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吆喝马儿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然后,一匹健马快速地冲上山头举目四望,扫视片刻之后又冲了下来,冲着不远处挥挥手。
后方车队众人见状这才下马,像摆阵一样把货物围成一个圈。
中间一辆马车车门缓缓打开,一个戴着毡帽的脑袋先伸了出来,抬起头,帽子下是一双极其灵动的双眼,眼睛仿佛会说话。
但在此时,眼神虽然坚定,却写满了忧愁,车队被人跟上了,跑了一天,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贼你妈啊!”
腾远不满地朝着老天怒骂一声,然后整个身子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伸了伸懒腰,拍打着酸痛的屁股。
这一日连续奔波,屁股就仿佛被颜侯当初打了几十板子一个感觉,酸痛难忍。
这里是西域的一处荒原,此时已经被白雪覆盖。
天气滴水成冰,无遮无拦的寒风吹过,雪花就漫天飞舞,就如那夏日间的滚滚黄沙一样,让人睁不开眼,打在脸上生疼无比。
在一低矮山丘下,腾远看到一个没有被白雪覆盖的空地,挥挥手,众人开始在这里生火烧水取暖。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避风处,落雪肯定是落上去的,可因为它避风,深夜里黄羊都会在这里聚集取暖。
雪就被暖化了。
不远处就是一处水潭,此时泉水冒着雾气,前有水潭,后有避风的港湾,是一个能休息的好地方。
这是胡风传授的经验。
果然,腾远刚蹲下身子就觉得那呼呼的寒风就不见了,待火一升起来,身子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
简单吃了一点,腾远就开始闭着眼睛回忆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说不该啊,这方圆数百里都打通了,谁人不知道腾头人做生意是最厚道的,谁不知道,腾远和大唐沙洲守将说得上话儿。
可如今就是被人给盯上了,就远远看了一眼,哪怕对方就七八个人。
腾远本能地觉得要走,那八个不是好相处的。
想想都觉得晦气,他亲眼看到那七八人里面有一人手持马槊。
一柄马槊价值几何腾远心里清楚,可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他娘的都手拿马槊了,怎么会看上自己的这点小本买卖。
造孽啊!
现在自己身在吐蕃境内,离最近的沙洲少说百里路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自己跟着百十号人,就不该来这里的。
现在好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这年头能玩得起马槊的能是平常人?
这是哪路瘟神啊!
就在腾远闭目思索中,他身后沙丘悄然伸出来一双手,然后猛地一下子抓在了腾远的脖子,冰冷且无情。
腾远魂儿都要吓没了,日防夜防,谁能料到这人竟然躲在自己身后的沙丘里面。
来时明明都检查了,沙丘上的雪痕迹正常,这是人还是鬼,想归想,可现在是活命要紧,腾远紧紧地抓着自己脖子上的一双手。
奋力的去挣脱,奋力的去反抗,想要逃离,可脖子上的一双冰冷的手如同铁钳子一样,任凭怎么抓挠都无济于事。
瞬息间的工夫,腾远都觉得自己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www.xiumb.com
已经无法呼吸了。
腾远拼命地用双腿敲打着地面,发出声响,好让自己的兄弟赶紧前来。
兄弟是来了,可是沙丘里面又跳出来三个人。
哪怕自己人多,对方却丝毫不惧,狞笑着往前,冲过去三拳两脚就打晕了敢和马匪拼刀子的好手。
腾远知道自己脖子上的手是掰不开的,索性放弃挣扎,伸手朝着腰部别着的一把短刃摸去。
才摸到刀柄,腰眼处就挨了重重一拳,一拳之后,脖子上的冰冷的铁手也松开了。
腾远全身的气力仿佛被抽干了一样,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随后一把冰冷的刀落在了脖子上。
老大受制于人,商队里面冲过来的众兄弟一惊,不知如何是好。
鱼念之用长刀挑开腾远的毡帽,惊讶道:“呦呵,年轻小伙子?搞了半天是个唐人?”
胡风听着这人说话口音也是唐音,赶紧举起手道:
“各位贵人,高抬贵手,我们不是马匪,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从大唐长安而来,如果贵人看上了小的们货物,拿去就是,拿去就是,饶我等一命,饶我等一命……”
鱼念之没有作答,反而看向了另一人,陈萦斜着眼睛打量了地上的腾远一番,总觉得这小子有些面熟,可正事儿要紧,陈萦朝着胡风说道:
“摘下帽子回话,认识哪个贵人?”
胡风知道这是在问路了,在探跟脚了,赶紧摘下帽子:
“小的胡风,原来东市李市令手底下乞事儿吃,管着东市胡人,后来犯了错,听说西域多宝石骏马,就跟着腾掌柜来这儿混口吃的。”
“姓腾?”
段志感小声的嘀咕一声,看了看地上的腾远,随后朝着忐忑的胡风问道:“大鹅铺子掌柜你可认识?”
胡风一愣,赶紧道:“贵人,地上躺着的这个就是……”
沙丘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陈摩诘一边呸呸地吐着沙子,一边大声道:“腾远在哪儿?腾远在哪儿?”
腾远看着从沙子里面跳出来的陈摩诘,看着他从沙子里面抽出马槊,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是死不了了。
好家伙,原来先前自己看到拿着马槊的是陈摩诘啊,要早知道是他,老子还跑个什么鬼哦!
胡风也松了一口气,见着是陈摩诘小郎君,大喜之下险些昏了过去,就在刚刚他以为今日定要人财两失,结果突然间就峰回路转了。
这转换来得太快,悲喜交替得太快,心差点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小爷在这儿~”
陈摩诘突然就疯了,抱着腾远又哭又笑,两人在去室韦的路上经历得太多,可以说是经历过生死的兄弟。
腾远终于缓过劲来,幽怨地看了陈萦一眼,见陈摩诘来了这西域,劈头盖脸道:
“你婆姨再有几月就要临产了,你跑来这里作甚?”
陈萦颇有些无奈,早知道是自己人何必浪费一天的时间,要知道每多耗费一天的时间,颜侯说不定就多一分风险,说不定就去了另一个地方。
陈萦觉得颇为焦躁,握刀的手都有些不稳。
真是造孽!
陈摩诘知道如今不是说话的地方,朝着腾远眨眨眼,见腾远明白自己的意思,然后捂着肚子嘟囔道:
“说来话长,赶快准备些吃的吧,咱们边吃边说,快些,快些,我要吃肉,这几日可把我馋死了.....”
趁着身边没人,陈摩诘简单地把发生的事情给腾远讲了,腾远随后就摊开一张羊皮地图,然后指着一处说道:
“你说的地方应该是这里,一个叫多玛的地方,说是吐蕃人的地盘,可吐蕃人管不到那儿去!”
“你就说你去过没?”
腾远深吸一口气:“去过,那儿有好马,但他们很难打交道,他们感觉随时都会吃人!
不过,既然颜师可能在那儿,说什么都得去,不过去之前你们得打扮一下,他们里面有唐人,但是他们却不欢迎唐人。”
鱼念之冷冷道:“马上出发,一刻都不多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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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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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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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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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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