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言继续反问道:“林姑娘是有治世之才,还是有征战沙场的能耐?你是能凭一己之力掀翻这个王朝好自立为王,还是能不靠林府的庇护便能在这世道安得一隅?”
“你什么都不能,”沈安言出言嘲讽,“离了林府,不过半月你便会被数人糟践,横尸街头,死后都脸面无存!你以为你为何能在那座破寺庙里待那么久,不过是因为林府养出了你这具娇贵的身子,那些乞丐担心你背后有人,不敢立马动你罢了。”
“换个地方,不消半日,你比青楼那些被迫接客的女子还要卑贱,你道为何你父兄要将我接进林府这般厚待,因为那天晚上若没有我,你根本逃不出去,等你哥哥到了之后,你早已是那帮人渣的玩物,便是你哥哥当场弄死你,你也会害得林府成为整个都城的笑柄!”
“你!”林鸢被气得脸色惨白,有心要反驳,但她不是沈安言的对手。
沈安言继续讥讽道:“你真以为你是什么仙女下凡,看不惯这世道,摇身一变施个法,皇帝都要朝你下跪吗?实际上你又蠢又笨无可救药,你离家出走被人绑入贼窝,如今已经成了整个都城的笑柄,你父亲因你被弹劾数日,在朝中举步维艰,你哥哥前途就此止步,为了你,甚至不惜纡尊降贵来到我这卑贱之人的房中,好声好气与我商量入赘之事……”
“你觉得女子生来不该如此,那便更该以身作则,或多读诗书,助你父兄平步青云,再借由他们之手救济百姓,广施善缘,多设学堂,以此助天下之人开拓思想,或是熟读兵书提高武艺,想方设法领兵打仗,让所有人都见识到女子的风采,好叫天下男子都知道,女子亦能指点江山,收复山河……而不是如你现在这般,刁蛮任性自私自利,除了惹事生非喊两句女子不该如此,就以为自己多么与众不同。”ωωω.χΙυΜЬ.Cǒm
“简直,可笑又蠢笨。”
林鸢被气得眼睛都红了,她甚至都没听清楚沈安言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等屈辱。
她哭着跑走了,沈安言说了许多话,嘴巴早就又累又干,下意识拿起桌面的茶水喝了一口,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了一句“傻逼”,然后……瞧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林惊年。
沈安言:……
“噗——!”
许久后,林府后花园。
沈安言神情尴尬地坐在林惊年对面,林惊年泡好茶水后,给他倒了一杯,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
他应当是把沈安言讥讽林鸢的话都听了个遍,但却丝毫不生气,好似心情挺好的。
沈安言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主动致歉:“方才与令妹所言……不过是我胡言乱语的,还请林公子不要记在心上。”更不要伺机报复。
林惊年笑了笑,“沈公子不必紧张,我倒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而且,鸢儿性情乖张,处事的确不妥,你能帮忙这般教训她,我心中也十分高兴。”
沈安言:……???
顿了顿,林惊年又道:“之前与沈公子所言之事,我与父亲商量了许久,还是觉得沈公子……”
沈安言似乎察觉到他要说什么,赶忙打断他的话,“说起这个,我这几日倒是认真想了许多,越发觉得那日没有答应林公子是对的。”
林惊年顿了下,“何出此言?”
沈安言眉眼带着忧愁,“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曾抱着攀龙附凤之心想要依附于林家,但我后来想了想,与我欢好过的那位贵人毕竟就在都城中,便是我此生都不出林府大门,有些事情想要打探还是不难的,况且,林姑娘性子即便外向了些,却也是个好姑娘,她若真的嫁于我,只怕此生都要活在流言蜚语中,她一个女子,怎么受得住?”
林惊年果然低头沉思了起来。
沈安言又接着道:“我方才与林姑娘说那些话,并非是我真心话,这般说虽是自作多情,可我这般卑贱身份,实在配不上林姑娘,我怕她对我……是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又说:“说这些,其实也是想请林公子帮我一个忙。”
林惊羽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扯到要帮忙了,但这个气氛,他也不好拒绝,点头道:“沈公子请讲。”
“我想让林公子帮我寻一人。”
“是……你说的那位,贵人?”
“正是,”沈安言点点头,“若是能寻到他,我也好去与他有个了断,到时候……各自婚嫁,都互不相干了。”
林惊年恍然。
他自己琢磨了一下沈安言这话的意思。
——便是林鸢可能对沈安言有点那意思,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林鸢,就出口伤人,希望林鸢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心思,但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想要与林鸢在一起的,故而便想求林惊年帮他快点找到那位贵人,若是能把此事处理好,他便入赘林府,若是处理不好,也好不再耽误林鸢。
这半真半假的话,倒让林惊年茅塞顿开,也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想要找个入赘林府的人不难,可性情通透八面玲珑,有点才华还无后顾之忧,甚至还能管一管林鸢的,却没几个。
沈安言真的太合适的,便是过往有些不堪,却也无甚要紧。
这世道,对男子终究是宽容些的。
但林惊年也没有一口答应,而是问道:“不知你要找的那位……贵人,可有什么线索?”
沈安言道:“他叫重风。”
林惊年脸色猛地一变,“你说什么?!”
这反应让沈安言怔了下,随即小心翼翼重复道:“他叫……重风。”
林惊年猛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了沈安言许久,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好一会儿后,他像是脑子转不过弯来,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原地转了两圈,才又看向沈安言,面色严肃又带着些慌张,“沈兄,你随我来。”
将沈安言带去书房后,林惊年命人在门外守着,还特意将窗户也关上……这阵仗,弄得沈安言都有些心慌慌。
待坐下后,林惊年又斟酌了许久的语言,才问道:“沈兄,你这话,可跟其他人说过?”
哪些话?
哦……
反应过来后,沈安言才道:“就同令妹讲过,她说她会帮我找人,那时候……”
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下,林惊年似乎松了口气,“这段时日她一直在家中,父亲看管得严实,她应当也没机会同别人提起过,待会儿我便去同她好好说一说,叫她不要往外传。”
沈安言不解道:“怎么了?是重风这个名字有何不妥吗?”
林惊年便道:“沈兄,你约莫是被人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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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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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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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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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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