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等会儿!”田园园背着手在店里逛了起来。
伙计大方地说道:“娘子若是有喜欢的糕点尽管尝尝。”
“没事,我就看看!”
她不爱吃甜的,不过是觉得无聊没事瞎逛逛而已。
另外一头的陈老九笑道:“怎么不让我尝尝?”还没说完,自己就捏了一块龙须糖放进嘴里。琇書蛧
店小二唇角勾了两下,尴尬一笑没说话。心道:这还没说呢,几乎都吃了个遍。若是说岂不是要把点心吃光?
陈老九自来脸色巨厚,这点小无视稀松平常,不会对他产生不良的情绪,这不又在店小二尴尬地眼神中捏了一块香米糕!
“新出炉的蜜糕来了!”一个爽朗的女声忽然从柜台后面的房间传来,随后门被推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蜜糕走出来。
这是一个清丽温婉的女子。眉不画而黛,眼不点而漆,唇瓣不点而朱,肌肤白净似雪,身姿窈窕如扶风,行走间又是极为爽利,倒与她的外表极是不同。
小二上前接过蜜糕倒进放置糕点的托盘,蜜糕刚出锅还冒着热气,“还有吗?春娘。”边说边将盛糕点的木盆递给她。
“没了,这便是最后一盆。若是无其他事我便下工了!”
春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几缕黑发黏在白腻腻的脸颊上,更是显得肌肤赛雪。她扫了一眼店内之人,眼睛忽然落在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那挺直略显清瘦的背脊,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在女子进来的一瞬间,陈老九就像耗子看到猫一样,瞬间原地转身一百八十度,要不是因为在店的最里面,肯定会二话不说夺门而出。站在一边的田园园也十分尴尬,原因无他,这女子便是热烈追求陈的点心娘子!
明明已经选择另外一家点心铺子,结果还是遇到了她。当真是尴尬人偏逢尴尬事!
春娘轻咬朱唇也很局促。其实几天前她曾经远远地见过过陈老九,原以为波澜不惊的心不会再荡起涟漪,可心一点不争气,怦怦地狂跳起来。
这时,店小二已经将他们所要的糕点打包完成,一包一包的数清楚后再用大荷叶包住,拿起绳子一顿操作,打包完成。
“娘子,你们要的点心已经打包完成。三蜜果各三斤、绿豆糕两斤、马蹄糕两斤、枣泥酥一斤!”
田园园扫了一眼两人便去拿小二打包的糕点。
显然春娘还记得她,温声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你原来不是在清风书局旁边吗?怎么搬到这了?”要是知道这店是你开的,打死她都不会来!
“原先我租赁的铺子已经到期,又逢房东临时加价,我便搬到这里。”
“这房东真是过分,没有公德心。”田园园随声附和一声。
春娘叹道:“就是因为挨着清风书斋,这才临时长价!因为钱公子的诗惊才绝艳,这才涨了价钱。”
“……”好吧,又是因为她。田园园轻咳了两声:“咳咳,多少钱?”
春娘柔柔道:“既然是姐姐爱吃的,这些点心算是我请的。”
田园园推却:“那不行,都是小本生意。怎么能不给钱呢!”她是爱占小便宜,可是有些便宜是占不得的!
“使得使得,不值几个钱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春娘只当田园园是他亲姐,心上人的大姑子想吃点心如何能收钱,还指望她能说合一二呢!
最后盛情难却还是不收银子。田园园提着荷叶和一脸冷漠的陈老九走出了点心铺子。
二人也不敢回头看,大步走出许久才松了一口气。
田园园看他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嘲讽起来:“你看你吓得!至于吗?”
陈老九斜眼看她:“你懂什么,此世情债最是难还。我又怕麻烦。不想惹上什么情爱孽缘。”
“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喜欢你,你不心动吗?”田园园很是好奇:“男人不都喜欢美女吗?”
“……”陈老九白了她一眼:“再美,死后肉身一化皮肉下还是包裹着骷髅。美与丑又何妨呢!若是我在意美丑,与你如何成为朋友?你可算不上美人呢!”
田园园故作惊讶:“咦!你难道不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征服的吗?”
“错!我是惊叹你脸皮之厚,想看看还能多厚而已!”
“哈哈,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厚脸皮,那么你脸皮也是不薄!”
“……交友不慎啊!”陈老九感慨道:“若不是我,你有免费点心吃吗!得了便宜还卖乖!”
田园园哼哼两声:“是是,劳驾你使了美人计!”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二人拌了两句嘴吵吵闹闹地向家里走去,刚来到城南大街,正巧看到一支仪仗队走了过去,街边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田园园拍了拍前边女子的肩膀,那女子转过来居然是卖豆腐的小娘子,两人唧唧喳喳了一通,她便回到陈老九身旁。
“咋啦?”
“说是钦差来了。”
“是谁呀?”
“她也不知道。走,回去吧!天阴了,该不会下雨吧!”
走到半路忽然下起了雨,春雨淅淅沥沥倒是不大。
回到家,田园园将买的点心散开,蜜果放起来等后日用,其他的让几人都分了吃,一杯酽茶和甜腻的点心,格外的相配。
芃芃是个有着良好作息的孩子,一到下午必须要睡上一觉,这不大人在吃点心,她正呼呼大睡!
几人聊着聊着,田园园说起钦差的事情,没想到海纳竟然知道一二。
他们在来的路上曾经碰到过钦差。原来在来京的途中三甲生了一场重病,便耽搁十来日,故而比原定计划晚上了几日,这才与急行而来的钦差碰过一面。
海纳道:“那钦差是去岁的新科状元,算是天子门生。”
“咦,我记得你弟弟也参加了科举,如何?”
海纳笑道:“他参加的是秋围,已经过了。明年才能参加科举考试。”
“是吗?恭喜恭喜!如此看来,皇帝陛下是开始提拔新人了。”
田园园喝了一口茶,冲掉绿豆糕甜腻的余味。
其他几人觉得这个话题没意思,正巧陈老九说起以前的奇闻异事,高远和三甲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走了,田园园与海纳继续聊天。
“嗯。秦王大婚预示着新朝还在拉拢旧臣,私底下却在大肆扶持新晋臣子,目的可见一斑。”
“那那…他成亲,叔父是不是很伤心?”田园园没敢直呼周廷祎的大名,怕几人听出异样。
海纳放下茶碗,神色很是平静:“伤心与否,那人也不在意。”
此话一出,田园园心头猛地一冷,比数九寒天掉进冰窖还要彻骨。
什么狗屁两情相悦,都是哄人上床的谎言!
京城,风雨大作。
洗秋湖边的桃花被大风摧残了一地落红,忽而一阵风来卷起落红,不知飞往何处。
孟星惟近来偶感风寒。他歪在床边拿着一本书,眼神放空,思绪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湿冷的风轻轻灌了进来。
他低低咳嗽两声望向来人,那人一身铁灰色的春衫,交领、袖口和衣摆上皆纹了繁复的纹路,看起来极为贵气。
周廷祎将手中的信封交给孟星惟,纵使他生病多日丝毫不见憔悴,墨发半披散着更称的肌肤赛雪,眉目如画,清俊中夹杂着一丝柔弱,令人不禁生出几分呵护之意。
“身体如何?”
“无碍。这是?”孟星惟看着手中的信封,长眉微锁。
“孟长辉来的信。”
“是吗?如何?”孟星惟对他拦截自己的信件已经见怪不怪,信也懒得接,直接问道:“信中是如何说的?”
周廷祎顺势坐到床上,笑道:“已经追回国宝,也派人将国宝护送到最近的甘州府。很能干!”
孟星惟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他不死心又探过头:“清明过后,长辉媳妇带着孩子也该回来了吧!”
孟星惟点点头,微微垂下头,长发如瀑遮住大半张脸。让她们娘俩回来,也不过是牵制孟长辉另外一块砝码。他微微闭上眼,觉得很累。
周廷祎盯着他俊俏的侧颜,随心一动伸手掐住他的下巴狠狠亲了上去,他的吻有些急切,不稳地气息喷在孟星惟的脸上。
一想到这嘴不知亲过谁,孟星惟便觉得无法忍受,随后一把不耐地推开周廷祎。周廷祎正吻的性起,冷不丁的被推了出去,还差点摔倒在地,诧异至极地看着他。
“我有病,别过了病气!”孟星惟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他周廷祎又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孟星惟在拒绝他,自从他成亲之后,两人亲近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在亲近时也能感觉到他的冷淡和抗拒。不过面对他的拒绝,周廷祎一直在装傻!
今日这一推,足见孟星惟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望着他微冷的目光,周廷祎轻笑一声:“没事,我乐意!”抬手摩挲起他潋滟的唇瓣,红的鲜艳欲滴,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孟星惟侧过头避开他的手指,然而下一秒又被他掐住下巴,再一次狠狠地吻上去。他的吻又凶又狠又急,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随着情动,也顾不得他是否生病,大手慢慢往下挑开衣襟摸了进去……
阁外风大雨大,无情地摧残着娇嫩的桃花。
待孟星惟醒来时天已经黑透,周廷祎还在旁边酣睡,外面忽然呼啦啦刮起一阵大风,紧接着门窗剧烈的晃动起来。
孟星惟也没有起身,只是侧过头盯着身旁之人,侧颜如峰没有了往日的锋芒,倒多几分沉静与憨直,然而就是这个男人将他玩弄与鼓掌间,他却处处掣肘,顾虑重重。
忽然,门外传来月黑的声音,“主人!王妃的婢女来了,说是王妃腹中不适。”
“唔,我知道了。”原以为睡着的男人忽然发出声音。
孟星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装睡,男人起身在他脸上落下一吻,随后便离开。
吱呦一声门开了,风雨声也随之而来,接着又是一声门响,霎时一切又重归于寂静,唯有窗外雨声嘀嗒。
“唉!何必呢……”
王妃身怀有孕,何必又往他这里来呢,徒惹两个人伤心。
“滴嗒嘀嗒…”雨还在不停下,青石板的路面上积许多小小的水洼,映射着阴暗的天空。
田园园一手打着伞遮着自己,另外一只手给陈老九打着伞。
“往这儿来点,我快被淋死了!”
“你不知道我手短啊!我已经很努力了!”
陈老九正在推着一辆板车,车上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面上落了雨滴,随着走动滑落到板车上。
田园园一不小心一脚踩进水洼里,脚上的鞋子瞬间湿透,不禁抱怨出声:“今日雨这般大,为何不改一下日子呢!”
“日子已经改了一次不能再改。少些抱怨,他生前过的凄惨,死后多年才能安生,是个可怜人!你就别抱怨了!”
田园园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
“你呀!”陈老九摇摇头。
二人斗着嘴出了城,径直向公墓走去。沉重的棺材压地板车在泥地上留下深深地车辙,泥泞不堪的草地上有不少刚刚冒出手指长的草芽,嫩黄嫩黄的,分外可爱。当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公墓时,看到鳞次栉比的墓碑沉默地矗立草原上。
田园园不喜欢这里,每一次来心中都觉得异常沉重,这是一个离死亡最近的地方。
“你选一个位置吧。”陈老九停下脚步说道。
“要不就在柳如玉的旁边吧,他俩和我都有缘,说不定没事还能聊聊天,串串门!”田园园笑道。
“你就爱胡说八道,死人怎么串门!”
陈老九调转方向向柳如玉的坟墓走去,跟在后面的田园园笑道:“子非鱼,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串门?说不定咱们来之前他们正聊天呢!”
“你快闭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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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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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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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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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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