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这等事,季书冉的双颊立刻透出一层淡红,他想拨动轮椅离开这里,可轮椅却不合时宜地卡进了泥地里,动弹不得。
无可奈何之下,季书冉臊红着脸,只能被迫听这活春景。
什么人才敢如此大胆,竟然在襄王府白日宣淫?
季书冉探究地循声望去,横影斜枝的遮掩下,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两道人影滚在竹榻上。
二人薄被覆身,两具身体交叠着搂在一起,黑丝如瀑铺散在地,他们亲吻的水声啧啧,连季书冉都能听见。
季书冉与他们的距离并不近,因此看不大清,他只能凝目远眺。忽然那上方的男子稍移侧脸,季书冉登时看得肉跳——那不正是襄王陆容璋吗!
赵管家说襄王在忙,竟是在大白天忙活这些床笫之事吗?
陆容璋翩翩君子,温文尔雅如斯,竟也会为一女子兴发狂乱,白日昭昭,以天为盖地为庐便开始纵欲了?
既然是在襄王府,那名女子大抵是他的王妃楚氏。
不过楚氏乃楚国公嫡长女,楚氏之母又是大雍的公主,是先皇亲封的嘉容郡主,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簪缨门第。
大家闺秀,怎会也这般胡闹,同意与陆容璋交合日下?
但这到底是夫妻房内事,是他俩的情趣也不一定,季书冉无权干涉,也不想再继续欣赏他俩。
此次季书冉前来投诚,若是被撞破了,陆容璋因此积羞成怒拒绝他,季书冉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季书冉低头拨弄轮椅,想尽快把轮椅移至正路上,离开这里。
他环顾四周,寻思捉个路过的丫鬟小厮也好,赶紧助自己脱困。
正是这一抬头,季书冉见着了凉亭内的男子正脸,却赫然发现那根本不是陆容璋!
那男子的眉眼与陆容璋有三分相似,侧脸更是像极了七八分,可他终究不是陆容璋。
他不仅正脸与陆容璋相去甚远,一颦一笑显然都是故意效仿的陆容璋,所谓斯文全是流于表面的假功夫,难以触及陆容璋真正龙章凤姿的分毫,两人简直霄壤之别!
季书冉离得远视物不清,又恰好刚才只看了侧脸,才会将他误认成陆容璋。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快些歇停了吧,王爷要来了……”一道纤细的女声急叫道,她一路快跑,又急又喘,到了凉亭立刻以额叩地,不敢窥见丝毫。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才好啊!”楚氏痴痴笑着,她仰起头,妍姿艳质的美貌从一身凌乱中剥了出来。
她的笑声愈发放浪,如醉如狂,“若我如此便能引他陆容璋来见我,那我就是日日放肆,夜夜纵情又如何?我倒要看他陆容璋能忍到几时!”
季书冉愕然,原来方才赵管家匆忙离开,不是为了给王爷夫妻俩遮羞,而是要给王爷捉奸啊!
可王妃既然要偷情,陆容璋本就是她的丈夫,又怎会偷个与陆容璋七分相似的人。
不待季书冉细想,又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只是主人显然满身悠然,那脚步声不徐不缓,款款而来。
很快,真正的陆容璋掀开纱帘进了凉亭。
他一身锦绣蓝绸,曜日之下,遍身金光烁烁,泼天富贵、淡淡站定,他只是立在那儿,眼神轻落,便已将那冒牌货踩进了泥地里。
转瞬之间,活春光就变成了襄王捉奸!
天老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
这时的季书冉两眼放光,竟然连明哲保身都忘了,只想看这堂堂襄王是怎么捉奸的。
陆容璋甫一入亭,与楚氏通奸的男子便慌乱起身,噤若寒蝉地叩首在地。
楚氏面对陆容璋不避不让,依然痴笑,“王爷,三个月了,您终于肯来看妾了。”
陆容璋掀袍落座,好整以暇地看她,唇边笑意盈盈,“王妃好雅兴,本王怎可随意打搅,如若拂了王妃的兴致,倒是本王不识趣了。”琇書蛧
不知陆容璋什么话激起楚氏,她笑意一凛,铮然起身,楚氏食指指着陆容璋的鼻子,愤而怒骂:“陆容璋!你个不要脸的死断袖,既然好男风,不近女色,为何娶我,误我一生!”
陆容璋依然从容,但笑不语。
楚氏踉跄着继续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龌龊事,我通通都知道!你那些相好的男狐媚子,全被我阉了送进宫了!你没法子在家豢养娈童,便在外面置办了宅子养着那群骚玩意……”
“如今我父母皆已不在京城,你不让我出去,我没法子。待裴家的女儿也被你祸害入府,我便与她同仇敌忾,一把火把你那宅子烧了事了!”楚氏双目赤红,字字泣血。
“呵呵,还有你最近新买回来的那个小玩意,我见你喜爱得他紧,夜夜陪侍,近日又找不到了是么?”
“是我划花他的脸,他大喊‘王爷救我!’我就割耳拔舌、切断手脚,做成人彘放进缸中,扔到山上任其自生自灭了!我留着他的眼睛,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被野兽分食!”
楚氏已近疯癫,骂完只觉好不痛快,便仰身大笑。
这时,“唰”一声,寒光烁闪,楚氏竟从亭中剑鞘里拔出长剑!
她双手持剑,剑尖直指陆容璋,四下俱骇,大呼小叫着“王妃娘娘”。
侍卫想要上前夺剑,又怕伤着这两位主子,况且王爷不曾下令,他们竟一时瞻前顾后,不知如何是好。
“呵呵、呵呵呵......你们怕我杀他?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杀你陆容璋……”楚氏闭目流泪,剑身一斜,居然把剑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陆容璋,你就如此糟践我吧……早晚有一日,我命丧襄王府,做鬼也不放过你!”
难怪在围猎和伯爵府两次见到陆容璋时,他身边都没有伴着王妃楚氏,原来王妃竟已疯魔至此。
“琼珊,”陆容璋面色不改,唤了楚氏的本名,他探出纤长两指夹住剑,夺走,“你醉了,扶王妃回屋歇息吧。”
下人们应诺上前,挟制住楚氏的双膊,想要将她拉回房间。
“我未曾吃酒,哪里醉了?因我句句属实,你怕了!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陆容璋!”楚氏涕泪横流,又哭又叫,形容散乱好不狼狈,看得季书冉一阵唏嘘。
突然陆容璋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直直看向季书冉的方向,与季书冉的视线交接。
季书冉猛然一怔,还是被他发现了,他心底苦笑,竟不知道该作何表现。不知道以轮椅陷泥为理由,能不能令陆容璋缓和颜色。
这时楚氏也顺着陆容璋的目光看见了季书冉,她面上血色尽褪,瞳孔一阵骤缩,双目瞪直,尖叫一声:“鬼啊!!”
惊骇过后,楚氏见季书冉站在阳光下,又有影子傍身,并非厉鬼索命才稍事缓和。
须臾间,楚氏似是意识到什么,猖狂大笑。
陆容璋面色微变,沉声道:“还不快将王妃带回房间。”
楚氏被下人拉走了,远远的,季书冉还能听见她的叫喊声——
“陆容璋你和我原来一样!你活该!你活该!你不得好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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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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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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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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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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