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暮,你扪心自问,我伤害过你吗,伤害过秦家的任何一个人吗!’
‘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我对你太好了?’
‘你永远,别来找我。’
我醒来的时候,一缕阳光刺进来,暖暖的,却有些扎眼。静悄悄的屋子,陈设有些眼熟。素浅罗纱帐,紫檀木屏风,四四方方的梨花木桌。桌上摆着一盘点心、一壶茶,和一碗泛着热气的羹。
我想起来了,这里是飘渺宫,是我住过的百香居。
也许躺久了,有些口干舌燥,我想给自己斟一杯茶,起身时才发觉,衣裳已经被人换过了。原先的喜服不知去了哪儿,我现在穿着飘渺宫仙装,白白整整,干净雪亮。
这时,门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还有人在说话。
陌生男人:“我们只想看看那丫头,宫主何必拦着?”
重华:“她在雪山受了惊吓,如今睡着了。您要见,恐怕多有不便。”
陌生男人:“宫主挨过三十天鞭还能在这儿与我们周旋,您都不觉得不方便,她不过受惊昏睡而已,叫醒了就是,又何来不便?”
重华:“重华擅闯禁地,引得仙魔交战,还致仙界损兵折将,受罚理所应当。可她是被扶青掳去的,此事怨扶青作乱,怨重华鲁莽,却怨不得她。何况,她只是个年幼的凡女,怎可与重华相提并论?”
陌生男人:“宫主误会了,此事天帝已做惩处,既然罚过便算了了,我可没有苛责宫主的意思。再说,宫主闯雪山是救人,鲁莽有罪,救人无罪。我也知道,这孩子年纪小,受了惊吓应该好好休息。可有些事不是三十天鞭就能了的,总要说清楚问明白,宫主觉得呢?”
重华:“您想问什么?”
陌生男人:“没什么,不过一些简单的问题,譬如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只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好。若实在答不上来便罢了,我们总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吧?”
重华:“受了惊吓却不得休息,这还不是为难?”
陌生男人:“奉劝宫主让开为好,宫主应该明白我们是奉谁的旨意办事,宫主拦下我们,违拗的又是谁。”
重华沉默一阵:“知道了。”
我忙躺下,将被褥盖好,佯装睡着的模样。刚合眼便有人进来,听脚步声,大约有三四个人。
阿桑推了推我:“快醒醒……”
我侧了个身,没反应。
阿桑又道:“别睡了,快醒醒,醒醒……”
我这才“醒转”,并揉了揉眼皮,带着朦胧困意:“嗯?诶?这是哪儿?我怎么,我怎么在这儿?”
阿桑道:“你在雪山昏倒了,是宫主和尊者带你回来的。两位仙将想见一见你,问你一些问题。”
“仙将?”我撩开帐幔,这才见到面露倦容的重华宫主,和两位持刀配剑的猛武仙将。
重华将帐幔拨下来,背身驻于帐外:“她虽年幼,到底是个姑娘,这样不影响二位问话吧?”
“自然。”持刀仙将一张口,与方才一模一样的声音,“姑娘,你叫什么,几岁了?”
我抱着被褥,双目无神:“我……我叫奇奇,九岁了。”
阿桑懵了一懵,却没说话。
持刀仙将疑道:“九岁?你确定是九岁?不是十岁?”
我将被褥揉紧了些:“我九年前生的,当然九岁。你爱凑整的话,就当我十岁吧。”
持刀仙将沉闷片刻:“你是哪里人,家住何处?”
我道:“我……我……我没有家,我在建州上军参将府,做秦大人的,侧房二夫人的侍女。”
持刀仙将道:“你可知,魔头为何抓你?”
我一哆嗦,猛朝角落里缩:“魔头?啊!魔头抓我,救命啊,魔头抓我,魔头抓我!”
阿桑站在床头,呆愣愣看着我,吓蒙了。
持刀仙将咳了咳:“不要怕,魔头已经走了,你再仔细想想,他为何抓你?”
我抱头晃脑,哭哭桑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杀了二夫人,可能,可能也想杀了我。魔头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求你们,别把我送回去,别把我送回去……”Χiυmъ.cοΜ
重华道:“二位,已经问到这个地步了,够了吗?”
持刀仙将沉了沉,领着配剑仙将一并出去了。
重华撩开帐幔,让阿桑送二位仙将离开,并朝我笑了笑:“为何说谎?”
我翻身下床,猛灌了两口茶:“方才听你们说话,我就知道我闯祸了。秦子暮是秦家二小姐,奇奇只是秦家侍女。二小姐的一举一动会牵连整座府邸,但侍女不会。我在那儿还有个哥哥,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重华看似无恙,唇却惨白,尤其那张脸,几乎看不出血色。
我搁下茶,轻轻道:“宫主,天鞭很疼吧?”
重华怔了怔,俯下身来刮我的鼻子:“起初有点儿,可现在已经不疼了。”
我埋下头,咬唇道:“您别哄我了,我在地府挨过锁链,知道那种感觉,可疼可疼了。重华宫主,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重华勾一抹笑:“不必对不起,只要你回头,比什么都好。”
他端起桌上的羹,搅了搅:“折腾这么久,吃点儿东西吧,否则要饿肚子的。”
忽然,谬齑扛着鞭子踹门进来,见重华也在,便压了压火气:“重华,你伤的不轻,快回去休息。”
重华放下羹:“师叔这是做什么?”
谬齑猛吸几口凉气:“还能做什么,我抽她我!趁她小,说不听就骂,骂不听就打!否则,等她长大了变成邪魔外道,那就只能杀了!”
重华跨一步,端端正正挡在我前头:“我闯雪山不是为了让她挨师叔鞭子的,师叔若真打下去,是要置我于何地”
谬齑嘴巴一抿,一张,再一抿,再一张:“风乐,进来!”
风乐在门口蹲着,被他这么一喊,忙不迭跑进来,还被门槛绊了一脚:“风乐在!”
谬齑道:“你在这儿守着她,别让她惹事。”
说罢,谬齑拽上重华:“回紫云殿去,我渡一些仙气给你。风乐在这儿,不会出事的。”
重华默了一默,回眸道:“记得吃东西,我先走了。”
等重华离开,谬齑瞪我一眼,把门重重地一摔,走远了。
风乐拍了拍胸脯,甚委屈:“你还是老实点吧,别以为尊者吓唬你,要不是宫主拦着,他真的会打你。我都不记得挨过多少鞭子了,宫主从没护过我。”
我抱着羹,吃一勺,看他一眼。
风乐被我看得不自在,抖擞了身子,没好气道:“你老看我做啥?”
我搅着羹汤:“那个,我原来的衣裳……”
风乐道:“衣裳?那喜服啊?阿桑给你换了。”
我道:“衣裳里的东西……”
风乐皱眉:“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衣裳又不是我换的,我哪知道你有什么东西。”
我又道:“玉牌。”
霍相君的玉牌,我一直贴身收着。上妆前,趁大大小小不注意,我偷偷将玉牌揣进怀里。如今衣裳换了,玉牌也不见了。
风乐靠壁环胸:“这个你得问阿桑,我可不知道。”
我支吾着:“衣裳外的东西……”
风乐翻了个白眼:“衣裳外有什么东西,空气吗?”
我道:“披风。”
风乐恍然大悟,并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披风我知道,绣着莲花瓣的那个嘛,尊者拿走了。”
我一惊,勺子跌进碗里:“他拿披风做什么?”
风乐捧腹,笑得要多恣意有多恣意:“别提了,我从来没见过尊者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想把披风撕了,撕不破。想把披风绞了,绞不烂。想把披风烧了,现在还搁火盆里燃着呢,连个边角都没坏,哈哈哈哈哈!”
说话间,阿桑推门回来,一脸的错愕:“子暮,你刚刚怎么回事啊,什么奇奇什么九岁,二夫人不是你娘吗?”
来得正好,我忙逮住她:“阿桑,我的玉牌呢,喜服里有块玉牌,你看到了吗?”
“玉牌?”阿桑眨了眨眼睛,“宫主拿走了呀。”
我没忍住,嘴角抽了抽。一个拿我玉牌,一个拿我披风,是要怎样?
九重天,演武场。
持刀仙将来回踱步,踱着踱着,配剑仙将便赶了回来:“查过了,那丫头没说谎,建州确有一位上军参将,姓秦。府上也确有一位叫奇奇的侍女,今年九岁。并且,奇奇已经失踪了,眼下并不在秦府。”
持刀仙将沉了沉,思索道:“如此说来,缥缈宫的那个孩子,真的不是清秋?”
配剑仙将道:“清秋的转世记录已经被白狐上仙撕掉了,可奇奇的转世信息清楚记录在轮回簿里,别说年纪对不上,即便对上了,也不可能是清秋。想来,要么是魔君找错了人,要么是他别有目的,所以才会抓那个叫奇奇的丫头。”
持刀仙将颌首:“既如此,便向天帝回禀,魔君所抓之女并非清秋。”
配剑仙将缓缓道:“我记得,那儿好像是夜元仙子下凡历劫的地方,要不问询问询夜元仙子,多做一番确认也是好的。”
持刀仙将连连摆手:“你回来之前我就问过了,夜元仙子说,她喝了孟婆汤,凡尘那些事统统不记得了。我再问,她就做出头晕目眩的样子,吓得我赶紧出来了。她是殿下心尖儿上的瓷娃娃,碰碎了要出仙命的。罢了罢了,反正奇奇的信息在轮回簿里,铁定不可能是清秋,就不必多此一举了,赶紧向天帝回禀了才是。”
配剑仙将深有感触:“有道理,瓷娃娃碰不得,千万碰不得。”
一只仙娥晃过演武场,来到薄雾袅袅的花庭中。
她在亭前止步,躬身福了一福:“仙子,我探到了,引起雪山动乱的丫头是个叫奇奇的,年九岁。现在在缥缈宫,重华宫主那儿,仙将们正要向天帝禀报去呢。”
烟霞色的纱幔迎风而动,女人独坐亭中,挑起纱幔的一角:“他们还说什么了?”
仙娥道:“他们说,那女孩并非清秋转世,一切是个误会。他们还说仙子是殿下的瓷娃娃,碰碎了要出仙命的。”
纱幔中,女人微微一笑,唇色绯红:“密切留意缥缈宫,一举一动皆来报我。对了,麻烦你,将我熬剩下的黄连苦瓜汤给他们端过去,再添点儿榴莲。苦瓜清热,黄连去火,榴莲给他们补身子。”
仙娥娇躯一抖,小声嘟囔:“要出仙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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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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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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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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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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