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园后知后觉,这家伙是在收拾碗筷。
随后抱着芃芃,母女二人看着他往灶眼里添柴火,一根柴,两根柴,火噼里啪啦烧了起来,接着起身往大锅里舀凉水,一瓢,两瓢,足足舀了一大锅才盖上盖。
她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幕令人茫然。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的时候,忽然嘴巴一痛,低头一看,芃芃“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我果然不是在做梦。”田园园摸了摸她小脑瓜,顺便解救自己可怜的嘴。
听到她的声音,孟长辉回头看来,田园园笑的龇牙咧嘴。待他转过头,她又恢复面无表情。
这突如而来的温柔体贴令她极度不适!想来这般勤快,多半是因为昨日自己生气地缘故,特地来讨好求和的,也难为他一个统领万军的大将军,还得在自己面前附小做低……这么一想又觉得好得意。
田园园脸色犹如六月的夏天,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阴云密布,也不知在脑补什么。
锅里很快冒起了热气,孟长辉从她怀里接过闺女,“稍等,我去去就回。”然后抱着芃芃出门去了。
“?”田园园不明所以,“你干什么去?”
孟长辉摆摆手没说话,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
“芃芃呢?”
孟长辉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交给一个可靠的人。”
“谁?你给谁了?”田园园眉头微皱,这个男人又是烧水又把孩子支走……心砰砰砰地狂跳起来,不会是………也是他又是做饭又是送饭,想来是因为昨夜未得逞的缘故。呵,男人!
孟长辉道:“高远。”随后,伸出手拔掉她头上的发簪。
田园园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面皮忽然一热。一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心就止不住砰砰地狂跳。大白天还在水里……这也太大胆了吧!又偷偷瞄了一眼男人,长的好,身材也好……
她轻轻甩了甩头发,脑海里闪过前世电视剧里女主角甩头发时飘逸唯美的画面。然而现实就是,她脑后的发髻并没有散开,反而油腻腻的头发落在肩膀上,连动也不动,比喷了三瓶摩丝还要牢固。她头顶的头发油光可鉴,随时都可以刮下二两油来。和那美丽动人的女主角们相差十万八千里!
人家是主角,她是猪脚!人家是美而不自知,而她是脏的不自觉。在头上痒了起来,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抬手就去挠,几片雪白的头皮随着她的动作飘了下来。因为小部分手的关系,大部分懒的关系,头发已经十天没洗了,这会儿痒的厉害。
她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全被孟长辉看到眼里,然而面色如常,仿佛没看到吗头发上的雪花。
不知是瞎还是真爱!
“我来帮你洗头吧。”他如是说。
“……”田园园无语凝噎。还以为这家伙想洗鸳鸯浴嘞!结果就洗头,洗头而已啊!呵!
所以想洗鸳鸯浴的是你自己吧!
一炷香后,田园园低着头,双手把着脸盆边,看着洗脸盆中水上的倒影微微出神。下一秒,温度适宜的热水从后脑勺缓缓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流进了水盆。待到头发全部打湿后,孟长辉往她头上倒了些皂粉,然后笨拙地揉搓起来。
他的手拿过刀,拉过弓,拧过敌人的脑袋,唯独没有伺候过人。只见他拿起一个小水盆舀些水,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她头上倒去,不时地把手指插进头发里,以便冲的更干净。
而被伺候的田园园觉得头皮快被他搓掉了,这哪里是洗头,明明在研究怎么扒天灵盖。他的手上有许多老茧,指甲硬,力气又足,不是揪掉几根头发就是戳到了头皮,疼的她实在受不了了。大声喊道:“行啦,行啦,我头发没那么脏,你冲干净就行了。”
看着手间发灰的泡沫,孟长辉很怀疑她话的真实性。不过还是把她头发上的皂粉冲干净。
洗过头后,田园园回到屋里烤头发,而孟长辉用她洗剩下的水也把头发洗了。然后,二人坐在炭盆边等头发干。
古人遵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故而人人都是飘逸的黑长直,难洗也难干。
田园园低着头,正在用梳子把头发一点一点梳开。因为长时间不洗,头发个别地方都打了结,毛毛糟糟的。孟长辉把凳子挪到她旁边,帮她梳后脑勺上的头发。
梳了三下,忍无可忍地田园园就把他手里的梳子夺了回来,并给了他一肘击。
“……”被嫌弃地孟长辉捂着胸口,乖乖地坐一边去了。
梳了两下,田园园问他墙上的漆圈是什么意思。
“今天有士兵来咱家检查了,最后在墙上画了一个红圈。那是什么意思?”
“男为黑,女为红,指得是家有女人。木水生已经派人为三河城居民检查身体,统计是否有其他斑块者,晚些时候自会有人上门。”
“是这样啊!那查出来的人怎么处理?”她又问道。
孟长辉轻笑道:“登记在录,统计人数。”忽地他想到一种可能,许是她认识的人身上有斑块,故此有了这一问。至于她所认识的,不过就那三人而已。
田园园还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一问,竟然暴露了自己在隐瞒的事情。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的头发都干的差不多,孟长辉给田园园绑了一个马尾,给自己束了发。眼看外面天光将晚,再不走天就黑了,他收拾妥当后准备回营。
临走前,他给了田园园一块腰牌,嘱咐道:“有了这腰牌便无人敢为难你,有事到城守府找宋百年!”
那腰牌上面刻着骠骑二字,有成人手掌大小,椭圆形,下段开了一个小孔,绑着一根脏兮兮的红布条。
田园园高兴地收下腰牌,对他摆摆手:“知道啦,你慢走啊有空再来。”笑的那个面如春风。
“我走了,你似乎很高兴?”孟长辉见她一脸真心实意地喜色,挑眉望来,眼神微冷。
她唇角一僵,笑的越发灿烂:“怎么会呢!你给我腰牌,我这是高兴至极,感激不尽!”
“这还差不多。”孟长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快到门口时,他忽然猿臂一伸将人搂入怀里,结结实实地吻住了。
二人拥吻片刻,孟长辉才松开她。一打开门,自有等待的士兵牵过马,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在田园园的目送下慢慢消失在巷道中。
他一走,田园园就去高远处接芃芃。顺道要上几丸八毒赤丸,之前光顾着处理右手,忘了这一茬。
从他家出来,就看到一队士兵带着五六个婆子向这里走来。
田园园看了一眼抱着孩子回家,小丫头和高远玩到现在,连奶都没喝完就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刚刚安置完她,就听到院门被人敲响。
一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吊销着眼,一脸横肉,眼神凶狠地看着她,“干啥呢!敲了你好半天门才开呢!”说完,就要挤开她进来。
田园园没让,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进我家?”xǐυmь.℃òm
那婆子不耐烦地喝道:“我是官府派来给你检查身体的!赶紧的,老娘还有好几十家没去呢!”
原来木水生担心老百姓有所隐瞒,一大清早突击检查统计人数,谁也想不到说检查就检查,连个准备都没有,便得出比较精确的人数。然后到了下午,到了快做晚饭的时候,又挨家挨户派人察看身体,简直让老百姓措手不及,措不及防,防不胜防!可谓是把老六的本质表现的淋漓尽致,
“既然如此,你进来吧。”田园园刚说完还未来得及让开,谁知就被那婆子一把推开。
天可怜见的,她这狠命一推,瘦小的田园园身不由己地狠狠撞到门上,刚刚包扎好的右手再次受到伤害。
蚀骨灼心的痛苦,瞬间从右手袭来,她眼前一黑差点痛昏过去,紧紧靠着木门才没有瘫倒在地。
这个婆子在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脸面,又是官府亲点的稳婆,平日里也是嚣张跋扈惯的。今日又有公差在身,更比往日还要霸道。
她推了人不但不道歉,反而颐指气使的嚷道:“磨磨唧唧!不知道我是官家的人?得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又看着她捧着手面露痛苦,嫌恶不已:“你这是甚娇娘子的做派?不过是轻轻挨了你一下,还想挂我伤你!”
田园园痛的心都要碎了,浑身上下疼地发颤,眼泪鼻涕狂飙。
怪哉,怪哉!自从这个手受伤后,它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伤害,好像老天爷在故意为之,怪不得说麻绳专挑细处断!
这时,隔壁也传来鸡飞狗跳地泼妇骂街声,一个说:“不要脸,当门扒我衣服!”另外一个嘲讽的说:“装啥装,又不是大闺女。谁会看你……”然后,就是一连串脏话对骂!
这些婆子素质低下,工作要这么一直开展下去,中毒事件还没解决,只会闹的沸反盈天,惹得百姓哀声怨道!
“赶紧的,进屋让我看看!还是你也想在这里就被扒了衣服!”那婆子横眉竖眼,一脸不耐!
眼下若是起了冲突吃亏地定然是她,田园园稳住身行,吐出一口浊气来。然后上前走进一步从袖子里掏出荷包,拿出十来文钱,递给她,“大婶子,我手伤了,多有不便还请见谅。”
那婆子扫了她手里的钱一眼,“二十文。”
田园园便又数了七八个出来,那婆子麻溜接过钱,撇了撇嘴:“早干嘛去啦!”说完,扭着屁股走了。
就走了!连检查也不用检查?!田园园还当给了钱后她态度会好些,没想到人家服务态度好过头,直接跳过你,不查了……
感情这些人来势汹汹,不过是打着官府名义过来吃拿卡要,勒索行贿!
人性最大的丑陋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刁难别人。这些婆子原本是三姑六婆,属于下九流,一朝得势,反而比平常人更加猖狂跋扈!可见其平时为人也是刻薄无理,才会如此的明目张胆!
斜对门得邻居家里也传来谩骂声,总之这些战斗力惊人的婆子所到之处鸡犬不宁!若有不顺者,少不得一顿谩骂,更甚者还有大大出手者!
那些士兵个个视若无睹,只管自己份内之事。若是太过分才出面喊上一句,那些婆子才会骂骂咧咧收敛些!
待高远也检查完后,田园园过来找他。见他神色无恙,问道:“你,你检查完,那士兵说啥了吗?”
高远神秘兮兮地说:“刚才那个士兵说给他些钱,他就不搜我的身了。”
“那你给了吗?”田园园问道:“给了多少?”
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两。”
“………”人傻钱多。
然后,田园园让高远看芃芃一会儿,她拿着腰牌去了城守府。
在路上遇到巡逻的士兵,她因为有孟长辉给的腰牌,于是畅通无阻。
把守城守府的士兵还认得她,连问都不曾问由她进出,轻车熟路的来到木水生的书房,一进门就见到地上、桌子上堆的都是公文,还有两个文吏在一旁整理账册。
木水生在书桌后面一个头两个大,眼下除了中毒事件迫在眉睫,年关将至,各种账目也纷至沓来。前两日又偷了两天懒,这会儿子全部积压在一起。
一抬头看到田园园,立时觉得人生无望,生无可恋!
“你来做什么?”
田园园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有要事。”说完,冲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上次传谣的也是文吏,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木水生冲两个文吏招招手,二人行礼告退。
“说吧。”
然后,田园园也不废话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末尾添了些个人看法,情真意切道:“……这些害群之马,早晚把官府的名声搞臭!请大人明示,还老百姓一片净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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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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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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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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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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