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板起了脸,“如果是方才那件事,就先不用说了。”
谢栀见他神情发冷,只好以退为进,
“世子能替我查查,疏月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吗?”
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瑟缩了一下,
“世子不放我离开,可这府中还有对我有威胁之人,奴婢实在惶恐。”
听到这话,裴渡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此事一发生,裴渡便派人去查了。
不说此事关系到他们二人,就算与他毫无干系,出了这种事,裴渡也绝无可能袖手旁观。
他看向谢栀,
“给你下药的一共有两拨人,一是渔阳和那侍女,我已审问过渔阳,她自己也服下了药,为的就是躲避公主给她安排的相看之事,她心中对你有怨,故而给你也来了一份。”
“这……”
谢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渔阳做出的事总是叫她刮目相看。
“我已经惩罚过她,也将此事告知了老夫人,老夫人命人将她禁足,并且叫她抄经百遍,想来她这些时日无心再来了。”
“至于另外那药,我已经叫人着手去查了,只是还没有眉目,疏月背后之人手段狠辣,的确不得不防。”
“可我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讨厌我至此。”
“人心难测,世道艰险,此时就算你出了府,说不定也是羊入虎口,不如等事情水落石出,再谈也不迟。”
“难道大人认为,仰山台就是安全的地方吗?”谢栀望着外头来来去去的侍卫,嘲讽一笑。
“我向你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裴渡目光坚定,又道:
“可发生了这种事,将文书交给你,放你走,那更是错上加错,你懂吗?”
哼,谢栀心中冷笑。
她牺牲了这么多,还不够吗?
想到这,她心口一阵闷疼,也无心与他周旋,憋着气开口,
“好,那奴婢与大人说别的事。”
谢栀抬头瞧了他一眼,继续道:
“过几日慈恩寺前有庙会,奴婢在府中实在憋闷得慌,大人能让奴婢出府一趟,去凑凑热闹吗?”
裴渡扫她一眼,重新走到桌前坐下,并没有答话。
“我找晴仪陪我去,很快便会回来。”
屋中静谧良久,末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响起,男人紧接着道:
“可以。”
————————————
十月初二,立冬。
草⽊枯萎,⽩霜浮现,寒风凛冽,天色阴沉,好似随时会有飞雪落下。
“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谢栀房中,传来少女的怒喊。
谢栀急忙捂住了晴仪的嘴,“小声些,这几日的侍卫增加了一倍,你知不知道隔墙有耳!”
晴仪闻言,虽安静下来,眼中却已经噙了泪,
“荔淳,那他会给你名分吗?”
“我自始至终想要的,从来不是名分。”
谢栀叹口气,重新歪坐在一旁的榻上,望着窗外枯树发呆。
“虽说我之前劝过你傍上五郎君这棵大树,可后来我知道,那并不是你想要的。”
“是啊,”谢栀似乎想起今日要出门,走到桌前整理着已经画好的稿子,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小妾,困在后宅中度过一生。”
她母亲,还有她父亲那些妻妾,哪一个是有好结局的?
在后宅斗了半生,最后却因为男人的过错,惨淡收场,值得吗?
晴仪咬了咬牙,上前两步质问道:
“那你为何、为何要做这种事?”
“什么?”
“荔淳,我没猜错的话,你一早就发现了不对劲,药是你自己喝下的吧!”
谢栀收拾画稿的手一顿,一双美眸惊讶地望向她。
晴仪只瞧见她耳边的一对碧玉滴珠耳坠因为主人的抬头而不断晃动。
两行泪登时便从她的眼中落了下来,
“我猜得果然没错!荔淳,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谢栀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又立刻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昨夜她一拿起茶杯,便闻到了那股熟悉又窒息的味道。
之前在青楼时,她虽然接客前就逃了,但楼中娘子教她的东西,谢栀到如今仍是记忆犹新。
而最叫她发怵的,便是青楼用来对付那些不愿接客的姑娘的独家秘方——
春情散。
那叫人闻之胆颤的药,在谢栀逃出青楼的一刻前,差点被人灌进嘴里。
所幸最后谢栀趁人不注意之际将药尽数吐了出来,逃离了那暗无天日的所在。
可那诡异的味道,却叫谢栀终身难忘。
此番她接连被害,与裴渡的关系也是停滞不前,谢栀几乎快绝望了。
故而在听到裴渡不胜酒力,会早早回来,而自己面前刚好被人送来一杯春情散后,谢栀便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兵行险招,或许,能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毕竟,她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手中的画稿不知何时被眼泪沾湿,谢栀急忙将其收好,侧身擦掉眼泪,m.xiumb.com
“晴仪,有人要害我,我那时又得罪了大人,我没办法。”
晴仪哽咽不已,有些气愤地擦掉眼泪,
“行,我管不了你,想你今日出去,也不仅仅是为了看庙会这么简单吧。”
谢栀的手颤了颤,走到晴仪身边拉着她的手含泪道:
“晴仪,我还需要你帮忙。”
由于她的动作,衣袖里的一截皓腕露出,上面印着两道未消干净的淤痕。
晴仪的眼仿佛被火燎到一般,迅速移开视线,
“别想了,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
晴仪说完便抬脚往外走,谢栀望着她气愤的背影,心中凉了又凉。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屋中又只剩她一人。
是啊,任哪个好人家的清白姑娘,怕是都不屑与她为伍了。
谢栀在原地默了一默,起身去拿今日出门要穿的衣裳。
下一刻,紧闭着的房门又重新被打开,晴仪一张气鼓鼓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栀在衣柜前愣了一瞬,不可思议的眼中染上一抹欣喜。
她走到晴仪面前,斟酌着开口道:
“我需要新的春情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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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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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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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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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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