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好消息。
她扯开了女病人的腰带。
“你干什么?”琴师仁卿大惊失色,这是遇到女流氓了?
“脱裤子,打针。”
慕听雪的回答简洁扼要。
她取出了240万u的苄星青霉素针管,以及碘伏消毒棉球,准备给病人进行臀部肌肉注射。
“不行!不能脱我师父的裤子!”仁卿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的治疗方法,那个尖锐的针管,他瞧着就疼。
慕听雪眨了下眼:“你背过身去就行,或者去屋外头。”
这年头,就算身为师徒,也有男女之防,需要避嫌。
仁卿固执地不肯走,就护在病床前,按着他师父的裤腰带,好像她是什么大坏蛋。
慕听雪一声暗叹,古代的医患关系,也很紧张啊。现代你好歹能跟病人家属解释得通,古代限于观念眼界,很多事情你跟家属解释不通!
“你师父都病成这样了,你身为病人家属若是不肯配合治疗,她就只有一死。”
并非慕听雪危言耸听,整个云煌国,乃至整个七国间,除了自己,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治疗梅毒的人,因为古代医生没有青霉素。
这一句话,算是戳到仁卿的痛点了。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十分艰难地把手缩了回去。低垂着脑袋,蔫蔫地走出了房门,蹲在了门边。
慕听雪觉得琴师的背影,有点可怜。
她给女病人的臀肌,注射了一管苄星青霉素。紧接着,帮她处理了一下后背以及四肢的旧伤,一些鞭痕红彤彤地感染了,胸前还有不明烫伤。
“真是畜生。”
慕听雪直皱眉,古代的烟花女子,根本不被当人对待,尤其是女病人大腿内侧,还有一道需要缝合的伤口,尤为骇人。
等到把全身所有的旧伤都处理、上药、包扎了一遍,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琴师仁卿得了允许,重新走进房间里来。
他像只小兽,蹲守在病榻前:“音师父……”
看到她的呼吸绵长,趋于平稳,体温也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种恐怖的濒死状态,琴师一颗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了。
“谢谢神医。”
大男孩儿瞅着慕听雪,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谢谢……”
终于,不用再一次怀抱着亲人的尸体,丢入义冢里了。
额头处,一片冰凉的触感。
仁卿抬起头,诧异地发现慕听雪用一个从没见过的镊子,夹着一块湿润的棉花,绕着圈擦他额头上的伤口,清清凉凉,棉花里有酒精,有些疼。
“你有伤口出了血,还跟病人亲密接触,万一她梅毒疹的渗出液,碰到了伤口,你就不妙了。”慕听雪给他的额头,上了药,贴上胶布,“你也打一针青霉素吧。”
仁卿咽了口唾沫,怯怯地盯着针管:“我没得病。”
慕听雪:“脱裤子。”
仁卿的脸刷的红了:“!”
他抓紧了自己的裤子,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羞红了脸退后两步,极美貌的脸上写着拒绝。
慕听雪认真道:“你放心,我是正经大夫。虽然你长得不错,但五官有点像我儿子,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想法。”
一开始还没发现,就上楼之后,从侧面某个角度,慕听雪发现这个琴师,蛮像泽宝的。
这就激发了她的母性。
琴师把女病人当做母亲一样孝敬,就是为了这份孝心,她也一定要把女病人给救活,确保康复如初。
“你——”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让仁卿气恼不已,长袖之下的拳头捏紧,浑身紧绷,心里弥漫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哼!”
什么叫像她儿子?
他明明跟她差不多年纪!
慕听雪觉得他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兽,忍俊不禁道:“行了,趴下吧,这是为了你好,预防你被传染。”
仁卿与她对峙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万分屈辱地趴在了软塌上,被她扒了裤子,露出挺翘白皙的某个部位,青霉素针扎下去的那一瞬,仁卿公子面红耳赤,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了。”
慕听雪拔了针头,用一个棉球,按住了针孔。
仁卿忙不迭地把裤子提了起来,转过来,眼圈微微发红瞪着她。
慕听雪:“……喂,别一副我把你怎么样了的样子,只是治疗打针而已。”
潇湘水云阁的小公子,都这么纯情的么?
印象里,这类人应该是长袖善舞,很会讨好女性,嘴甜如蜜,跟现代的牛郎、男公关一样。
“多少钱?”
仁卿询问诊金。
慕听雪想了想:“收你十文钱吧。”
一针青霉素是很便宜的,在现代,也无非几块钱一支,贵点儿的医院,也不会超过十几二十块。她自己开药店的,青霉素更是几毛钱进货。
病人是底层烟花女子,穷困潦倒。琴师这个性格,在潇湘水云阁那种地方,肯定也是不讨好的,过刚易折,容易得罪人,赚不到什么钱。
“只要十文?”www.xiumb.com
仁卿满脸的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幻听了,“这么便宜。”
就连之前神婆卖给他的没用符水,都要了一两银子,他东凑西借,才付上了。
“嗯。”
慕听雪点头,“一共十针,连续注射十天。”
仁卿愣住,脑袋里轰的一下,十文钱,十天的治疗费?不是一天?
他忽然想起了织锦楼门口那对老夫妻的话,脱口而出——
“你这样,不会亏得倾家荡产么?”
慕听雪再也忍不住,大笑出来,她拍了拍琴师的肩膀:“哈哈哈,别担心,暂时不会。我不赚穷人的钱。”
仁卿红着脸,定定地瞅着她。
他准备把师父给抱走。
“哎?你干嘛?不要胡乱搬动病人。”慕听雪制止。
“我带她回去,明儿再来。”仁卿不好意思占着她的床,诊金都收得那么便宜了。
“哪儿都别去,你的音师父得住院,不能随意搬动。这十天,都不要让她离开这个房间。”慕听雪表情严肃了起来,“也方便我随访跟进病情,检查她的心率,确定是否有其它心血管并发症。”
仁卿一时之间,感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十文钱啊!用了人家那么多药,挽救了师父的性命,还要住人家那么好的屋子十天,他都觉得愧疚!
慕听雪下楼去了:“鸳鸯,多准备一份午膳过来。”
“好的,大小姐。”
很快,鸳鸯就回了一趟长乐园林,提着丰盛的食盒过来了,是慕大小姐以前交代过的营养餐。
当鸳鸯看到二楼房间里的仁卿和女病人时,不由得一愣,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你怎么收留了潇湘水云阁的人?”
“他们又不是自己愿意在那种地方的。”
“可——那女子得了那种病……”
“她有什么办法,云都的风尘女子,哪个不是被迫。”
病榻上,音希纤长的睫毛微颤,单薄的眼皮缓缓睁开一线,艰难地往餐桌的方向望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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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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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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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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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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