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子照旧,上半晌沈杏做好吃食,叫了沈荷和沈旭去地里,那两个小人儿磨蹭的哟。沈杏看了都想笑,他们俩昨天捡了半天麦穗,毕竟一个才四岁,一个七岁,新鲜劲一过去,就不太乐意去地里了。沈杏一人发了一个果脯,两人才高兴起来,跟着她去了地里。

  到了田头,“爹,家里的活我忙的差不多了,一会帮着捡麦穗,等到太阳偏西再回去做吃食。”

  沈吉富看看两个兴致不高的小的,“也成,杏儿,就坚持这几天,家里人手不够,等收了麦子叫你娘给你们做好吃的。”沈吉富看了看地里,“洵儿,今儿个加紧点,把这块地收的差不多。明儿个收高坡上那块地。”沈老二家五亩地,三亩半在村北这边大片农田这,还有一亩半在高坡上,那块农地不多,有点像小梯田。不过,种的麦子跟这儿一样好。

  沈吉富扫了眼他爹那两亩地,还是没人来收,地里其他人家都在忙活着。

  到了第四日,田里忙活的差不多了,沈吉富跟另一边捡麦穗的季氏说,“孩儿娘,一会这差不多了,你去老三家瞅瞅是咋回事?这爹的两亩地他是打算啥时候收,大家都收了,到时候田里放水,要种水稻了,他家想咋整?”

  “哎哟,我的腰!”季氏刚想应一声,就闪了腰,扶着腰勉强站直。

  “咋啦?”沈吉富丢下镰刀,跑过来。

  “没事没事,就是老弯着腰,一下子起猛了。”季氏揉了揉腰,“你也别担心了,老三还能让粮食烂在地里?一会杏儿来送吃食,让她领着旭儿去看看,我得回家躺会,这几天我这腰酸疼的厉害。”

  沈吉富看着媳妇疼得直龇牙,“那行吧,现在就回去吧,这几天够累人的。”季氏摆摆手,忍着疼继续捡麦穗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沈杏来送吃食。沈吉富让她去三叔家看看,问问什么时候割她爷爷那二亩地的麦子,他们家也来帮忙。沈杏吃完手里的馒头,拉着沈旭去了沈吉来家。

  “姐,你腰疼么?我手疼。”小家伙说着还把自己的小黑手递到沈杏跟前,沈杏嫌弃道,“这手都快赶上黑土地了,咋弄得这么脏?”一旁有个小水沟,沈杏索性拉着沈旭,把他两只小黑手洗洗干净。

  小家伙满不在乎,“姐,你那是没看见小石头,他那手脏得都没法看,他玩泥巴搞脏的,我这是帮娘拾麦穗搞的,可不是瞎弄的。”沈杏瘪了下嘴,这家伙就帮着拾了一会麦穗,一脸的傲娇样。

  “一会去了三婶家,不能跟人要东西,有好吃的也别老盯着,听见没?”

  “姐,你把我说的都不好意思了,我有那么馋吗!再说每回都是三婶给我的,三婶家又没孩子…”话音说着说着就小了。

  沈杏停了下来,“三婶喜欢你,每回见着你,都拿好吃的,但是你想啊,三叔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漆漆才归家,卖的针头线脑那些挣得的钱多数都是拿来给爷爷买药了,也很不容易。”沈旭懂事的点点头。

  到了爷爷奶奶家,门口围着一群人,“怎么了?”

  “你快去劝劝你奶奶吧,跟你三婶吵架来着。”王大丫推了一把沈杏,沈杏皱眉看了一眼她,进了屋。

  屋内地上有几个摔碎的木碗和几双杂乱放着的筷子。沈杏看到门边有扫帚,就顺手把碎碗和筷子扫成一堆,拿着簸箕清到了屋外。

  “大丫姐,各位,天也不早了,是不是该各回各家了?”沈杏板着脸瞪着瞧热闹的那几张老脸,厌恶的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沈杏,你来啦。”沈吉来胡子拉碴的走到屋外,“各位,对不住家里有点事,各位散了吧。”王大丫见争吵的人也没露面,没啥好戏看了,兴致姗姗的慢吞吞的走了,其他人见状也不好意思呆着了,等人群散去。

  沈杏看着他三叔,满脸疲惫。“三叔,咋的了?”

  “没啥事。你娘让你来的?”

  “嗯,我爹看爷爷那两亩地还没收,就让我来问问啥时候收,我爹过来帮忙。”

  “呀,我把这事给忘了。”沈吉来一拍自个脑袋。

  “三叔,三婶呢?”沈旭怯怯的躲在沈杏后面问。

  “沈旭也来啦,刚三叔都没瞧见你。你三婶,她?屋里呢,有些不大舒坦,就别打扰她了。”

  “三婶咋啦?”沈旭关心的问。

  “没事,老毛病了。”沈吉来结结巴巴的。

  “那爷爷奶奶呢?刚王大丫说打架是咋回事啊?”沈杏没搞明白。

  “没啥事,就是发生了点小争执,你爷爷奶奶在屋里歇着呢。杏儿,这么着,明儿个就去割麦子,跟你爹说一声,咱一天就全收罗!”

  “行,那我们回了啊!”沈杏满脸疑惑的拉着沈旭回去了,他三叔刚刚明显是在赶她走。

  沈杏回了自个家,季氏已经做好了饭食,一家子就等他俩了。沈旭不高兴的坐到他的位置上。

  “这是咋拉?”季氏看着小儿子,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

  “没什么,我去的时候好像三婶跟奶奶刚争吵过,地上还有碎碗。”沈杏犹犹豫豫的讲出刚才见到的,“娘,一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先吃饭,吃饭吧。”沈吉富打断沈杏的话。

  “对了,爹,三叔说明天就割麦子,让你明天帮忙一起割,争取一天割完。”

  “爹,明天还是我去吧,你在家歇歇,这几天可累的慌。”沈洵大咬了一口馒头。

  “没事,还是我去,你明天也闲不了,麦子收了还得帮着你娘翻晒,乘着这几天天气好,早点晒出来早点交公粮。”

  “还得去粮铺问问今年的价格,留够家里吃的,剩下的就都卖了?”季氏接话道。

  沈吉富想了想,“卖粮不急,家里的存粮不多了,我想着现在先不卖,看秋收的稻子收成咋样再说。”

  “嗯,还是当家的考虑周全。”吃完饭,两个小的困得不行先睡了。沈杏,沈洵,还有沈吉富和季氏坐在堂屋。

  “爹,咋啦?”沈杏本想早点去睡,是季氏叫住了她。

  “你去老三家的时候,你大伯母来过了,你爷爷家里这几天一直在闹。”季氏停了停,看着沈杏。“你也不大,本不打算告诉你们,是你爹说你主意大,还是跟你们俩说说家里的事。”www.xiumb.com

  “当家的,你说吧。”

  沈吉富锤了捶酸疼的胳膊,“还是你说吧。”

  季氏叹了口气,“当时你还小,洵儿也不大,家里的一些事就没跟你们说。”

  季氏喝了口水接着说,“三年前爷爷奶奶突然要分家,说起来我们是最无辜,但是你爷爷奶奶说要分,我们做小辈能说什么呢。洵儿十二刚顶事,旭儿才一岁,说起来最不容易的就是咱家了,咱家是真不想分。”

  “别说这些个,都过去了,说这干啥!”沈吉富打断道。

  “我这不是说着呢吧,当年突然分家,是因为你三婶怀了孕,也是农忙,当时是秋收,一家子,连我跟你大伯娘都去了地里,想想家里人不少,可地也有十七亩,天又不好,接连下着小雨,大家都在忙着收稻谷。你三婶怀了孕,你奶奶倒是好心,让她就在家帮着洗洗涮涮,烧饭啥的,我跟你大伯娘一天一天轮换着来。”

  “哪成想,也就是赶上了,你三婶洗好了衣服,脚下一滑孩子没了。这谁也不想啊,可你三婶就是想不开了,见天的哭,你三叔也稀罕你三婶,见媳妇这么哭那还成,就埋怨起了你奶奶。说实话,真不怨你奶奶,你奶奶最疼你三叔,那老三家的怀了娃她比谁都高兴。就是个意外啊。”

  “那后来呢?”沈杏趴在桌上问。

  “后来你三叔又怪起了我们,说我跟你大伯母多担待些家务,他媳妇也不会滑了胎丢了娃,当时,家里真是一天天的鸡飞狗跳。”

  “最后还是你爷爷做主分了家。你奶奶虽然不喜你三婶,可终究不落忍小儿子,分家的时候硬要跟着小儿子过,我们那时候多难啊,不过你爷爷还算公平,家产都是平均分的。咱家男劳力少,当时想着少就少吧,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舒坦些就成。就这么着,分了家。”

  “那后来三婶再没怀过吗?”沈杏脱口而出。

  “这话不该你这丫头来问,咱也就在家里说说,听到没,小姑娘家家的问人怀没怀小心嫁不出去。”

  沈杏真想翻白眼,她娘又扯到哪去啦!

  “分了家,你三婶也不闹了,过了一年见没再怀,自个上镇上偷偷买了药吃,前年倒是又怀上了,可惜没坐住又没了。哎,这两年你三叔挣的银钱多数都被你三婶拿来买药了。我们也不好多说,你们见着也别多话,听到没?”

  沈杏跟沈洵点点头,“那今儿个三婶跟奶奶闹啥?”

  “听你大伯母的意思,就是老三这些年也挣了些,老是不见钱,你三婶总是买药啥的,你奶奶心疼老儿子多说了几句。你爷爷身体也不好,平时不也要抓药啥的,就起了冲突,你奶奶嘴一秃噜,就说了你三婶进了咱家门这么些年也没生个一儿半女的,这下可捅了你三婶的马蜂窝了。你三婶这几天在家闹着要跟你三叔和离!”

  “啊?”沈杏不可置信,“那三叔同意了吗?”

  “咋可能啊,瞧你三叔稀罕你三婶那个样。”季氏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语气颇为看不上。

  “那娘你明儿个去劝劝吧,三叔也不容易,我今儿个看着都憔悴了好多,整个人松垮垮的都没精神气了。”

  “你爹让我跟你们说这事,也是看你们大了,让你们也知道知道家里的事。另外,我跟你爹商量着把你爷爷奶奶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天天这么闹腾,哎,这年头谁容易呢!”

  “咱家就这么多屋子,没地住了呀?”沈洵邹起了眉。

  “那可不,我就想着把柴火房收拾收拾,杏儿,你看,你跟荷儿临时住几天成不?”

  “那不成,哪能让妹妹们住那。我自个住,让旭儿跟爹娘睡。”沈洵语气强硬。

  “这?”季氏看看沈吉富。“成吧,这样也行。”

  隔了一天,季氏从老三家回家,阴沉着脸,一进了堂屋就骂开了,“真是一家子倔驴,倔驴。我好心跟你三婶说镇上的大夫不行,咱就去县里看看,你猜老三家的咋说?”此时沈杏正跟沈荷刚踏进屋,她爹倒是坐在堂屋喝着小酒。

  沈吉富小眠了一口酒,“说啥了?”

  “嗨,说自个没毛病,都是当年给累出来的,还说去县里看病不得花钱呀,到时候这钱是我们家出吗?你说说,我这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还不如学大嫂说些客气话,不惹人嫌。”

  “那让爹娘来住的事咋说?”

  “还能咋说,老太太犟的很,说了‘老三在哪,她在哪?’哎!”

  “娘说话一直这样,估摸着怕咱家住不开才那么说。不来就不来吧,这些天你常过去看看。”沈吉富了解他娘那脾气。

  沈杏咬着饼子,前前后后的想了想,古代对于子嗣是非常看中的,三婶嫁三叔这么多年都没生个孩子,可见三叔是真喜欢三婶,不过,三婶平时不会这么跟她娘讲话,三婶平时待人接物都是温温和和的,长得模样俊俏,标准的瓜子脸,皮肤白白的,一点也不像农家女。每回去三叔家,三婶都是笑着跟她们说话,很少见她板脸或发脾气,听她娘说三婶还是秀才家的女儿,是三叔老去他们村上卖货,两人看对了眼才去说的亲,严格说起来还是咱家三叔高攀了。

  哎,问题的根本还是孩子,没孩子三叔家还得闹腾,她奶奶也算是不错了,换成别家,嫁来几年还未给婆家生个一儿半女,估计早停妻再娶了,哪还能跟婆母闹。

  沈杏看了看身旁的沈荷,有些话还是等会再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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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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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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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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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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