不好,奶奶估摸着自个也忙不过来。另外,这刚割下来的麦子,还得脱粒,还得晒干,可不能慌了粮食。”

  “嗯,”沈吉富点点头,“杏儿说的在理。这事等我找了老三说看病的事,之后再找大哥商量。”

  “哼,只要不让他家出银钱,光出个人力,他家哪能不乐意哟。”季氏酸酸的说。

  东屋三人商量了好一会,沈杏回了自个屋子。

  一大早的,沈吉富还没起,“爹,你快起,是三叔来了。”沈洵敲着东屋的门。

  “来了,来了。”她娘季氏在屋里应着。沈杏听着声醒了,也起了,三叔来这么早,是干啥来了?

  沈杏到了堂屋见着的情景就是,沈吉来蹲着墙角,捂着脸,沈吉福和季氏站一边劝着。“他三叔别蹲着,起来坐这,有话咱坐着说。”季氏把沈吉来拉起来,按到方桌前坐下。

  “说吧,啥事?”沈吉富敲了下方桌。

  沈吉来抬了抬头,“二哥,我是没办法了,真没办法了。”三叔老大个人说着抹了把眼泪。

  她爹和她娘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二哥,容儿要跟我和离!”说着三叔忍不住眼泪哗哗的流,沈杏还是第一次看个大男人哭成这样。

  “瞧你什么样子,你侄子侄女看着呢!把眼泪擦擦。这又不是头一回了,你媳妇就是闹一闹,哪回真成了?”沈吉富一副看不上他兄弟哭哭啼啼的样。

  “二哥,这回是真的了。我一宿没睡,容儿说不定在屋里收拾好东西就要走。”

  “她走哪去?她那秀才爹早去了,靠她那二五不着六的兄弟?”

  沈吉来狠狠抹了一把脸,“二哥,我想带容儿去县里看大夫,就是,就是…”

  听了这话,沈吉富和季氏对望了一眼。“说吧,要借多少?”

  沈吉来盯着他二哥,“二哥,二哥,我,我就借二两。我也知道你家也不容易,家里就靠着大侄子一个壮劳力,我…”沈吉来激动的语无伦次。

  沈吉富看了一眼沈杏,沈杏点了下头,“我跟你二嫂商量了,你们要看就去省城,找个专门治女人生娃的大夫看,这次去得把人看好了,早点生个孩子是正经。”沈吉富接着说,“我跟你二嫂商量了,借你五两,听着,往后有钱了得还。”

  “还,肯定还,我啥人品二哥你还不晓得。”沈吉来立马答应。沈吉富点点头。

  “听我说,你跟你媳妇一起去。家里你别操心,麦子收了,我会帮你弄好,交完税粮剩下的还放镇上老吴家粮站存着,到时候你们是换钱还是换米面,自个去办。爹,娘,你也甭操心了,有我跟你大哥少不了他们一口吃的。孩娘,去拿银子,早点回去,跟你媳妇商量好,收拾收拾今儿个就出发。一会,我找大哥去你那,商量一下照顾爹娘的安排。”

  沈吉富把昨晚商量的说出来,沈吉来呆愣了一下,双腿就要跪,沈吉富一把拉住他,“跪啥,要跪跪娘去,这些年为着你,咱娘操了多少心呐,哎!”

  季氏把装着银子的布袋子递给沈吉来,“二嫂,别的话不说了,以后但凡用得着我沈吉来的,你只管说。”

  “哎,快回去吧,把毛病治好,生个娃呀就什么都好了。”沈吉来猛点头,啥话也不说了,出了堂屋。

  等人走了,沈吉富叹了口气,“还是杏儿想到前头了。我去找老大,接下来这段日子又得辛苦你了。”季氏跟着叹口气。

  第二天,沈吉来就带着安氏去了省城恒城。这不人刚走,大伯娘就来了,“哎,谁不盼着他们好呢?我家那口子让我来问问给爹娘做饭的事,他二伯娘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季氏想了想,“大嫂,这样你看成不,咱们一人一天,也不管两老人是来咱家吃,还是咱过去做。就一人一天,家务活也一样,轮到哪家做饭,就轮到哪家照顾他们。不过,那晒麦子啥的,你也知道咱家就洵儿跟他爹两个,着实忙不过来。”

  “这好说,我家三个小子呢,一会让沈谦去帮忙,那今儿个就我家吧,成不?”

  季氏看着外头的太阳,这都快正午了。季氏也不计较这么点,“那成,今儿就辛苦大嫂了,明儿个我们家。”事情商量好了,季氏想把门口的麦子再翻一翻,好晒干一些。

  “哎,他二伯母,我听说你们家借三叔家银子了?你们家是发财了呀?”大伯母凑过来。

  季氏一听这有些不高兴,“把棺材本拿出来的,他二叔就差跪下求了,你说我们家当家的毕竟是人二哥,还能不借。那大伯家借了多少呀?”季氏话锋一转。

  王氏尴尬的笑笑,“我们家哪有那多余的银子哟,不像你家还能做些木活赚钱,我们家那么一大家子就靠着土里刨点食过日子,比不得你家,比不得。哟,这天可到正午了,我得去老爷子那看看,走了啊。”也不等季氏招呼,王氏已经开溜了。

  这天,轮到季氏去给沈杏爷爷奶奶做饭,本来季氏想让他们到他家来吃,吃了再回去,这样也省事。沈杏奶奶不乐意,其实还是心疼老爷子,沈杏爷爷不大出门,一出门就喘的不行,沈杏怀疑是肺上的啥毛病。季氏只好两边做,人都累瘦了,本来割完麦子,还得整地准备着种水稻,沈吉富看媳妇忙得坨坨转也就舍不得让她下地。自个跟沈洵吃点辛苦,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才归家,木器坊也暂时不接活了。

  “杏儿,杏儿,快去地里叫你爹回来。你娘在你爷爷家昏过去了。”布婶子进了院子就喊。

  沈杏从自个屋里出来,“咋回事啊,布奶奶?”

  “别问了,快去喊你爹,让你哥把住隔壁村的赤脚大夫张大夫叫来。”布婶子急急的道。

  沈杏听了这话立马往外跑,“慢点,别摔了,哎哟喂!”布婶子在后面喊着。

  “爹,爹,快去爷爷奶奶家,娘晕过去了,哥,去牛叔那找牛车去把张大夫喊来。”

  “别急,别急,咋回事啊?”沈吉富安抚着沈杏,沈杏把布婶子来报信的事说了?沈吉富把手里的犁耙一丢。“洵儿,快去叫大夫,杏儿,跟我去你爷爷家看看。”

  说完,三人分头行动。沈杏到的时候,季氏已经醒了,沈杏奶奶正喂着水。“娘,我咋啦?”

  “哎,估计是累得很了。你能站起来不?”季氏努力的想站起来,沈吉富立马上去扶着。

  “哟,我的腰,腰,疼,疼。”沈杏一看季氏疼得发白的脸急急道,“爹,你把娘抱到床上去,估计是闪着腰了。”

  沈吉富二话不说,把季氏抱到他三婶床上。没多一会,大夫来了,给细看了下,“是闪着腰了,也累着了,这病得静养。我给开个方子,你们去镇上抓药,这药我这还没有,我这再给你几副膏药,这是外敷的。先这么着吃个十天看看,要是还不好,那你们得去镇上或县里找大夫再给看看。”

  “我没事,歇歇就好,哪用费这事啊!”季氏一听要抓药,又心疼银子了。

  “娘,听大夫的,大夫方子给我,还得麻烦你跟我回我自个家一趟,我把诊金和膏药钱给您。”沈洵跟沈吉富把季氏抬上牛车。沈杏奶奶直道:“你别急啊,我这不用人来照顾,我自个还能动,让你媳妇安心休息,哎,都怪我这老婆子哟,不跟三儿媳妇吵,当年这三儿媳妇跟我同一个姓,我想哪,这就是缘分那,多欢喜啊,要不是我这老婆子哪有这事。”安奶奶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越说越激动。

  “娘,就是碰巧了,甭操心,我把孩娘送回去,就跟大嫂商量一下,让她家老大媳妇给顶一段时间,没得事啊。”

  “去吧,去吧!”安奶奶抹着泪,唉声叹气,隔壁屋里,沈杏爷爷咳嗽声传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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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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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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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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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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