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言便猛地抬头朝着男子看去!
这男子周身气势如此不一般,竟然只是个下人?
男子又道:“你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里还有些碎银子和一些干净的衣服,你便拿着去讨生活吧。”
说着,有什么东西朝着他扔来。
沈安言下意识接住,抱在了怀里,才发现这是一个包袱。
他竟没注意到男子居然还拿着个包袱在手上。
见沈安言没说话,男子继续道:“难得捡回一条命,望你从今以后一心向善,莫要浪费我家主上一番好意。”
看到男子转身便要走,沈安言赶忙追了两步上去,“等……等等!”
男子便顿住脚步看他。
沈安言还是有些害怕,又往后退了一步,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说道:“我……我可以……去见见你家主上……吗?”
男子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很快便被吓得垂头,打消了心中的怀疑,也敛去了心中的杀意,只淡淡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见我家主上。”
沈安言垂着头,抱着包袱,一动不敢动,脸也涨得通红。
他一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的……
是他不知好歹,心生妄念了。
小二拿了银两,便恭恭敬敬办事,还真的给沈安言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又给他准备了洗澡水。
沈安言身上带着伤,按理,是不该轻易沾水的。
但他对这样的伤口完全不在意,这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早就习以为常。
他沾着湿毛巾一点点给自己擦拭身体,把自己擦得干干净净,之后又找小二要了皂角,把自己的头发洗了好几遍。
换上新衣,重新梳了发髻,已经是半夜了。
可他对着铜镜看了自己许久,竟莫名生出一种十分开心的感觉。
好像活了那么久,才第一次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活着。
只是,这么看着,他年纪好像挺小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现下已过及冠之年,离而立也差不了几年了。
如今这般稚嫩的模样,看了,反倒教他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便早早出客栈大门外等着,身上还挂着包袱,小二见了还觉得疑惑,但也没好意思多问。
等了半个时辰,重风便随同萧景容下楼了。
身旁还有几个侍卫跟随。
一眼看到沈安言时,重风直接愣住了,而后眼眸微眯,捏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而沈安言也一眼看到了正在下楼的重风,眼底现出惊喜。
他们果然还没走!
随即,视线又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长得一张十分英俊的脸,五官极美,轮廓分明,周身气势也非凡,穿着一身玄色华服长袍,宽腰窄臀,只是面上太冷漠,凤眸里也不含半点感情,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但即便如此,沈安言还是控制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在男人面无表情要越过他的时候,沈安言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忽然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琇書蛧
若换做在寻常时,萧景容不会给人这么轻易抓住自己的衣袖。
下一秒,必要对方人头落地!
但他实在没料到对方敢在大庭广众下对自己出手,况且……他并没有感觉到杀意。
脚步一顿,身后的侍卫便跟着纷纷亮出了长剑!
“唰唰”的声音,吓得客栈不少正在吃饭的百姓慌乱尖叫着。
而沈安言,也被吓得脸色惨白,眼底全是恐惧和害怕,身体也在颤抖着,却仍旧不肯松开捏住萧景容衣袖的手。
“主上!”
重风也快速来到萧景容和沈安言旁边,犹豫着该不该把这只抓住主上的手给剁了。
萧景容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居然也不是甩开沈安言的手,再骂一声放肆。
奇怪的是,他对沈安言……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男人在怔愣过后,便沉声问道:“何事?”
沈安言也回过神来,脸色更加惨白,身体也颤抖得更加厉害,哆嗦着松开了对方的衣袖,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服,垂头低声说道:“我我……我想……我……我想做……做你的……的……人。”
萧景容以为自己听错了,眯眸看着他,“什么?”
重风也以为自己听错两人。
但他以为的对象不是沈安言,而是萧景容。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不是直接杀了,或者干脆置之不理吗?
居然还问“什么”?
有些话,有勇气说出第一句,便没勇气说出第二句了。
沈安言垂着头,脸色由惊慌失措的惨白,变为尴尬和羞愧的通红,脑袋垂得更加厉害,像是要把自己的头垂到地上。
他声音小得仿佛蚂蚁在说话,“对不起……”
萧景容却始终眯眸看着他,“你方才,说了什么?”
两边的衣服已经被沈安言抓皱了。
他眼眶微红,既是觉得自己没有自知之明,也为自己方才胆大的行为感到羞愧和无地自容。
“对……对不……”
“不是这句。”男人的语气明显带上了不悦。
沈安言不知男人是真的没听清楚而感到好奇,还是想羞辱他,把脑袋垂得更厉害了,嗓音更加颤抖,染上了几分哽咽,“我……我想做你的……人……”
萧景容眸子眯得更厉害,随即,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安言。
重风不明所以,不知他这是何意,便试探着问道:“主上?”
哪知萧景容却是开口道:“把他带上。”
说罢,人便先走了。
重风:……!!!
他先是猛地转头看着萧景容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又回头去看沈安言。
只见沈安言也跟着抬起了头,迷茫又惊讶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那模样,倒是让重风生不出任何防备的心思。
但沈安言最终是能跟在萧景容身边了。
即便只是个伺候的下人。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怎么做,但脑子里却迷迷糊糊出现了画面……
他奄奄一息时被人扔到了乱葬岗,那里都是腐烂发臭的尸体,闻一下便能立马把人送走的恶臭,却被他硬生生挨了过来。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很想活下去。
很想很想活下去!
所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爬,双手抓得烂了,鲜血混合着泥沙,在后面留下一串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爬得那么慢,不是没人路过,也不是没人看到他。
但是,没人愿意下来看他一眼,哪怕他用尽全力呼喊着,求救着,还是没人愿意下来看一看。
哪怕只是给他一口水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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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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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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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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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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