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御林军亮出白刃,整片祭坛亮堂堂的冷光,无人可避其锋芒。
空气猝静,秋叶落下,满目肃杀。
“杀。”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清脆如泉鸣叮咚,婉娩如鹅羽轻柔,缓缓落下。
陆容璋从偏殿内拨开人群,走出来,唇角含笑。
“锵锵锵”骤然数百声爆响,原本沉静伫立于祭坛四周的太监们,瞬间脱去官服,他们络绎从怀里的拂尘中抽剑而出,严阵以待。
再看,阴柔奴性的乖顺已在他们脸上烟消云散,个个粗眉狠目,杀气直荡云霄。
随陆容璋一声令下,拔剑,挑剑,举柄而刺,一套动作极行云流水,分明都是训练有素的戎马士卒,哪里是什么深宫阉人。
襄王自是有备而来,陆定羲所率御林军也并非酒囊饭袋,立刻出刀迎敌。
霎时间白刃长剑往来相击,短兵交接,铿铿锵锵,影影幢幢,一片刀光剑影之中,血肉横飞,寒光烁烁。
又是一柄快刀斩下,血溅当场,哀鸿遍野,铁腥气混着血腥味缭绕穹宇,整座峰顶彻底笼于一派萧瑟肃杀之中,这场白刃战一时难分高下。
腥风血雨之中,季书冉腹背受敌,无力抵抗,又没人能空出手去帮他,只好弓起身子狼狈躲蹿,m.xiumb.com
陆定羲有心护他,想召集御林军过去,把季书冉护送到山下客栈。
可他尚且自顾不暇,来杀他的士兵一批接一批。
“殿下!卑职来接您离开!”一名参军浴血前来,他拉住陆定羲的胳膊就要带他走。
陆定羲一脚踢开挥刀砍来的士卒,快扫一眼季书冉的方向,“孤能应付,你们去把季书冉带走。就是那个穿龙袍的,快去!”
那名参军护在他的身侧,为他击退旁敌,喊道:“殿下,您才是我们的主心骨,您绝不能有事!若您出事,所有将士们该怎么办!!”
参军扭住陆定羲的手肘,夹于臂下,以不容抗拒之力拽着他离开。
彼时陆定羲回头一眼,却见季书冉在这场血战之中,已被逼于末路。
即便陆定羲和陆容璋,都早已下令不准伤他,可刀剑无眼,拼死相搏之中,都已经杀红了眼,哪里还能分心去关照别人?
突然一列小队手持短刃,向季书冉的方向一路过关斩将,直行而去!
这队人陆定羲认得,是忠勇侯手底下的人,是母后!是母后派去杀季书冉的!
陆定羲刹那方寸大乱,红了眼,“我们还有多少兵力!把季书冉给我保出来!”
季书冉顶破天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若是拼计谋他尚且能与之一战,可在这金戈铁马的大战里,又哪里有本事能为自己拼出条生路。
又一剑寒光掠影,直逼而来,来人身形如电,季书冉被他骇得肺腑狂颤,狂倒退几步,摸着墙壁矮下身体,方才躲过。
几缕青丝被快剑贴耳斩下,如若再差几毫厘,砍下的就不是头发,而是耳朵!
众人抡刀劈剑,舞得呼呼作响,一身功夫俱是劲风凌厉,不死不休!
刀剑横劈竖斩,拼击出的铁锵音震耳欲聋,摩擦着刮出一道道星铁火花。
季书冉贴住墙蜷起身体,仅是看着,便已经浑身冷汗,汗毛倒竖!
此时那一列小队五人,皆为杀人谋刺的个中好手,乃是忠勇侯府调教出来的精英杀手。
他们一路破军杀将,手中利刃见血封喉,从血雨腥风里闯出来,拨冗前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季书冉的命。
意志最坚定的杀手,目标不死,刀不入鞘。
这股浓郁的杀气几近化成实体,缠绕在季书冉的身周,他心神一凛,抬眼去寻,生物潜能的危机意识已经警铃大作。
要逃!要离开这里!
否则,这回真要死在这儿。
季书冉贴住墙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他极尽可能地缩小身体面积,隐于他人身躯之下,试图在众人搏击之中含混过关。
峰顶年久失修,已经是大片残垣断壁,一处豁口就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曙光就在眼前。
季书冉眼中骤亮,一颗心也随之吊在了嗓子眼。
愈来愈近,只差半步,他的脚尖亦步亦趋地往前探,只差一点就能离开眼前的人间炼狱。
突如其来一股劲风直冲,季书冉被一腿当胸踹飞,直奔那五人杀手小队而去!
其中为首的男子瞅准猎物,踩墙斜上,蹬墙而飞,他一阵眼疾手快,“歘”一响银光乍泄,男子拔刀就要往季书冉胸膛插下。
冷腥气混着鲜血直逼而来,斜风大作,季书冉被高高踹起,来人气势汹汹,一双眼里杀意如铁,不杀死季书冉,誓不罢休!
越来越近,近得刀尖血水滴落季书冉领口之上,渐起血花乍现——
即将破胸一刹那,一支箭矢裹携擎天裂地之威破空而来,竟将长刀拦腰打断,定进墙壁之内,直直没入半尺之深!
见一招未中,那男子不慌不乱,拔出短匕,反手握住,向季书冉横劈过去。
其余四人亦是同时乍起,分分祭出各人利器,天女散花般向季书冉身上一道招呼。
季书冉此时的身体早已不由他自己所控,随风下坠,如今四面受敌,又在危急关头,已是无力自保。
即便怀中有贺春舟父亲所赐灵丹妙药,可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功效,又怎么救活自己?
电光火石之际,季书冉甚至已经要把人生的走马灯快速闪过。
刀剑距离愈发逼仄,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道飒爽英姿踩过众士肩头迅猛而来。
他轻盈一起,踏步虚空,抓住墙垣借力一起,直接将三人击飞!
其余二人还想再过两招,却不料来人一把将季书冉夺过,抱于怀中。
他转身又两脚快蹬在二人胸前,狠力一踹,身轻如燕,直飞上屋顶落定。
“怎么样?你可曾伤着!”爽朗健气的少年音,此刻却近欲失声,焦灼得话都说不利索。
季书冉惊魂未定,稍安下来,才发现这个怀抱无比熟悉,他猛地抬头——
陈世霄一张俊脸映入眼帘,满是焦虑担忧,方才情势凶险,急得他湿意盈眶,几将哭出来。
“小侯爷!你怎么...”
话没说尽,陈世霄一抹泪,搂着他的腰从房顶一跃而下,“我先带你走,他们还要来追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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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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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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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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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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