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季书冉主动抱上陆容璋的脖子,催他快些,不要再慢慢吞吞地伤春怀秋,只是季书冉自己的眸中,也仍是一片虚无的冰凉。
陆容璋也不再说话,覆在季书冉的身体上,将人整个笼于自己的身下。
褪下龙袍之后,陆容璋身上的龙涎香便淡了许多,更明显深入鼻间的,是漫天遍野的雪籽味,生冷得冻人。
季书冉闭上眼,陆容璋的手则缓缓往下伸去。
这时几个小太监的声音连绵响起,似数道冷光划破凝固的空气。
“不行,不行,不能进,皇上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国王陛下,您应该留在前朝,而不是闯进后宫里来!这不合礼数!”
“快!侍卫呢!把人拦下!”
小太监们急红了眼,扯着尖细的嗓子一个劲地喊,抖得喉咙乱颤。
错乱无序的脚步声阵阵响起,在厚重的雪地里踩出咔咔的声音,屋内两人的神经一紧,所有的动作就此停下,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下一秒,被太监侍卫们拦下的人发出了一声低喝:“我知道人在里面,你们拦我也没用。让开,我要进去,或者让陆容璋出来见我。”
这个声音,无比耳熟,貌似是之前见到的,那个云昭国的国王。但不仅于此,对于季书冉来说,更为相似的,是陆定羲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陆容璋冷下脸,神色很不好看,盯着窗外的视线同样不怀好意。
不知怎么,季书冉的心底敲起了鼓,莫名升起一股浓郁的不安感,愈演愈烈。Χiυmъ.cοΜ
季书冉虽不明白,这种抵触情绪是从哪里而来,但是他知道,一定和那云昭国国王太史恪有关。
难道陆定羲真的死而复生了?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怎么可能呢?
季书冉的心思微变,总觉得等到见到外面那人,便会一切真相大白。更可怕的是,季书冉认为,这所有发生的事,都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不是云昭国的国王么,难道你认识?”季书冉觉得陆容璋知道的比他要多,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容璋的脸,想套些话。
陆容璋的视线重新回到季书冉的身上,回道:“差点忘记了,你还没见过他。”
季书冉的面部一紧,心跳有些加快,“我见过,在前朝的时候,我还知道他叫太史恪。”
陆容璋没有回复季书冉的话,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季书冉的脸,神色之中却别有深意,看得季书冉满头雾水。
季书冉没有放过这次机会,追问道:“他怎么会从前朝到后宫来,是来找你的,还是……”
“既是来找我的,也是来找你的。”陆容璋说得模棱两可。
季书冉心底突突地跳,显然很不满陆容璋这三缄其口的态度,反口问:“我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要卖关子,难道他很神秘?”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你亲眼见到他,才能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陆容璋帮季书冉挽好耳边的头发,脉脉深情间寒光一烁,“可他来的不是时候,太扫兴了。”
门外徐英还在继续领着人阻挠太史恪前进的步伐,太史恪听上去却已经极其不耐烦,似乎并不再想把时间放在徐英身上磨洋工。
“滚!”太史恪忍无可忍,拂开眼前几人,破出侍卫们的包围圈,领着人冲向门口,一脚把大门踹开。
身后的人连忙追上,却赶不上太史恪的速度。云昭国使臣护卫挡住外面的太监侍卫,呈半包围的弧度将太史恪守在圈内,亦步亦趋地往屋内而去。
太史恪拔剑而出,“噌”一声银光乍现。
他足下步伐大迈,快步向前,横劈竖斩,将挡在门口的重重帷幔砍成破布烂绸。
“嘶嘶嘶”的声音在刀剑之下,显得格外刺耳。
随着掉在地上的帷幔越来越多,陆容璋瞬间披上外袍,粗粗系上腰带,闪身到太史恪的跟前。
他一把握住太史恪的刀柄,拦下对方前进的步子。
视线交接,如狼似虎,冷冷一射,如寒芒乍开,冷电一窜,短兵交接之间,已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重重怒火。
“你发什么疯!”陆容璋眉眼沉沉,冷斥一声。
太史恪凉凉一笑,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床上,说话声铿锵有力:“我来带走他。”
那儿隆起了一道人影的弧度,季书冉的头探出来,疑惑地看向这边二人。在看清太史恪真容的那一刹那,季书冉只觉得一股森森凉意,猛地从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里。
这个瞬间,季书冉的瞳孔甚至都微微放大,似箭一般直直扎进太史恪的脸上。
不对,他不是太史恪,这就是陆定羲!
“太、太子……”季书冉嘴唇微颤,再和太史恪对视的那秒,季书冉似乎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顿时移开眼,极力稳住自己的所有情绪。季书冉的指甲掐进肉里,尖酸的痛意从掌中一窜而起,气压愈发变低,脑中也似混了水泥,变得迟钝。
这不是幻象,也不是梦,陆定羲他没死。
“你不是已经……”季书冉凝住眉心,不解地开口问道。
“我不是已经什么?已经死了?”陆定羲嘴角的笑意阴翳,他对着季书冉挑了挑眉,“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季书冉,我的确没死。而且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走。”
季书冉的视线在陆容璋和陆定羲的脸上不断流连,却并没有立刻信下他的话,“你要带我走?”
“是啊,季书冉,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比你先死呢?”陆定羲唇边的笑意愈发变冷,几乎堪称有些扭曲。
这时陆容璋发了话,他慢悠悠地问:“不论你是太史恪,或者是陆定羲,你最应该担心的,难道不是你自己本人怎么从雍朝的皇宫里离开么?”
是的,不管他现在是云昭国国王太史恪,还是雍朝前太子陆定羲,都早已不是那个在雍朝可以呼风唤雨的皇太子。
这里早已有了新主人,那就是陆容璋,绝不会应允陆定羲在他的地盘为所欲为。
陆定羲正要反驳陆容璋,蓦地一道青绿色的身影从窗户里翻身而入。
赫连斐手中紧紧攥着一颗莹光宝绿的珠子,他献宝般向季书冉的方向递去,“书冉,我带你回昆仑山,去找师父,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救你。我实在不忍心,不忍心……”
赫连斐一转头,瞪向陆容璋。
陆定羲有些被赫连斐说的话弄懵了,半分错愕,问:“季书冉怎么了,为什么要你救他?”
而此时,季书冉捧着胸口向珈南通风报信,让珈南跟陈世霄随时做好逼宫的准备,陆容璋现在一时半刻,恐怕无法分神督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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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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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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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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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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