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天启公南宫界,满脸焦急哀恸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恳请陛下救老臣,老臣合家老小何其无辜,竟都要被那跋扈权臣摄政王故技重施,打入昭狱,被冠以谋害长公主和右仆射的污名了!”
晏党去天启公府抓捕南宫晧之的时候,南宫界还在宫中,给天子经筵讲学。
如今得到消息,南宫界彻底慌了。
他深知晏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定会趁机铲除南宫全族,一如之前铲除谈氏一样!
“老师,何出此言?”
谢玄宸大惊失色,他自龙椅上站起来,奔到下方,亲自把南宫界给扶了起来,“右仆射中毒,朕已有所耳闻,这事儿怎么又牵扯上皇姐了?”
听说晏锡那厮喝了毒酒快死了。
小皇帝心中暗骂一句死的好。最好晏党都死光光,只留皇姐一人陪在他身边即可。
“皇姐怎么样了?也中毒了么?老师你快回答朕。”谢玄宸紧紧抓着天启公的胳膊,一双瞳仁漆黑无比,焦急地低吼。
南宫界的心底,瞬间涌起一股不满的情绪。
他们可是师徒之情。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少年天子竟然还那般惦记谢清鸢那个臭女人,你们又不是亲姐弟,何至于这般姐弟情深?
“陛下,长公主应该没有吃有毒的老冰糖酥,但晏右相的确是喝了毒酒。老臣冤枉,这次中毒事件,与南宫家无关,也与老臣无关,恳请陛下还老臣一个清白!”
谢玄宸一听皇姐没中毒,当即舒了一口气:“幸好她没事。”
他不敢想象,如果皇姐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这黑洞洞的皇位,周围都是害他、利用他的人,只有皇姐是唯一真心对他好过的。
“老臣阖家老小的性命,就全都托付于陛下了!”南宫界老泪纵横,“老臣的侄儿是个心性纯良之辈,胆子很小的,哪里敢主动上右丞相府送下毒的吃食,这是栽赃!是陷害!”
谢玄宸宛如置身无间地狱,喃喃着:“摄政王向来如此,谁挡了他的路,就必要谁死。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呵呵。”
他费尽心机,拉拢了离家和南宫家,两个顶级大世家为后盾。
结果呢。
晏泱他先是用莫须有的谋反案,铲除了离家女婿满门,又要搞一个下毒案,铲除南宫满门!
这还有天理么?
“摄政王是有意为之。这哪是针对老臣?分明就是在针对陛下您啊!”
南宫界把唯一翻案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势力不稳尚未亲政的小皇帝身上,“摄政王见不得南宫世家支持您,就要灭了老臣全家!老臣这把年纪了,为国捐躯死了倒也无妨,可怜陛下才十六七岁,身边群狼环伺,被那奸佞权臣控制,日后……日后……”
话说了一半,留一半,而后伏在地上恸哭起来。
谢玄宸面色苍白,眸中含恨:“日后摄政王赶尽杀绝,朕亦不能幸免。”
他要怎么救老师?
他又该怎么自救?
作为一个失权的傀儡皇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晏党肆意屠杀,看着他的支持者接二连三死去,沦为皇权的殉道者。
“太后懿旨——”
就在这个时候,东厂督主黄公公,手持明黄色绢帛,神色威严地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身后跟着两队全副武装,前来拿人的东厂番役。
“天启公与罪人南宫晧之互为同谋,谋害尚书右仆射晏锡,致其瘫痪在床命在旦夕,且欲给本朝唯一皇嗣长公主谢清鸢下剧毒砒霜,哀家震怒。判南宫界褫夺爵位,革去大司徒、太师之职,秋后问斩。南宫一族,参与谋害皇嗣者,三十七人判死刑,一应家产查抄充公,其余宗亲男者流放戍边,女者充为官奴,非敕令不得召回!”
南宫界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耳朵嗡鸣,眼前一片漆黑。
他笑了。
似被猫逼急到墙角的老鼠,瑟瑟惨笑:“谋害皇嗣?她谢清鸢一介女流,算哪门子的皇嗣?”
只有皇太子,皇子,可以延续皇室香火的,才能称之为皇嗣。
谢清鸢算什么东西?xǐυmь.℃òm
一个女的,连把儿都没有。
“老师……”
谢玄宸见他快疯了,抹了把泪,哭着劝道,“是朕不好,朕没用,保护不了老师全族。”
这次不是装哭,而是唇亡齿寒、穷途末路的天子悲鸣。
“哈哈哈哈!”
南宫界扬天狂笑起来,他指着太后的懿旨,“陛下你听到了吧,晏党把谢清鸢当做皇嗣?可笑不可笑,一个公主,还真当做皇储、皇太女了?何其荒谬!”
谢玄宸也是浑身血液冰凉,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忌惮、猜测,那么这一回,摄政王和晏太后是完全不掩饰了,把皇姐摆在了明面儿上。
晏党就是要拥立长公主!
而自己这个宗室出身的傀儡小皇帝,对于晏党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绝路了……
南宫界疯癫地笑了许久,而后亲自去掉了乌纱帽,放在地上,对着小皇帝最后深施一礼:“陛下放心,为师不似谈错那般软弱,一个想不开就投缳自尽。明年立秋之日,陛下可来法场,见为师最后一面。”
谢玄宸猛然一震。
整个人自绝望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对啊!
判决是秋后问斩,现在已经是冬天,那就只能是明年的立秋。
朕还有时间!
只要明年立秋之前,用计谋弄死摄政王晏泱,成功亲政。就能把老师给救出来,重新启用入阁拜相!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冬天。
摄政王和长公主大婚前夕,血流成河。
午门菜市口,包括南宫晧之在内的三四十名南宫家的官员,被推出去斩立决。
三十多颗头颅,鲜血抛洒,很快,被纷纷扬扬的白雪掩埋。
南宫宗族、家眷,足足有一万多人,在冰天雪地中,虎狼镣铐加身,穿着单薄的囚服,脸上刺着“迭配至涯州”的耻辱印记。
被押司抽打着、呵斥着。
一步一个血脚印,刺配流放前往充满了可怕瘴气的涯州牢城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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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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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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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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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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