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自觉发现了七皇子在女色上不为人知的喜好,原本是想着一鼓作气,好好的去瀛洲台里再献几回殷勤的。
只很可惜,她当晚便吐得厉害,险些连床都下不去,就更别更去起身求宠。
吐的缘故也十分简单,莲花猪脚吃多了,积食不克,脾胃失和。
红枣猪脚汤虽也是肉,但汤这东西,炖的久了必然偏于清淡,再加上油花儿都撇的干干净净,那枣儿味都要比肉味大些。
莲花猪脚就不同了,一块块的晶莹剔透,沾着李府厨子家传的秘方酱汁,咸香软糯,入口一抿就化在满口,香的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
苏妙一尝之下,就惊为天人,曾经喷香满口的猪脚汤再入不得她的眼,只叫喜子给她再要了五份莲花肉塔,原本打算一口气吃个饱。
谁知道,才吃到第三碟,就忽的吐了。
太可惜了……
苏妙吐得眼泪汪汪,能抬起头后,心下第一个闪过的,便是这样的念头,
还不如泻肚子呢,这么好的东西,竟是压根连肠子都没进去,在胃里就吐的干干净净,岂不是全都白费?
而等到鸳鸯馆下人匆匆忙忙寻了大夫,为她开了消食缓解的丸药之后,她第二件关心的,就是叫着老大夫追问:“这毛病能不能治好,往后还能不能再吃荤?”
老大夫也没想到李府这样的门第里,也会有为了吃肉生生把自个的吃病的,说了一串儿苏妙听不懂的晦涩医术,扯了半天,也终于叫苏妙明白。
吃谷粒儿的鸟雀被养久了,早已不适应荤腥,非得吃也不是不成,一日至多能吃小茶盅那么大的一口,还得是炖的热热烂烂的那种,连汤带水,慢慢儿的养起来。
苏妙一琢磨,大约就是先前妈妈给她吃红枣猪脚汤时的吃法儿,怪不得了,她原先还只以为是楼里舍不得吃肉的银钱。
只明白之后,苏妙仍是难免失望。
出了这样的事儿,李府的下人再不敢叫她随心点菜,每日里除了清粥便是清汤,竟是比先前还来的更无味些。
许多事儿原就如此,若是从未见过从不知道,便也不觉着眼下的境遇有多难过,可吃过了真正的珍馐美味,再回头去吃谷咽草,便越发只觉难熬,加上大吐一回到底伤胃,苏妙连着几日,都没什么食欲。
她们每日里吃的原本就是少少的一口,再咽不下去,整个人就愈发显得没什么精神。
等到了第三天,莫说去瀛洲台里伺候殿下,苏妙甚至连地都不下,只恹恹的在美人榻上靠着,什么都不干了。
刚来的小内监喜子急的脑门冒汗,连之前师父的暗示都明白白说出来了:“姑娘,魏总管魏公公是小人的师父,姑娘若是有什么话或是物件要往殿下跟前的,小人都可代您往瀛洲台传去!”
苏妙仰头用帕子盖住脸,声音都微弱起来:“缓缓吧,太累了,且叫我歇歇。”
自打从白绫赐死的噩梦里醒来,她的心中便一直像是燃着一把不灭的火,烧的她一刻也不能安歇。
直到眼下,或许是因为得了七皇子给她日后的承诺,也或许是因为小病这一场,看似只是在急行途中顿了那么一瞬,但这一顿,却像是连她浑身的精气神都一并耗去了一般,叫她这会儿提不起一丝的力气。
再歇这一日吧,苏妙这样劝慰着自己,妈妈都说了,男人这个东西,有时候也不能太上赶着。
正巧,衣裳也得夜里才能做好呢,她就再歇这一日,就一日,等到明天,她再去好好勾引七殿下!
可不知内情的喜子却仍不肯放弃,他原本跟在师父伺候殿下,大好的前程,偏偏到了淮州却被送到了苏氏一个还没名没分的姑娘身边,从此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才哪到哪啊,姑娘才与殿下见了两回,也没身份,也没子嗣,就算他年纪小,也知道眼下远远没到能懒散歇息的时候!
小内监人小鬼大,最后甚至不顾禁令,问到了与姑娘关系最久的端娘那去,想要求个法子叫她开口,不过劝说还是刺-激,哪怕是将人气的跳脚呢。
凭之后有什么责罚他都认了,只要能叫苏姑娘有个活泛劲儿就成!
八面圆滑的端娘对于喜子的委托,自然不会拒绝,但她却也不会真心相劝,只是随意敷衍了两句,叫苏妙好好用膳,否则怎么怎么会有精神云云,实则丁点儿没有叫人听在心里的意思。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刚刚两人才出了龃龉,不好做的太明显,她甚至都想教唆着苏妙越发挑剔猖狂些。
把自个饿的没精神些算什么?你再娇狂些,就拿自个当公主一样耍脾气,衣食住行,处处挑剔着,丝毫都别凑合!
能早点将把自个的狐媚绝色都耗尽了,惹的七皇子早日厌烦了才更好!
苏妙没有再指着鼻子对端娘撕咬咒骂、啐她一脸,都是因着实在是心累,一个字都懒得开口的缘故。
对于这样的装腔作势,苏妙当然也不会有心思配合,当下便又抱着长引枕扭身靠回榻上,压根没听见一般。
端娘见苏妙果然不听,心下暗喜,又假意劝了劝,等着苏妙不耐烦了开口赶人,便立即躲了出去。
但还没能高兴太久,苏端娘就又失望了。
苏妙都已是这样轻狂得意,连着两三日只顾着挑剔膳食,压根都没搭理瀛洲台,七皇子竟也没有忘了她,反而就在当日的夜里,李府上下都已躺下歇息时,魏总管亲自带人瞧向敲响了鸳鸯馆的房门。
殿下深夜难眠,召苏氏侍候。
七皇子再召见她,苏妙是不意外的,可是这个时辰,被叫醒的苏妙实在有些疑惑:“怎的这般晚?”
便是要侍寝,也该早些说,这大半夜的,想要梳洗沐浴都来不及。
魏总管面上也有些难色:“原本是没打算召姑娘的,也是主子临时起意。”
皇子的身体情形,原本是不该与人随意透露的,但是眼前这苏妙苏姑娘,在主子心里的分量却又不同,魏总管思量着,又隐晦提醒了一句:“主子这些日子睡得都不太好,半夜惊醒,是常有的事,姑娘伺候时小心些。”
这话苏妙还听得明白,常常夜里惊醒,之后又再睡不着,是个人就不会觉着舒服痛快。
按理说,这个时候去伺候,也是最容易吃瓜落的,并不是个好时机。
七皇子身上还有这样的毛病吗?苏妙眨眨眼,觉着自个简直是白在府里活了一世,居然什么都不晓得。
但做瘦马的,原本也没有挑剔的余地,加上苏妙几日前便也准备好了今日,闻言便也十分冷静:“公公稍候,容我换身衣裳。”
说罢,看到一旁的端娘,还又补充了一句:“将她也领出去,喜子,你守在门口,我换衣裳,不想叫人瞧见。”
众人早已习惯苏妙对这个“姐姐”的针锋相对,魏总管一口应了,低头退到屋外,喜子也果然盯着面色难看的端娘披上衣裳,看着人出了屋。
苏妙并没有耽搁太久,夜里路上不好走,魏总管特意带了软轿,出门上轿,不到一盏茶功夫,便也将人送到了主子面前。
沈瑢听到禀报时,只有苏妙自个被放进了屋内,魏总管则识趣的带人都退到了屋外,四处静悄悄的,只留远处蛙叫虫鸣。
黯淡的烛光中,苏妙一身青天色的暗纹斗篷,从肩颈处系着,交叠了半身还多,下头则长长的垂到脚尖,一口钟一般将她盖的严严实实。
从颜色到款式,都是规规矩矩,老成的连她天生的娇媚风情都压下去不少。
尤其苏妙自打进门就都是小步轻移,最后垂眸颔首的静静侧立着,不妄动不轻狂,一眼瞧去,竟还有了些不容轻辱的良家意味。
沈瑢叫她这模样惊的一愣,这大半夜里,有些犹豫魏守缺是不是领错了人,又疑心前些日见到的苏妙怕不是个梦:“苏氏?”
“是。”苏妙闻声抬头,含笑看他一眼。
她的发髻未梳,眸光潋滟至极,像是偷跑人间,偷了老夫人衣裳穿的精怪,靡丽的几乎要从斗篷中跳出来。
果然还是这一次认识的苏妙,沈瑢不自觉的松一口气,放下揉额角的手心,多年的习惯,叫他顺口先关怀了一句:“魏守缺倒是提过你这几日不舒服,穿这般严实,可是身子还没大好?”
苏妙迈着小步更近了些,声音柔媚:“奴无事,只听魏总管说,殿下夜里时长头痛难眠,现下可觉着好些?”
沈瑢并没有与她谈笑的心情,连着多日没有一个安生觉,他现在额角生疼,胸口憋闷,若不是自小的教养压着,换一个暴戾肆意些的主子,说不得现在早已将怒火发泄在侍从奴婢身上。
他往后靠在椅背,闭了眼睛:“你既无大碍,便坐下与我说说话,若不会说,就叫下头准备着,去一边儿弹词儿唱曲儿,挑安静些的。”
这便是不愿多说,也没什么兴致,只叫她出些动静儿消磨长夜的意思了。
但是苏妙并不打算听话,她准备了三日,眼下虽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她也并不打算多等。
“殿下若是睡不着,妙娘倒是有个好法子。”
清浅的脚步渐渐靠近,沈瑢耐下额角的憋闷,无可无不可的睁眼,看见的便是苏妙脱了轻薄的绣鞋,伸出白嫩的小臂解了系带,斗篷剥壳儿似的落下,便露出了白嫩嫩的笋芯。
沈瑢的呼吸猛地一滞,为这眼前的风光,更为了苏妙的大胆疯狂——
苏妙披发赤足,规矩死板的斗篷下头,只披了一件珍珠衫,
时下的珍珠衫,是以珍珠作花,缀于轻纱上当作外衫。
可苏妙却拿它当成贴身的里衣亵裙。
纱衣轻薄,穿在身上仿佛披了一层月光,什么都盖不住,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臀若满月,腰似柳折,连最下的小脚趾都艳丽动人,上好的珍珠亦难及她雪肌玉肤的光亮,艳若妖魅。m.xiumb.com
这妖魅行到皇子近前,近的肌肤相触,呼吸相闻,之后俯身下拜,缎子般的乌发水似的泄开。
她抬头看向他,眸光似水,既纯且媚,红唇轻启,丝一般的慵倦:
“春宵苦短,殿下定可得一夜好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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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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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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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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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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