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冉要借这日子,把自己跟陆定羲绑的更紧密一点。
自从皇上开始赏罚并行,用季书冉的暗中反腐之法整治朝堂后,御史台的工作倒变得清闲。
尤其季书冉初上任,没有几件真正交给他去查办的案子,大多都是归整册案,登记在簿。
今日御史台散值之后,福生驱车来禁门等他,季书冉匆匆过去,有任务派他。
“福生,你帮我想办法搞些蓖麻的种子,榨成油给我。”季书冉不急着上轿,与他耳语。
福生惊讶,“少爷,这玩意有毒,您要它做什么?”
季书冉故作神秘地摇头,“你只管去取,我不吃。”
“哎。”福生不再多嘴,点头应下。
他把季书冉扶上马车的时候,福生像是想起什么,又提了一嘴,“表少爷似乎身子抱恙。”
季书冉脚步一顿,眉毛皱起,“春舟怎的?”
“表少爷称病不起,今日一天都没用膳。”福生摇头叹道,心有不忍。
季书冉心底一瞬慌乱,又觉奇怪,“你离得春舟院子翠玉轩那么远,你怎的知道?”
“是我方才来接你时,表少爷身边那个漂亮丫头,小梨告诉我的。”福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知道了,回府吧。”季书冉有了打量,坐进轿子。
春舟这是怕自己生气,便开始在院里自罚,不想让自己冷落他,还想让自己心疼他,所以作些妖出来。
他又怕自虐不为外人知,所以特地命小梨来告诉福生,真是……怎么好不容易耍一回心眼子,也这样直白得可爱。
只是,春舟的浓浓情意,他季书冉怎敢轻易接下。若真成了契兄弟,那难道两家都无后么?
可真要推拒,季书冉又实在对他忍不下心,一来的确心疼他,自己又欠春舟太多恩情……
二来,季书冉心中亦是有愧,有人这样赤诚深爱自己,怎么可能不为所动。
罢了,多事之秋,郎情妾意的戏码只能暂且先搁脑后,获得太子的信任才是眼前头等要事。
被人那样无礼侵犯,即便是春舟,也太过难堪。
季书冉不知怎么面对他,正好今日当差时有惑未解,吩咐过下人送一碗薏米红枣羹过去,便埋头扎进书房里。
贺春舟听闻表哥已经散值回府,立刻穿戴整齐,在房里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却等来了一碗羹。
他脸色立刻耷拉下来,有些担忧,又是恼怒,问小梨:“你不是说只要让他心疼,一切怨尤迎刃而解吗?”
小梨正吃橘子,“你急什么?”
贺春舟冷眼,“不是你的心上人,你当然不急。”
说罢,贺春舟站起来,原地踱了两圈,推门就要出去。
“哎!斐你做什么去!”小梨一跳起来。
贺春舟头也不回,“自然是去找表哥道歉,他心肠软,我大不了撒一通娇,或是掉几滴眼泪,他也就原谅我了。”
“哼!”小梨冷嗤一声,“你去吧!男人都一样贱,他这次原谅你,下次你再想与他亲近,他照样生气!你一辈子看得见吃不着,憋死你!”
脚步声停下,贺春舟又返回屋子,隔着窗户看她:“你有法子?”
“你一味热脸贴他冷屁股有用?要讨男人欢心,需得拿捏分寸感,近一分越界,远一分疏远。不近不远,忽近忽远,与他拉扯,才能把男人拿捏在股掌之间。”小梨妩媚一笑,倾囊相授。
“你且先冷他几日,装作你也生气了,他一时不适应,便觉百爪挠心,自然而然就来主动向你低头。”
贺春舟狐疑看她一眼,走回房间,“你说的是真的?”
小梨娇嗔,“我乃青丘狐族。”
“暂且再信你一回。”贺春舟走回案边,捧起薏米红枣羹就要吃。
小梨连忙去拦,“你是妖精,吸收天地日月灵气即可饱腹。你吃它做什么?”
贺春舟自然而然回道:“这是表哥送的,怎的不吃?”
小梨把那羹夺下,重新放回托盘里,“你现在正生着闷气,哪里有心情吃粥,我去送回你表哥书房。”
话毕,小梨捧起托盘便走出翠玉轩,向着季书冉的院子洗云斋走去。
书房里,季书冉面前摊开几本古书,正寻着目录去答疑解惑。琇書蛧
书里全是文言文,看得实在费劲,有些地方还得标注下来,去找父亲请教。
季书冉正看得艰难,两道叩门声响起。
“进。”
“奴婢问季少爷安。”娇滴滴的嗓音,又细又脆,季书冉抬头,正是春舟身边的小梨。
初次见面时,自己失礼的模样尚且历历在目,季书冉不好意思对她眼睛,正好看见薏米红枣羹原封不动被退了回来。
季书冉问:“怎么退回来?春舟不吃?”
小梨垂下眼,柔弱嗯了一声,“我家少爷本就体弱,又相思成疾,正心烦意乱着,横竖吃不下东西。”
季书冉心中一乱,放下书本就要出门,“怎好不吃东西,他身子本就孱弱,岂非饿出病来,我去瞧瞧。”
“哎哎,”小梨放下托盘,飞身去拦,满目哀愁,“季少爷,我家少爷说了,近日不愿见您...”
季书冉脚步顿住,摇了摇头,示意小梨回去吧。小梨应声答是,扭头出门。
想着也是,春舟那么清风明月一个人,年纪又小,鼓起勇气对自己示爱,又遭拒绝,闹些性子也是正常的。
但身体重要,季书冉又命下人送去许多补品给他,这次翠玉轩那里倒是收下一半,退回一半。
不过好歹是收了些,季书冉多少也能心安。
一来一回的,时间消磨大半,福生在外面办完了差事,急匆匆地赶回季府复命。
“少爷,我回来了。”福生进门,站在季书冉身后道。
季书冉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福生答:“已经安排妥了,大后日便可去取油。”
季书冉又问:“可办得谨慎?没有与季府牵扯上关系吧?”
福生连连摇头,“少爷放心,我回家一趟,找了在京城的表叔,给了他一笔银子,拖他找人去办的。我让他们把油寄存在春香阁,届时寻个机会去取就好。”
季书冉点点头,夸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变得聪明多了。花销的银两直管去叫管家报销。”
福生嘿嘿一笑,不敢邀功,“都是跟在少爷身边,耳濡目染学的。”
为了避嫌,这几日太子不再传唤季书冉会面。
在家里,春舟也对自己冷淡起来,即便擦肩而过,表弟也视若无睹,很是奇怪。
没有办法,只好等此间事了,再去哄他。
季书冉如此就得了许多的空,可以专心施展自己的计划。
近几日朝中事情不多,都是围绕即将来临的泰山封禅商讨。
只有一件事,令皇上很是头疼。
杜中堂的家人坚信他是遭奸人陷害,圣上听信谗言,将其污蔑致死,因此屡屡来敲登闻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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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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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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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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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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