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见田园园盯着死鸡低声说道:“他的鸡死去多时,已是不能吃的。”
田园园就是看田有粮的热闹,才不会买他的野鸡:“走吧,天也不早了。”
“嗯。”孟季倒是多看了地上的野鸡。
路过点心铺,田园园又买了些栗子糕和红枣糕。
孟季知道田园园给他买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微抿着唇。
像只等骨头的大狗一样……
田园园不动声色的将点心递给他,忍住了摸他头发的欲望。
直到看见卖春联的摊子,田园园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卖春联的是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面皮白净,目光清澈,未语先带三分笑。
田园园皱着眉头打量着他,这男的怎么那么眼熟?
那摊主起身招呼:“小哥,买桃符啊!”
在我国古代春联称之为桃符,早期古人们将神荼郁垒刻在桃木上悬挂在门上,用于避邪。后来用纸,最后逐渐发展成后世的春联。
“是的,不知道怎么卖的?”田园园走到摊位前,低头查看展开的桃符。
只见鲜红的纸上字迹苍劲,铁画银钩,字是写的极好。
“若是写好的只要五个大钱一副,要是你想现场写便需七个大钱。”
她拿起一帘读道:“佳节号长春。”又拿起下面一张:“新年纳庆余。”又翻了一几张最后选了一副:“百福尽随新节至,千祥俱自早春来。”
这时候还没有横批一说,她又拿了两张门神画,在现代门神是秦叔宝和尉迟恭,但是此时的门神还是神荼郁垒。
付过钱,摊主还送了一张灶神画。将春联和门画卷住用麦秸绑好递给她。
买完春联后,所有的东西才算全部买完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孟季问田园园:“你识得字?”
田园园没说话,她忘了此时自己是一个山野村姑,而一个山野村姑怎么可能会识字!
在这个社会能读书识字的人堪称凤毛麟角,无论是纸笔还是夫子的束脩都是一般人家供不起的。琇書蛧
她抬头看了一眼孟季:“是我祖父,他曾进过几年学,在我小的时候教过几个字。往年春节来临他也像卖桃符的小哥一样,支摊写桃符卖。桃符写来写去就那几句,所以我才认得。不过,我认得字不多。你别笑我啊!”
孟季说:“今天倒是让我很意外。你能认几个字已经很厉害了,我又怎么会笑你呢!”
田园园想起他应该也识字才对:“你肯定识字,不然咱们也摆个摊卖桃符咋样?”
“恐怕叫你失望了,我那一手字若是拿出来恐怕让你笑掉大牙。”
孟季看着粗粝的大手,几十斤的斩马刀他都能举重若轻耍的虎虎生威,可唯独几两重的笔杆子却无法控制写出一个周正的字来,气的叔父摔碎过好几杆名贵的紫毫笔。
他的叔父上马耍得起大刀,执笔画的了春花。然而一手的带大的侄子,那笔破字不堪入目!
想起叔父,不知最近他老人家身体如何?
“喂!喂!回家了?”
田园园见他说着说着,目光呆滞竟然发起呆来,眼见天要黑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再发呆吧!天黑了!”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田园园擀了些面条吃,里面放了些肉片白菜。
孟季在灶神画的背面抹了些浆糊,贴在了窗户下面。
“面好了,趁热吃吧!”面条出锅了,田园园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
两人热呼呼的吃上一碗热面,瞬间驱走了身上的寒气。
孟季把鸡扔进了小茅屋里,等着明天再杀。田园园将猪肉洗干净抹上盐巴,再让孟季挂在窗户边,其他的货物也分门别类的搁置好。
整理完年货,田园园烧了些热水,两人洗漱一番便睡着了。
后半夜,睡梦中孟季听到小茅屋传来鸡叫声,他掀起被子连棉袍都没有穿就下床察看。
田园园裹着被子睡的正香。
小茅屋里两只鸡咯咯叫着,翅膀还不停扑腾着,破烂的木门下有动物爬行的痕迹,显然有什么东西低下钻了进去。
他推开门,黑暗中亮起了两点莹莹绿光,乍一看犹如幽幽鬼火。若是换作其他人早就骇的魂飞魄散,但此时在此地的是孟季。
只见他脚下一蹬,向前一跃逼近那物。那物回过神想要逃走时却为时已晚,孟季出手如电,两根手指直接掐住了那物的脖颈,手下轻轻用力,顿时传来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怎么了?”田园园端着油灯走过来了。她隐隐约约听到鸡叫声,等醒来一看孟季不在床上,便出来看看。
孟季将手里的动物提到她的面前,坏心眼的想要吓她一跳。
不过事与愿违,田园园只是将油灯举起来,微弱的橘黄色照亮了已经死去的动物,是头有着雪白毛皮的黄鼠狼。
她还伸出手指在它的毛皮上摸了摸,又滑又软还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厚实。
“你不怕?”孟季晃了晃黄鼠狼。
“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田园园抬眼瞅着他:“就是太小了,连条围巾都做不了。”
“若是多逮几只,做个毛皮披风也是绰绰有余。”
“啊?一只才这么大,做一个披风不得四五十只啊!不要了,太造孽了!”
孟季听了田园园的话,不知怎地想起去年宫宴上金梦公主身上的雪狐毛裘,通体雪白连一根杂毛也无……那时的叔父眼若冰霜,连笑都带着几分寒凉。
但当时的自己被那些如花似玉云鬓香衣的公主郡主晃花了眼,呆呆愣愣的看着,只记得耳边传来叔父的嗤笑:“红粉骷髅…”
此时听了田园园的话才恍然大悟,那些华丽昂贵的狐裘,背后又是怎样的血雨腥风!一张狐氅就得几十只狐狸,那三张,四张…偌大的京城人人皆以穿狐裘为荣,又有多少狐尸累累,剥皮抽筋曝尸荒野?!
当真是穷奢极欲,侯服玉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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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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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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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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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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