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林立的宫殿此起彼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仿佛要把这座城里的人都圈禁至死,琉璃瓦的重檐屋顶上载着白皑皑的雪花,朱漆门,同台基,层层台阶往上,那便是困住帝王一生的牢笼。
沈安言就站在一片雪地里,纯白色的狐裘披风罩在他身上,将他包裹住,好似要与这漫天的雪花融在一起,他墨发半束,晶莹的玉簪穿插在发间,好似浓墨与这玉色发生了碰撞,又美又凉薄。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侧身看了过来,才发现他眼睛上蒙着一条三指宽的白色纱织长条,这显得他鼻子高挺,薄唇是淡淡的红,下颚躲藏在狐裘围脖下,也衬得那张白嫩的脸越发雪白,恍若画中人。
而他前面不远处,就站着一个男人。
身着黑红相间的宽大长袍,头上戴着墨冠,服饰繁琐,却也颇为讲究,一看便知是位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只是那腰间,坠着一个丑不拉几的香囊,明明十分影响感官,却偏又与对方那身斐然的气质相融合。
沈安然转过身来,与这人面对面,他看不见对方,嘴角却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而后抬手行礼,嗓音温润,像是世家里精心养育宠爱出来的贵公子,又像是从仙山上下来想看一看这世间繁华,却又不沾一点尘埃的仙者。
“问摄政王殿下,安……”
书房里。
萧景容从梦中惊醒,尚未回过神来,闻公公便急匆匆从外边走了进来,“王爷,可是做噩梦了?”
噩梦?
男人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闭眸用手指捏了捏眉心,许久后才彻底冷静下来。
是了,他从房间出来后便随意用了几口晚膳,接着便继续来到书房处理公务,朝中事情多,皇上又尚且年幼,他必须得帮忙把那些棘手的问题先解决掉,百姓社稷……容不得耽搁。
兴许是太累了,他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又囫囵做了一场梦。
但是这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即便醒了还心有余悸。
“沈安言呢……”
他刚醒来,又受了惊吓,声音沙哑中还带着几分含糊,闻公公离得远,一下没听清楚,赶忙上前一步道:“王爷说什么?”
萧景容却没这个耐心,直接起身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走得太急,出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这在闻公公的记忆里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萧景容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这般不得体,即便有些着急,但也不会这般……这般……
萧景容快步回到院子的寝殿内,守在门外的下人正要行礼,人却飞快从他们面前闪过,那礼僵在半路,竟不知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而房内的沈安言也刚刚醒来,正困倦地眯着眼睛,任由忠祥帮他梳发。
“公子今日想用什么样的簪子?”
沈安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才有气无力回道:“随便……”
他困死了!
睡了一觉醒来,跟没睡还做了一夜苦力活儿似的,明明被折腾得那么累,却还做了一晚上的梦,关键是他醒了后,完全不记得自己都梦到了什么。
嘶,好像他还梦到那狗男人了?
梦到他在做什么来着?
还没想明白,房间就闯进来一个人,沈安言和忠祥就同时转头看去,结果沈安言头转得太用力,忘了自己的头发还被忠祥抓在手里,顿时痛呼了一声。
忠祥吓得赶紧回神,急忙放下沈安言的长发,正要跪下来请罪时,忽然闯进来的萧景容便快速来到沈安言身边。
“出去!”
沈安言一手捂住头,仰头眼巴巴看着他,眼神里全是莫名其妙。
忠祥却是知道那声“出去”是对着自己说的,便悄悄把掌心里攥着那几根头发丝给藏了起来,后退着离开了房间,“是。”
房间门被关上,沈安言才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他刚张嘴,男人却忽然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他一声低呼,吓得赶紧伸手揽住男人的脖子,随即胆战心惊道:“王爷……”
下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人就被压在了榻上。
沈安谈还腰酸背痛着,想说不要了,却又不敢,委屈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可男人只是摁着他亲了好一会儿,便没有了下一步举动,只是盯着他,沙哑着嗓子道:“叫我……”
沈安言差点把那个“我”听成“床”字,正想说这人怎么这么变态,回过神来后脸就红了,他怎么能听错成这样呢,好羞耻哦。m.xiumb.com
他掩饰般咳嗽了一声,才小声喊道:“王爷……”
男人却不满意,“叫我的名字。”
沈安言:……???
这狗男人吃错药了?
不是说大逆不道吗?
但他还是乖乖喊道:“萧景容。”
“再喊一声。”
“萧景容。”
“再喊。”
“萧景容……”
“再喊。”
“……萧景容。”
“再喊。”
“萧景容萧景容萧景容……”
沈安言胡乱喊了一通,也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遍,觉得口干舌燥了才停下来了。
他觉得这男人就算是梦魇发疯了,此刻也该清醒了吧?
没想到男人见他停下来后,却不满地蹙了下眉头,“继续喊,别停。”
沈安言却来了脾气,一把把人推开,生气道:“不喊了!”
谁爱喊谁喊!
他这么放肆,男人却没生气,反而在怔愣一瞬后,像是心满意足般笑了笑,而后又把人抓过来,从背后抱着他,将他困在怀里,低头轻轻咬住他的耳垂,低喃道:“记着,你是本王的,这辈子都只属于本王一个人。”
沈安言暂时没底气反驳他的话,只好乖巧地抱着男人的脖子应了一声,送上了自己的香吻。
萧景容很满意。
就这样,他们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沈安言带回来的那批小倌儿全都被送走了,其中还包括之前能在院子里伺候萧景容的那一个。
他本想问男人怎么不把那一个留下来,反正也不是他的对手,还能帮他分担一点床榻上的苦。
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敢问萧景容,只是偷偷摸摸去问了忠祥。
忠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反问道:“公子是希望主上把人留下来?”
沈安言张了嘴,却又顿住没说话。
希望吗?
按理来说,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希望有个人跟自己争宠,只是疑惑:“他不是都伺候王爷了吗?既然都已经伺候过了,怎么不干脆留下来?”
他亲自去挑选的,可都是干干净净的小可爱!
按照规矩,这种不都是可以留在府上伺候的吗?
忠祥便道:“公子误会了,主上没碰过他们任何人。”
沈安言:……!!!
他要不是见识过男人的威风,都快要以为这人是不是不行了!
面对这么多漂亮又可爱的干净小倌儿,还这么多天了,居然一个都没碰,这是什么定力啊!
反正换了沈安言,他肯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哦……忘了,他好像对小倌儿没什么兴趣,嗯……他现在好像对妹纸也那啥也不起来。
沈安言:……
忽然觉得好悲哀。
但他也没有自作多情,以为男人是要为了他守身如玉,只当做对方是摄政王,需要以身作则,所以才不去碰那些小倌儿。
反正可以在他身上瞎折腾,两三年之内也坏不掉,自然懒得换了。
换了新的,还不一定适应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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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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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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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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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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