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战死,皇室自要风光大葬的。

  皇上可以压着白家男儿的死讯,但皇子一经出丧必通报举国上下。

  所以,皇上为了隐瞒住大梁铁骑,不惜连自己亲儿子的丧事都搁置下来。

  白朝颜的唇角荡出了一丝冷笑。

  看样子,从她回京的那一刻起,皇上就打算好了送她去东汉联姻。

  趁着大梁铁骑不备打个措手不及,届时大局已定,大梁铁骑就算心有涣散,奈何群龙无首,自然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白先生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颜姑娘抵达上京的同时,靖曦便派人送来了密信,上面清楚写明了白家男儿被北齐皇室迫害……还请安平公主放心,大梁铁骑虽已知晓白家男儿出事,但真正知晓真相的就只有我和大梁的诸位少将。”

  听闻靖曦二字,白朝颜的心渗进了丝丝暖意。

  那个男人,总是默默地为她善后。

  “七皇子不在了,白先生同白家的恩怨已散,如今白先生便是自由身了。”白朝颜停下笔,将手中宣纸的墨迹吹干,以双手递给了白鸣岳。m.χIùmЬ.CǒM

  “白家夫人大病初愈,并不需要我继续施针,日后白先生可按照这上面的药方抓药,一日一副,半年后白家夫人方可不再受头疼困扰。”

  白鸣岳愣住,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心间颤抖不止。

  他与白家孽缘相遇,何以让白朝颜如此费心至如此?!

  白鸣岳正感动着,就见哑娘刚巧在这个时候进门。

  按照白朝颜刚刚的交代,她叮叮当当的把怀里抱着的一堆玉饰摊在了桌上。

  白鸣岳,“……”

  懵!

  “银养身,玉养神,这些玉饰足够白家夫人日后佩戴,白先生放心,我已为白家夫人诊脉许久,自知其并非寒体,可放心佩戴玉饰。”

  白鸣岳感激一笑,“安平公主无需故意投其所好,刻意拉拢,后院之事并非我擅长,且我已心意已决明日便折返回大梁,从此不问尘世琐碎,安心当个教书先生。”

  “我确实有拉拢之心。”白朝颜被识破也不羞赧,本来她也没想过能瞒住白鸣岳,坦然而笑,“可谁说……我是想要将白先生拘泥于后院琐碎了?”

  “白家现在需要蛰伏,是因为时间运筹,但终有一日皇室要还我白家一个公道!白先生大才,却怀才不遇,而我可以人格担保,北齐的朝堂总会有先生的一席之地!”

  落魄门第的花厅里,一个年少的女子同一个毫无身份的先生,说着颠覆皇权,大逆不道的的高谈阔论……

  到底是谁疯了?!

  “或许白先生认为我疯癫,认为我有错,可什么又是对错?对错向来都是站在高处者对自我利益的定义!既然所有人都觉得我错,那我便要推翻了这错!重拟所谓的对!”

  阳光透过窗棂洒入而入,照亮了白朝颜眼里暗藏着的锋芒,将她一直所压抑着的恨清晰勾勒而出。

  “我要让北齐所有的百姓都知,我白家男儿究竟是为何而死!我要让北齐的皇室堂堂正正的还我白家一个道歉!”

  看着眼前这眉目英气,胸襟广大的女子,白鸣岳觉得他应该苦口婆心的劝阻教导,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到了嘴边的话他却一个字都说不来。

  他竟然诡异的觉得,白朝颜说得并没有错?

  疯了。

  怕是都疯了。

  既然如此……

  那便一起疯一次又有何不可?!

  于静默之中,白鸣岳起身弯腰,深深一拜,“白某愿陪安平公主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只望安平公主大仇得报时,不要误伤国民无辜。”

  白朝颜微微松了口气,亲手扶起白鸣岳,“我愿以死明志,若他日我白朝颜伤及无辜,祸国殃民,自愿天打雷劈,坠入阿鼻地狱,永久不得超生!”

  白鸣岳愿意留下来自是白朝颜得偿所愿,但白鸣岳的身份现在还不宜直接踏进白家的大门。

  白家现在还在蛰伏,白鸣岳一个外人住进白家未免太过招摇,就算她对外隐瞒白鸣岳幕僚的身份,也经不住皇室的明查暗探。

  师出有名,才是长久之计。

  白朝颜干脆再次提笔,给远在衡阳的白家宗族写了一封信,再是让哑娘取来了足够的银票一并交给了白鸣岳,让其投奔衡阳白家宗族,名义上成为白家宗族义子。

  这些年宗族没少登门求助,奈何阿父刚正不阿从不屑给宗族养成狐假虎威的习性,故宗族同上京白家亲情浅薄。

  但白朝颜曾听闻过宗族在衡阳过得并不如意,所以这些天降之财应足够让宗族接纳白鸣岳。

  等送走了白鸣岳,已是夕阳西下。

  白朝颜回到月华斋,就见常妈妈已经命人备好了晚饭。

  经过几日的修养,常妈妈刚能正常行走,便操心起了院子里的琐碎。

  白朝颜本就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想起了算着之前同白鸣岳的谈话,她干脆放下筷子来到书案前提笔写信。

  既然大梁那边已经得知了白家男儿的事情,她总该是找个机会同诸位副将和少将见上一见的,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交代才更加稳妥。

  “珍姑娘?惠姑娘?……然姑娘?怎么都来了?”

  白朝颜刚写完信,就听见门外响起了海棠的声音。

  院子里,白家几个小女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愣了许久的神。

  她们并没有提前约好,只是因为不放心颜姐姐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竟就这么在院子里撞见了。

  白月珍看着海棠问道,“听说颜姐姐回来了,可是在屋里?”

  还没等海棠说话,就听白朝颜的声音传了出来,“海棠,请妹妹们进来吧。”

  几个小女儿们进了门,在看见白朝颜的一瞬间总算是纷纷松了口气。

  白朝颜看着她们几人问道,“最近在外面学得如何?”

  这就考上了?

  几个小女儿,“……”

  不知道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这段时间,白家的几个小女儿们确实真的都在努力,以至于白芷惠和白悠然打探消息的毛病都是带回到了府里。

  白芷惠就道,“颜姐姐,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沅姐姐的院子里掌灯。”

  白悠然也点头,“我也看见了,所以来之前特意去问了府里的下人,虽然门房的人说没有瞧见沅姐姐,但大厨房的人说午饭时给沅姐姐去送饭,在院子里叫了半天也没人应。”

  白朝颜垂眸聆听,心里哂笑一声。

  白舒沅这是又要开始作妖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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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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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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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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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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