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援朝忙上前将这跪地磕头的一家人扶起来。
只见小孩父亲擦去泪,上前狠狠抽了自己大儿子几个耳光。
“让你乱跑!让你乱捡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要害死恩人!”
耳光声极为响亮,这孩子也不哭也不躲,甚至连鼻血涌出来时,他也没有动一下。
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像是一夜之间忽然长大,眼睛涌动着坚定的光芒。
“爸,等我长大了,我要当兵!”
男孩攥着拳头嘶声吼道:“我要做薛战城营长的兵,我要报答他!”
听到这话,薛战城微微一笑。
他起身走到男孩面前,在他肩上拍了拍。
“当兵是好事,但当兵不是为报答某个人,而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在老百姓遭遇今天这样的危险时,能有人挺身而出救他们!”
“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是守护每一寸疆土,守护每一个人民!”
男孩似乎还不太明白薛战城的话,他的眼神懵懵懂懂,半晌才重重点头。
“我要当个像你这样的兵,我也要保护老百姓!”
一家人千恩万谢离开了驻扎地,而因为这场惊险万分的雷区营救任务,上级下令暂时取消军演,全体官兵开拔回部队。
返程的路上,手臂扎着绷带的冯晚禾靠躺在母亲怀中。
薛战城临时充当司机开车,冯德彪坐在副驾驶位上,车内的气氛微微有些沉默。
“冯家村……就那么放过他们了吗?”
想起上一世时自己的惨死,想起刚重生时亲生父母遭遇的危险,冯晚禾心有不甘。
听到这话,正在开车的薛战城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声一笑。wWW.ΧìǔΜЬ.CǒΜ
“冯叔叔,你就给小禾实话实话吧,她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
这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其实胆子可不小啊,都敢去雷场给他挡雷,还能扛不住这点小事?
梅月棠和冯德彪对视一眼,最终,冯德彪清了清嗓子开口。
“昨天你应该也发现了,战城一整个下午都没露面,他不是执行什么任务,他是去处理冯家村的事了。”
冯德彪沉声说道:“战城联合地方公安同志前往冯家村,将冯铁民夫妇抓了起来,他们涉嫌偷窃拐卖婴儿,涉嫌杀人未遂……”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看着冯晚禾。
“我们之所以瞒着你,也是考虑到你在冯家村生活了十八年,毕竟冯铁民夫妇是你名义上的……父母!”
冯德彪真心不愿意提及冯铁民是女儿父母这个话题。
他与妻子承受了多年的丧女之痛,后来这三年里又四处奔波寻找被偷走的骨肉。
可冯铁民夫妇呢?
他们偷走了别人的孩子,却不珍惜不呵护,让女儿受尽了虐待,哪个当父母的能咽下这口气?
若非穿了这身军装,若非他的身份是军人,今时今日,那一对禽兽夫妻的下场绝对不是蹲监狱。
冯晚禾看着父亲眼中的痛楚,她微微笑了。
“或许从前,我还对他们怀有几分亲人的感情,可现在……”
现在,重生一次的她早已知道故事的结局,她会被所谓的父母卖给老光棍,她会被所谓的父母用硝酸盐毒死。
这样的人配做父母吗?
她又不是圣母,她凭什么要认贼作父?
冯晚禾往梅月棠怀中靠了靠,母亲的心跳声那么沉稳有力,像是天底下最美妙的音符。
这是她前世今生里都没享受过的温情,她很喜欢,却有几分惶恐不安。
“我听说现在国外有一种亲子鉴定技术,能通过验血来确认血缘关系,所以我们……”
冯晚禾生怕自己认错了人,生怕冯德彪夫妇不是她的亲生父母,生怕这几天的温情幸福是镜花水月。
所以她甚至不敢喊他们一声爸爸妈妈,她像是缩在壳中的雏鸟,胆怯到不敢面对现实。
“不用鉴定!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与你妈妈长得八分像,剩下那两分也随了我!”
冯德彪大声说道:“我冯德彪要是连自己的闺女都认不出来,我还配做男人?”
“是啊小禾,这父母与孩子是有心灵感应的,妈妈打第一眼见到你,就已经笃定了你的身份,不做什么亲子鉴定,咱不做!”
梅月棠是个极其聪慧的人,她看穿女儿患得患失的心,所以也没急着逼她改口管他们叫爸爸和妈妈。
岁月漫漫,未来的时光那么久,他们总能等到那一声“爸爸”与“妈妈”的。
一直没说话的薛战城开口说道:“我以为……还是做一个血缘鉴定比较好,不止是为了打消小禾心中的顾虑,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总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那时候受伤害的不还是冯家人?
“昨天我听地方公安同志说,东北某省已经利用这个血缘鉴定技术破案了,咱们做个血缘鉴定不会太困难,但却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这话倒是也没错。
沉默片刻,冯德彪终于开口说道:“回去就安排这事儿,总之……冯晚禾肯定是我女儿!”
薛战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他忽然“哎”了声。
“冯叔叔,我记得你家祖坟里有块墓碑,上面的名字好像也是……冯晚禾?”
他小时候跟着冯德彪去乡下玩,去过冯家的祖坟,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块墓碑,之前也没往心里去,但现下忽然想起来,竟觉得毛骨悚然。
“那是……我们以为女儿死了,就将孩子葬在老祖宗身边,取名冯晚禾。”
冯德彪叹息着说道:“本以为将孩子长眠在祖宗怀中,他们在那边会照顾孩子,结果这……难怪这些年来,我时不时梦到我爷爷骂我是蠢货!”
可不就是蠢货嘛!
将仇人的孩子葬在自家祖坟里,还求着祖宗们多照顾?
祖宗们没气到把棺材板掀开爬出来算账,都算是给冯德彪面子了。
“我小时候没名字,冯铁民夫妇一直叫我贱奴,直到我七岁那年,家里来了个客人,说是小姨。”
冯晚禾皱眉回忆着那些痛苦的往事。
“我在院子里喂牛剁柴,听着他们在屋里边聊边笑,那小姨走了之后,冯铁民说小姨给我取了个有文化的大名,叫冯晚禾。”
不知情的这些年,她不懂冯铁民夫妇与那个所谓的小姨在提及“冯晚禾”这个名字时,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大声。
现在想想……
这根本就是在杀人诛心!
他们一边欣赏着冯德彪夫妇痛苦挣扎的模样,一边肆无忌惮欺辱着他们的女儿,甚至还极为恶毒的,用了“冯晚禾”这个名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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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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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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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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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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