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和二哥是烈士遗孤,三哥和大姐是地震孤儿。”
听到这话,冯晚禾有些诧异。
“你们……后来没再生个吗?”
十八年的时光啊,足以抚平内心的创伤,尤其是像冯德彪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孩子呢?
自打相认到现在,她一直都不敢开口问这个问题。
她怕父母尴尬,也怕自己尴尬,她担心自己的回归像是异类,给冯家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自卑的人往往都敏感,凡事总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维持最后的尊严。
梅月棠摇了摇头。
“生你的时候大出血,我身体垮了,后来治疗多年,虽然医生说还能再生,但我总觉得对不起你。”
她看了丈夫一眼,又苦笑说道:“早些年我劝你爸爸,我说不然离婚吧,让他再娶个身体好的,总得给冯家传宗接代不是?结果你爸爸狠狠骂了我一顿!”
想起当时她提出离婚的场景,梅月棠忍不住笑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丈夫发怒,他摔了东西,指着她的鼻子怒吼。m.χIùmЬ.CǒM
“梅月棠,你拿我冯德彪当什么人?你以为我娶你,就是为了繁衍后代吗?老子是男人,不是禽兽!”
“谁说我们没有孩子的?我们的女儿叫冯晚禾,只是她早一步去另一个世界等着我们,等我们死了,咱们全家在下面团聚!”
“你给老子听清楚了,老子这辈子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
后来没人再提离婚与生孩子的事。
这些年里,他们断断续续收养了四个孩子,默默的,将他们挚爱的骨肉藏在内心最深处。
“哥哥姐姐们都知道你还活着的事,他们这三年来也在四处奔波寻找你的下落,等回到家见了他们,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梅月棠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声音慈爱温柔。
“你回了家,妈妈的人生就圆满了,哪怕现在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冯德彪“嘶”了声,低声埋怨妻子。
“你这胡说什么呢?孩子回家是大喜事,你这死啊活啊的,多不吉利?”
一旁,开车的薛战城也跟着起哄。
“反正都介绍家庭成员了,不然我也顺便介绍一下我们家?”
不管冯晚禾愿不愿意听,他已经像是机关枪似的,开始嘟嘟嘟自报家门。
“我爹妈都还健在,我爹和冯叔叔一样,都是当兵的,我妈是高中老师,我还有个弟弟,应该与你同岁。”
薛战城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嘴上没把门的狗东西,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我爹,好家伙,大清早的,我爸一通电话,差点把我骂死。”
“骂你做什么?不是都成功营救孩子了吗?”
冯晚禾疑惑问道。
只见薛战城一脸悲戚诉苦。
“他骂我执行任务不谨慎呗,没有预判孩子的举动,以至于差点闹出大事,嗯,最重要的是,还连累了你。”
薛战城现在还清楚记得亲爹的怒骂。
“你知道你冯叔叔和梅阿姨吃了多少苦才找到女儿的吗?结果你倒好,非但没保护小禾平安回家,还让人小姑娘给你挡雷,你真够能耐的!”
“我告诉你,你欠小禾一天大的人情,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还这份情吧!”
……
嗯,总之亲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电话里一通狂轰乱炸,骂得他晕晕乎乎。
“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告了状,否则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薛战城磨拳霍霍,已经做好了复仇的准备。
后座的冯晚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小禾,我被骂成那样你还笑?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薛战城挑眉,做出生气的表情。
冯晚禾连连摇头,忍住笑说道:“不,我不是幸灾乐祸,我就……你确定你要找出卖你的人报仇?”
“当然,此仇不报非君子,我……”
话音未落,只听副驾驶位上的冯德彪冷哼开口。
“是我给你爸打电话告状的,怎么着?你想怎么找我报仇?和我打一架?”
一听这话,薛战城被吓得猛踩刹车,惯性之大,险些把瘦小的冯晚禾甩飞出去。
“啊?这……”
看着冯德彪比锅底还黑的脸,想起自己刚才那些虎狼之词,薛战城好想就地跳下车,挖个坑给自己埋了。
且不说冯德彪与自己的上下级关系,就冲着冯叔叔和亲爹的交情,他这顿打怕是又逃不掉咯……
妈的,所以自己到底在逞什么口舌之快?是嫌自己死得不够有节奏吗?
薛战城当场给冯晚禾表演了一出秒变脸的绝活。
他重新发动了车子,笑得像是个舔狗。
“冯叔叔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报仇不是打架报复,哎,是感谢!”
他搜肠刮肚想着赞美的话。
“在我眼中,您和我父亲一样伟大,您这么做肯定都是为我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不然,我给您唱个歌吧?”
冯晚禾憋笑憋得很辛苦,连冯德彪这种笑点高的首长人物,此时也有点忍不住。
但他还是端着架子冷声说道:“唱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五音不全!”
“冯叔叔您说过的,部队是能让凡人脱胎换骨的好地方,你比如我,参军前确实五音不全,但参军后……哎,我变了!”
薛战城清了清嗓子说道:“朋友们,战士们,接下来由我们的军歌王子——侦察营营长薛战城,为大家带来一首《打靶归来》!”
拿捏着歌唱家的姿态,薛战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鬼哭狼嚎的声音从车窗飘出去,瞬间惊得鸟儿们满山乱飞。
在车队的轰鸣声中,隐约有冯德彪的骂声传来。
“我原谅你了行不行?我不算账了行不行?你小子能给我闭嘴吗?你这魔音绕耳的,是打算要我这条老命吗?”
“啊?冯叔叔你不喜欢这一首?那我换一首《我们走在大路上》……嗷嗷嗷,我不唱还不行吗?冯叔叔你别动手……小禾,救命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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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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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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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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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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