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尽管丛也对他们不曾是以对待士兵的态度,但春山堂的人却无比重视这个任务。
对于他们而言,躺在温暖的被窝和吃着热腾腾的食物,没有事情可做,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听到了丛也交给他们的任务,就连弘文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春山堂的人都是乞丐流浪儿出身,没有什么傍身之计,唯独混迹人群探听消息拿手。
不过一天时间,春山堂的人遍布从山西到北平火车沿线的各处站点,很快就将丛也需要的消息传了上来。
彭三鞭已经出发,他乘坐的那列火车还有三天才会到达长沙站。
三天后的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就是那列火车停靠长沙站的时间,留给丛也行动的时间只有十分钟。
先由春山堂的人将彭三鞭从火车上引下来,到时候丛也再趁机动手。
北平新月饭店的请柬,他势在必得。
初冬的长沙寒气冻人。
难闻的中药味在厨房里弥漫,又被寒风驱散。
丛也煽动着药罐子下面的明火,掀开盖子看了一眼。
浓黑的药汁沸腾,冒起了一个个小泡泡,火候差不多了。
他把药罐子提起来,过滤掉药渣,将汤汁倒进了瓷碗里。
端着中药,他朝着二月红的房间走去。
远远他就听到了二月红房中传来了齐铁嘴咋咋呼呼的声音。
他端着药进去,二月红的目光第一时间转移到他身上。
二月红靠在床边,身后靠着软垫。
房间里烧着温暖无烟的炭火,暖烘烘的。
丛也给房门和窗户都留了小半边的空隙,以免房间里的空气无法流通。
“师傅,该喝药了。”
丛也请九爷到红府的事情人尽皆知。
二月红中毒的事情九门中人也知道了内情。
张启山作为九门大当家,带着齐铁嘴过来看望也实属正常。
二月红中毒,下墓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张启山坐在檀木椅子上,看着丛也坐在二月红的床边,端着瓷碗小心地喂着二月红喝药,餐盘上还放着一堆蜜饯。
他移开视线,声音认真:
“北平新月饭店一行,我跟你们一起去。”
丛也放下空了的药碗,顺便将蜜饯塞进二月红的嘴里。
小时候二月红会喂他吃蜜饯,长大了他担心二月红嫌药苦,又给二月红喂蜜饯,他不觉得有丝毫问题,更没意识到这动作的亲密。
二月红唇角弯弯地看着他,口中的蜜饯一路甜进了心底。
张启山这时出声,就将二月红和丛也的目光都吸引在了他身上。
向来不喜张启山的二月红这时却没有再开口阻拦,北平陌生,有张启山在,多少能帮忙。
他不想让丛也太累。
丛也却摇头拒绝:“你是长沙布防官,不能轻易离开长沙。”
张启山看着他:“我的确不能轻易离开长沙,但是二爷的事情是大事,长沙我会让副官照看着,不会有什么事情。”
张启山见他没有说话,就知道他的态度已然松动,于是继续补充说道:
“你在北平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二爷的身体最重要不是吗?”
他这话彻底打消了丛也的顾虑。
如果是他自己的事情倒也还好,但是事关二月红的生命,他自然是希望能多一重保障。
“多谢佛爷。”
丛也转过身,眼中的认真是张启山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的目光在丛也的脸上短暂地飘摇一瞬,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抿了一口茶:“太客气了。”
客气得他心里跟被针刺了一下。
齐铁嘴就站在二月红的床榻前,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道:
“我也跟着你们一块儿去吧!”
丛也将药碗递给了一旁的小丫鬟,小丫鬟拿着药碗离开,他抬起头疑惑地望着齐铁嘴。
齐铁嘴向来恨不得跟这种麻烦事情撇清关系,难得主动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齐铁嘴被丛也看得心虚,移开视线,轻哼道:
“我武功的确不如你们好,但是论行走江湖,你们还得向我请教。”
齐铁嘴心里想帮忙,却别扭不肯说敞亮话。
丛也心中有数:“多谢。”
他的声音轻且坚定,眼神里没了平日里的慵懒笑意,而是柔和又认真的神色。
齐铁嘴平日里和丛也互相恶作剧惯了,哪里见到他这样温柔的态度,脸上染上了羞郝,摆了摆手:xiumb.com
“哎呀!哎呀!我盘口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步履匆匆地离开,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他一般。
张启山望了一眼窗外明晦交织的天色,站起身来:“今日叨扰二爷了。”
二月红朝着他摇了摇头,目光让张启山联想到冬天清寂的河水。
这一刻,张启山是真心希望二月红熬过这一劫。
“多谢佛爷相助。”
张启山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二月红口中听到这句话,二月红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防备至极,总觉得他会把丛也带坏。
这话令张启山笑开,笑容中带着豪迈与爽朗:
“二爷不必客气,日后可别防我像是防贼。”
说完这话,他朝门外走去,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二月红眼中也荡漾开了笑意。
老九门两人之间的嫌隙就在此刻解开。
丛也看二月红高兴,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二月红中毒后容易困倦,丛也见他眼皮不停地打架,扶着他躺下。
“师傅,休息会儿吧。”
二月红迷迷蒙蒙地看着他,唇角轻轻勾起。
等二月红呼吸平稳,丛也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他问府上的小丫鬟:“陈皮呢?”
小丫鬟摇了摇头:“不知道,自从二爷出事之后,就没见到他身影。”
丛也皱了皱眉,二月红的事情还没解决,他可不希望陈皮又发生变故。
他坐车去了通泰码头。
这是他第一次到通泰码头,冬天的码头寒气更甚,来往的船只也少了。
木头铺就的栈道沿着河岸线展开,有几个工人蹲在河边闲聊。
“欸!等等!里面不能进!”
闲聊的工人眼尖,余光扫到了正朝着码头内部走的丛也,赶紧跑上前阻止。
丛也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工人,“我找陈皮。”
工人愣了一秒,上下打量丛也:“找陈舵主?”
他其实也只是码头上一个小小的工人,摸不清楚眼前这人的身份,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了?”
这时,一道人影从码头内部走了出来,站在门口。
“全哥,这人找陈舵主!”
工人立即上前,神态中带有丝丝谄媚。
被叫做全哥的男人看样子在陈皮身边的地位不低,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丛也,目光停在了丛也腰间挂着的某物上,冷淡的神情陡然一变:
“丛……丛少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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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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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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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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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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