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话。
她怕自己哭出来,放下整理了一半的衣物,“我上个洗手间。”
下一秒,她已冲向了洗手间,门刚合上,靠着门板的身体,竟然就那样滑坐了下去,地板很凉,不及她心凉的万分之一。
外面的傅寒夜提步正要冲过去,然而,他终是克制住了自己,咬了咬唇,他跌坐到床上,心里说不出来的痛苦。
念念,我不止给不念准备了嫁妆,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他如果真的离开,他不希望沈念孤独与寂寞,乏味的人生,他已尝够。
他想,世上,没有任何男人,能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准备嫁妆。
而他心里的苦楚,没法与任何人说。
喉头滚了滚,痛苦的情绪,无法排解,长指拨通了薄司宴电话。
沈念收拾好情绪,出来时,房间里已没了傅寒夜人影,整理了一半的衣物,仍是原来的样子。
她整理完衣物,下楼时,佣人才告诉她,傅先生出去了。
她探头看了看,停车坪上,黑色的迈巴赫果然不见了踪影,沈念没有给傅寒夜打电话,她觉得是该给他一些私人空间整理情绪。
吃罢晚饭,见傅寒夜仍旧没回来,熬到晚上十二点,再也熬不住了,她终于拨通了男人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薄司宴的声音,“嫂子,我们在迷色。”
沈念一惊,轻吸了口气,“他不能喝酒的。”
薄司宴,“没喝,我陪他聊聊天,他喝白水,我喝茶。”
怕沈念误会,薄司宴赶紧又道,“没有妹子,放心,那个张什么嫣的,早被寒夜丢进太平洋了。”
这个时候,沈念才没心情去计较张什么嫣。
她关心的是傅寒夜身体。
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进手术室了,身体各项指标都适合手术,她不想中间发生了点什么意外,让手术延迟时间。
虽然,她并不期待手术的到来。
又过了十来分钟,她实在不想等下去,便拿了车钥匙,自己开了另外一辆车过去接人。
车子驶到迷色门口,就看到两个男人从里面出来了,彼此眉眼间,不见一丝醉态,沈念才相信,薄司宴并没有骗她。
薄司宴敲开了车窗,嘴角扬着笑,“嫂子,人交给你了,我也撤了。”
傅寒夜已坐上了车,冲薄司宴挥了挥手。
沈念轻轻踩着油门,车子慢慢向前滑出,她瞥了眼旁边的傅寒夜,见他脸色正常,“你的车呢?”
傅寒夜,“薄司宴让人停的,只能明天让王朝过来开了。”
车子驶进国道,沈念的目光偶尔看向身边的男人,而男人也不时拿眼睛看她。
“谢谢你过来接我。”
沈念扯了扯唇,“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傅寒夜不再说话。
有些话,无需多言。
看到沈念的那一刻,他心里是暖的。
从来没这样的感觉,原来,有老婆的关心,是这样的好,好到,他都舍不得离开。
想与她就这样坐着,到地老天也荒。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何况,迷色到八号公馆,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
车子驶进白栅栏,气派的别墅,在夜色的笼罩下,蒙上凄迷之色。
两人进入客厅,沈念从鞋柜里拿出两双鞋,一双放到男人面前,另一双给自己。
沈念换好鞋,见男人忤在那儿不动,看着鞋子静静发呆。
沈念,“洗了澡,早点休息。”
傅寒夜弯腰换鞋,“我想挨你睡。”
男人果然是宠不得的。
沈念眉心微微皱了皱,“我要挨不念睡。”
傅寒夜,“她已经睡了,今晚,我就想你陪我。”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像个女人撒起了娇。
沈念看着男人那张灯光下,更显英俊的脸,脸上的表情,无可奈何。
洗漱好,两人躺下,傅寒夜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了她后背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彼此的心思,大家都明白。m.χIùmЬ.CǒM
第二天,沈念醒来时,旁边已没了男人的身影,只是,后背的那团湿,那么清晰,沈念把睡衣脱了下来,看着睡衣后背,那团清晰的痕迹。
惆怅到心碎。
明天就是傅寒夜上手术台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沈念只要不在,他就开始找人,像疯了一样。
从书房出来,回到卧室,没有看到沈念的身影,他心跳又开始加速,正在他慌乱之时,余光瞥到了阳台上的身影,转过头,沈念站在露台上,手里拿着手机,正与人打着电话,那身影窈窕又纤细,发丝随晚风微微扬起。
傅寒夜站在原地没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就是这样看着,他心里也是痛的。
感觉到男人火热的视线,沈念微微侧目,就那样与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她飞快结束了通话,打开重推门,走了进来,重推门合上,也挡住了外面嗖嗖寒风。
“怎么了?”
她问。
傅寒夜目光有微微的失神,“没事。”
沈念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她竟然感觉那手在微微地颤抖,“我不走,会一直陪着你。”
沈念的话,并没能让傅寒夜心安,“念念,如果我瘫了,要怎么办?”
沈念毫不犹豫,“我照顾你。”
傅寒夜目光里的深情,更浓了,“如果我瘫了,你就走吧。”
沈念的嘴唇,轻轻颤了下,她没有回答。
傅寒夜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是那么纤细,一根一根,像剥了皮的葱。
他细细地把玩,从来没觉得,心心相印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让他舍不得离开,哪怕是一分一秒。
“念念,我不怕死,也不怕瘫,我怕……”
他盯着她的眼睛,“忘记你。”
男人的深情,不是装出来的。
这种时候,他没有必要与她装。
沈念感觉似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撕扯着自己的心脏。
将她的心脏,扯成了两半。
她狠狠吸了口气,拼命忍住眼睛里的湿意,“如果你忘记了我,也没关系,我相信会有让你恢复记忆的药。”
“念念。”
傅寒夜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几乎是唇音喊出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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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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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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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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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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