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人与沙子共舞。
我只感到细小的沙子就跟刀子一样尖锐,在脸上、胳膊上留下一道道伤痕,不时还有石块之类的东西跟他撞在一起,整个人还要经历被撕裂的痛楚。
我身上的头巾、背包、风镜一股脑儿地全都背包搜刮了去,就连衣服也被撕碎了,大概在空中挣扎了十几分钟,我终于感受到了一段失重的过程,然后人就被甩了出去,经历了一段并不漫长的抛物线飞行,重重地摔在地上。
席卷的风沙再次无情地吞没我,从我身上一扫而过,我整个人就跟卷地毯似的被风推着走,此时,我已经失去了意识,犹如一个死尸,被风沙肆意地玩弄。
直到,风沙最终过去,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无尽的瀚海,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
一盘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大地被衬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层深红;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凝固了,像是一片睡着了的海。
那连续起伏的沙丘像大海中的波浪一样,滚烫的空气涌动着,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把沙漠揭去了一层,又揭去一层。
“我还活着?”我再次睁开的那一刹那,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在天堂,因为我看到的不是漫漫黄沙和无情的沙尘暴,而是天花板,以及上面咯吱咯吱响的吊扇。
“我这是在哪儿?”我想要起来,却浑身上下刺骨地疼。
我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只记得自己被风卷着,也不知道滚了多久,背上的沙砾像岩浆一样灼热,口干舌燥,身体已经严重脱水,意识里最后的印象是我看到一个微笑,像是天使,仿佛那双眼睛放出了光芒,那是一道死中得活的喜悦之光。
“你醒了?”这个时候,从门外走来一个女人,操着一口还算流利但带着明显口音的汉语。
我转眼看去,印象中的那个笑容就像是被甘霖唤醒了一样,眼睛里都放出光来,“是你救了我?”
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材高挑,深目高鼻的姑娘,她身穿一袭大红色的新疆舞裙,上面用金线绣着带有浓郁维吾尔族民族风情的各种花纹。一双带点浅绿色的眸子,如沙漠里的甘泉一样,清澈明亮,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
“不然你以为呢。”她说到这儿,噗哧一声笑了,就像石子投进池水里,脸上漾着欢乐的波纹。m.xiumb.com
“你是……中国人?”我问道,“我该不会被风沙吹到中国境内了吧?”
“我不是中国国籍,但我的爷爷和奶奶都是。”她手里捧着一束花,折下一朵放到鼻端,深深吸气,脸上浮现出陶醉的表情,更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而那花朵在她秀美脸庞前,竟也似更加灿烂。
“谢谢你救了我,他日我必当涌泉相报。”我吃力地坐起来,抱了个拳,“敢问姑娘芳名?”
“萨阿妲蒂,叫我妲蒂就可以了。”她笑了笑,她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我是维吾尔族,萨阿妲蒂在维语中是幸福、福气的意思。”
“妲蒂,幸福,我记下了。”我记忆了一下,说道:“我叫李睿,很高兴认识你。”
“李睿。”妲蒂点了点头,笑道,“我应该比你年长几岁,我们维族人是很热情的,你不必客气,请好好养伤吧。”
“对了,我想知道你有看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伯伯也跟我一样被沙尘暴卷来吗?”我担心阿克克烈可能出了事。
“没有,我是在镇子外面的沙漠里找到你的,当时我正从外面回来,正巧遇见了你,你一个人躺在沙漠里,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妲蒂摇了摇头。
“遭了,阿克克烈老伯看来凶多吉少。”我与阿克克烈萍水相逢,但是相遇便是缘分,不想阿克克烈最终还是遇到了不幸,心头有些沮丧。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单卡特镇。”妲蒂说道,“这里是沙漠的边缘。”
“边缘?那离比什凯克有多远?”
“比什凯克?已经很远了。”妲蒂疑惑道,“你从比什凯克来的,天哪,竟然被一路吹到了这里?”
我从这座小楼的窗户望出去,外面沙漠上白雾茫茫,什么景物也看不到。朝霞出来时,雾色逐渐由白变红,沙漠上红艳艳的太阳像只硕大的红玛瑙,光彩迷人极了。
“我也没想到,竟然坐着风旅行了一趟,倒是省了车钱了。”我自嘲道。
“放心吧,等你伤养好了就能回去了。”妲蒂安慰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她的笑容,就仿佛如沐春风一般。
“妲蒂,我见过很多漂亮的女人,可我不得不对你说,世界上没有比你笑起来更漂亮了。”
妲蒂杏仁眼一扑闪,那稳重端庄的气质还带着一丝调皮,“有吗?”随后,她含羞地转过身去,裙摆随着身体摆动,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东西给摆动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一件足以令我惊愕的东西。
“摸金符?”我错愕道。
“嗯?”妲蒂突然眼神一变,不知道是警惕还是惊讶,两人四目一对,各自打着腹稿。
我琢磨了一下,突然说道:“山高路远,海子卦响,敢问元良,何处分山?”
我说的乃是倒斗的“唇典”,挂着摸金符的人必然是摸金校尉无疑,这既是摸金校尉一门的祖制,也是世人判断摸金校尉正宗与否的唯一证据。和所有盗墓门派一样,摸金门也有一套切口暗语,就像黑道上有黑道上的暗语一样,便于同行之间互相交流。
我虽然不是摸金出身,但对这里面的门道是熟门熟路,我自然也掌握得相当熟练。
妲蒂刚对我所说的几句唇典很是惊讶,脱口就答道:“荒野小民,不知龙楼何处?顶上元良,敢问家住哪方?”
我接道:“贞观第一治,往南三叩首,巍巍稽山下,开元第一家。”
“你是寻龙太保?”妲蒂惊中带喜。
我皱了皱眉,实在不能想象这位异国美女,竟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摸金校尉,如果不是面对面亲耳所闻,又如何能信?
“妲蒂,你快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如你所见,这佩戴摸金符的会是什么人呢?”妲蒂笑道。
“你真的是摸金校尉?”
妲蒂笑了笑,说:“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说着,她摘下胸前挂着的摸金符,递给我一看,漆黑透明,在日光映照下闪着润泽的光芒,前端锋利尖锐,锥围形的下端,镶嵌着数萜金线,帛成“透地纹”的样式,符身携刻有“摸金”两个古篆字。
我仔细观看了一会儿,心忖道:“这摸金符我以前也见过一遭,见那俞胖子带过一枚,不过他的那一枚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跟她的这枚摸金符一比,俞胖子的那枚简直就是个不入流的货色了。”
摸金符是用穿山甲最尖利的爪子为原料,然后还要经过很多特定的工艺才能完成,先浸沟在巂腊中七七四十九曰,还要埋在龙楼百米深的地下,借取地脉灵气八百天,一寸多长,乌黑甑亮,坚硬无比,有护身之用,极辟邪。
“不过俞胖子说他是摸金校尉,而且有一些手段,估计不是胡编的。摸金门极讲究师门,对于代代相传的摸金校尉来说,摸金符就是信物,就是不知道妲蒂的师门又是怎么回事?”我好奇了起来,将摸金符还给妲蒂,问道:“恕我冒昧,你的这枚摸金符究竟是从何而来?”
妲蒂想了想,说道:“摸金校尉起源于东汉末年,到了清末实际已门派凋零,除了几个元良在江湖上闯荡出一片天地,几乎无人问起。其实,说起这件摸金符,准确的说应该讲是一件遗物。”
我不说话,静静听妲蒂说道,“这枚摸金符它原本是属于我爷爷的,他是汉人,曾经在冯玉祥的西北军中效力,后来内战爆发,爷爷他不愿自相残杀,于是脱下戎装,重回山林,当起了他的摸金校尉。”
“当时新疆大漠荒凉,这漫漫黄沙之下尽是财宝,爷爷于是凭着一身胆识和本领深入沙漠,也因此发迹,在这个过程中便结识了我奶奶。我奶奶是维吾尔族,后来生下来了我阿爸,爷爷就将摸金符传给了阿爸,并将毕生的本事都交给了他。”
“但是,后来阿爸不想再做倒斗这个营生了,爷爷也没有逼他,这枚摸金符从此就成了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传家宝,只是,爷爷从小就给我讲摸金校尉的故事,所以我到现在还记得。”
“那你们家后来又怎么出国了呢?”
“阿爸娶了我妈妈,在阿爸的家乡,有太多的是非,他不想再理会江湖事,就出国了。”
“原来是这样。”我叹了口气,“看来这枚摸金符也是一件见证时代更迭的证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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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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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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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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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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