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言瞬间惊慌,有些后悔把忠祥派出去挑粪水了,急忙道:“我不用人伺候的,况且闻公公还是府中的管家,他要管着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哪里有时间来伺候我?我伺候公……王爷吧!”
说着,他还特意撒了个娇。
他很有自知之明,虽然萧景容现在宠着他,但他毕竟身份低微,且又来路不明,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带男子回府便已是大逆不道之事,再叫闻公公这等身份的人来伺候他,未免有些糟践人了。
他连重风都要讨好着主动去送人情,更遑论闻公公!
萧景容享受着他的撒娇,但却依旧坚持道:“别人守着你,本王不放心。”
沈安言急了,“我在这王府内,又不会被人吃了,哪里需要别人守着?”
男人捡起被子又给他裹上,“都城局势复杂,本王也没有传言中那般叫人忌惮,总有些不长眼的会冲撞上来,这府上,本王信得过的没几个,重风和忠祥又都叫你给发配去挑粪水了,自然只剩下闻公公一人,你若不要他伺候,那本王只能也送你去挑粪水,与重风忠祥一同做个伴,有他们在,本王倒也不愁了。”
这话,其实也是说给闻公公听的。
沈安言不知道,他有些心虚,毕竟忠祥是无辜遭难。
他小声道:“那你把忠祥叫回来吧……”
男人觑了他一眼,“军令如山,君无戏言,既罚了人,哪有不到时辰便把人叫回来的道理?”
“但他们挑粪水也不至于挑上一辈子吧……”
“三两个月总是要的。”
“那三两个月也不久啊!”沈安言只下意识要反驳男人,叫他改变主意。
男人却看着他,重复道:“是啊,三两个月也不久。”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闻公公其实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有点胖乎乎的,看起来很憨,约莫是年轻时操劳太多,脸上皱纹也有些多,笑起来时连眼睛都看不到,头发花白,没有胡须,一言一行里也没有太监的柔弱和娘气,反而很温和,像个很好说话的老爷爷。
不知道是成了人精太会伪装,还是的确很慈祥,对着沈安言时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在暗地里故意为难他的样子。
沈安言堪堪把心放了下来。
摄政王事务繁忙,萧景容自然也不能时时陪在他身旁,交代了几句便要出府办事。
闻公公便跟着人一道出去。
出了院子,萧景容又开口道:“他性子顽劣,你多担待些,若真闹出了什么事,本王再回来罚他。”
闻公公原本是跟在文景帝身边的人,文景帝驾崩后,先帝继位,按理,他后来本应守在先帝身旁,可文景帝却一道圣旨把人送到了萧景容府上。
这身份,比之常人自然是不同的,萧景容也是从小被他带大,在宫里便经常被他照顾,故而也愿意多给几分优待,说话时也客气些。
但闻公公心里清楚,不管萧景容多厚待他,他都终究只是个奴才,萧景容脾气再好,也到底是主子。
连带着,与萧景容关系匪浅的沈安言也是他的半个主子。
能在皇帝身边做事的人,绝不会是那种没脑子的夯货,便是没有这些交代,闻公公也绝不敢怠慢沈安言,也自会豁出性命保护他。
萧景容也应当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多交代了几句,可见,沈安言在他心中的地位,绝非一般。
闻公公心下有了计较,便也知道该以何礼来伺候这位小公子。
他俯身恭敬道:“老奴定会照顾好王妃。”
萧景容:……xǐυmь.℃òm
他有心想解释几句,却又不想叫闻公公不必对沈安言如此上心,蹙眉犹豫了半晌,只好彻底闭嘴。
这一忙,便是数日。
闻公公的确是个很慈祥的人,照顾沈安言时也是尽心尽力,哪怕是吃饭用药这种小事,都要亲力亲为。
沈安言起初有些不好意思,也总是十分客气,但闻公公实在太得体了,渐渐的竟也叫他放松了下来。
身上的伤逐渐好了,精气神也足了,肉都跟着长了一些,沈安言便总算被允许下榻四处走动。
虽是初春,却还是有些冷的,沈安言披着闻公公拿来的棉袄披风,去后花园逛了逛,才走了一会儿,竟热得出汗了。
他要脱下披风,闻公公不肯,让沈安言不解的是,他得知狗男人是摄政王后,并没有怎么怕这男人,却莫名的对闻公公很是忌惮。
也总是愿意听对方的话。
可披着这披风实在不舒服,他只好回去了。
闻公公知道他出了汗,便叫人拿了干净衣物过来给他换上,接着,他喜欢的茶水和点心也都热腾腾摆了上来。
沈安言却没什么胃口。
他朝着院子门口探了几眼,那里空荡荡的,连出入的丫鬟和下人都没有,更不可能见到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便失落地收回了视线。
闻公公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轻声道:“公子是要找王爷吗?”
“没……”沈安言下意识就矢口否认。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知道萧景容很忙,毕竟是摄政王,闲着的时候并不多,总觉得若是自己没点要紧事情就找人,很是不懂事。
可自从他在这里住下后,男人便没再回来过一次,他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安。
大抵跟那些宫里刚被宠幸就被冷落的娘娘一样吧……
没有安全感。
闻公公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慈爱地笑着,温声道:“王爷这几日在处理行宫刺客一事,朝中要事和边疆传回的消息也都是王爷在处理,这几日他都宿在书房,怕打搅了公子休息,若公子想见王爷,可送些糕点给王爷……”
他本来对沈安言没什么感觉,既不喜爱,也不讨厌,只把他当做是王爷喜欢的人,他们摄政王府未来的王妃在照顾着沈安言。
可这几日,不,应当说是萧景容把沈安言抱回来后,闻公公便发觉了萧景容不一样的一面,人变得温柔了许多,嘴角也时常带着笑,整个人鲜活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阴沉沉的。
更重要的是,萧景容每日都会让下人准备一份一模一样的菜肴送过去,虽也不是全部吃完,可却是每顿三碗饭,吃得十分餍足。
哪怕现在是宿在书房,却也是入睡后便不再被惊醒,一觉到天亮,甚至下人前去敲门,他还能沉浸在睡梦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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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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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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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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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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