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赫连斐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像是才罹患一场大病的虚样。众人神色微妙,齐齐看向他的眸光也带着探查的意味。
三人各不对付,呈三足鼎立之势,互相冷眼相待,不给对方任一好脸色看。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季书冉没忍住,替那边二人开口问道。
“我,”赫连斐的动作一下子放缓了,他踌躇着站在原地,眼神轻轻地飘向季书冉的脸,说,“我想带你回昆仑山,凡间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
昆仑山是仙境,你进不去,但这是我的内丹——”
赫连斐将那颗碧绿的珠子双手奉上,献在季书冉的眼皮底下,尽力扬起一个好看的笑脸,他说:“只要你服下我的内丹,我就有办法带你过去。”
说到最后,赫连斐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个,“好吗?”
季书冉转头看向陆容璋,与陆容璋双眼对视。陆容璋的脸色不变,依然沉如秋水,只是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季书冉不懂精怪鬼神,但也明白内丹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至关重要。
所有的修为法力都凝聚在这一颗小小的珠子上,若说季书冉再与赫连斐保持联系,心上已很是纠结为难,再要让他吞下赫连斐的内丹,季书冉是万万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虽然两边都犯难,但是季书冉更不想欠赫连斐那么大的人情。
季书冉虽非圣母,可本心依然以良善为出发点。赫连斐为他做得太多,季书冉不想赫连斐一错再错,也不希望两人的纠葛越陷越深。
“我不能跟你走。”季书冉沉默稍顷,对着赫连斐说。
赫连斐的脸色白了白,顿时伸直手臂指向陆容璋,大声质问道:“所以呢?你不跟我走,就是要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吗?
你心悦那个陈世霄,我见他也是真心待你好,我便忍了,可是这人呢!
他囚你、辱你、害你,你又为什么抛下我,要选择他!”
嘶声力竭,涕泪交垂,赫连斐的眼眶通红,连声线里都情不自禁地打着颤。声声句句,似乎都在唾弃季书冉这个不长眼睛的“负心汉”。
身体上的折磨已经够季书冉吃一壶的了,这三人又像杠杆似的杵在这里,就像组团来搓麻将的,三缺一,就差一个季书冉。
季书冉对着这间屋子一阵天旋地转,脑瓜子嗡嗡的,使着劲地疼。
季书冉的掌心撑着床,想要借力支起上半身,锦被滑落,露出他精瘦白洁的上半身和肩胛骨。
赫连斐委屈归委屈,哭归哭,见到此情此景,仍旧忍不住闪现到季书冉身前。
他伸臂一遮,就想要把季书冉挡在袖下。琇書網
赫连斐的手才伸过去,就被季书冉毫不留情地挥手打开,季书冉的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不愿意陪他们再演这恶俗八点档的狗血戏码。
“不必遮掩,我有的你们都有,没什么区别,我哪里有那么矫情。
难道你们喜欢我,我就与你们不是一个性别的吗,世间哪有这种道理?”季书冉很不喜欢他们这样过度占有的保护欲,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所有物。
季书冉一瞬间为自己感到悲哀,明明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却被封建社会的沉重枷锁环环套住,令他在这条狭长的道路上寸步难行。
但其实或许,季书冉也可以不再需要顾及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情债,或是一大箩筐的教条礼数。完全根据自己的心去活,或许又能为季书冉开拓出另一条从未想过的道路。
被季书冉拍开手,赫连斐的身心再一次怔在了原地。
季书冉理顺自己的逻辑,长换了一口气,假以颜色地对赫连斐微微一笑,说道:“赫连斐,我的确非常感激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服下了你的内丹,若是平安无事便算了。
若出个万一,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怎么样?我会怎么样?你的家族要是发怒于我和我的家人,我们又能不能承受住你父亲的怒火?
你对我好,我知道,但这不是我需要的。你这样的好,我非常感谢你,可让我很累,你明白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季书冉有点喘,他为自己沏了一杯茶,全部灌进口中润润嗓子。腹中的灼烧感似乎又有重蹈覆辙之意,季书冉对着陆容璋勾勾手指。
原本被三人分别以各种名义胁迫的人,突然转变了身份,从被裹挟的被动,逆转而成攥紧主动权的上位者。
赫连斐目瞪口呆地看着季书冉,对季书冉方才所说的所有话,都没有做任何准备,震惊得一时无言以对。
同样的,难以言喻的酸涩苦楚涌上心头,赫连斐咬住下唇,几次想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旁边走来的陆容璋挤开赫连斐的身子,径直向季书冉的方向走去。
赫连斐被陆容璋挤得晃了晃,虚弱乏力的身体站不住脚,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就在季书冉的身边坐下。
赫连斐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季书冉的好,就成了附加给季书冉的累赘?
季书冉抚上肚皮,看向陆容璋,有些难受,语气却很平静道:“我热。”
眼下形势紧张,坤宁宫内狼顾虎视,陆容璋也没了方才的心思,他习以为常地抽出怀中刀,就要割血放给季书冉。
却被季书冉突然压下手腕,陆容璋一顿,不解地抬头看向季书冉,季书冉眼神很坚定,已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不要喝血,我们把方才的事情做完。”
陆容璋被他这话唬到,却一时也无法分辨他话中真假,所以没有即刻动作,等着季书冉接下来的指示。
“你认真的?”陆容璋轻挑眉峰,问他。
季书冉现在还不知道陈世霄那儿的进展如何,他现在这忽冷忽热的病秧子身体,注定是逼宫政变的拖油瓶。
所以为了万无一失,季书冉首先一定要把自己这副半残不缺的身子料理好。但明显的是,季书冉不能一直喝陆容璋的血饮鸩止渴,只能先过了这一关再议其他。
季书冉对着陆容璋点点头,随后抬眸扫一眼屋内。
不知何时,徐英已经领着众人离开,陆定羲带来的部下也早已被吩咐退守门外,因此这里仅剩下他们四人对峙。
不过火药味却并没有减少丝毫,反而浓郁得近乎叫人窒息。
“现在我还在这里,足以表明我的诚意。至于怎么把这两位请出去,就看皇上你的能耐了。”季书冉收回视线,再看向陆容璋,眉梢一扬,问,“难不成要请他们看我们的活/春/宫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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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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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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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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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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